“你当然不敢杀我啦,杀了我就没戏唱了。男人也不来喽,谁还费心去瞧你那张丑得鬼哭神嚎、天地无色、日月无光的丑脸呀?”嘿!这三句接得不错,要是乔木在场,非得好好夸奖她一番不可。
“还有啊,你……”
“贱丫头!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能。”梅婆勃然大怒,梅木杖刷地一杖点向小桃红的心。
“婆婆息怒!”忽地小桃红身边出现了梅似雪的身影。
小桃红原本闭上了眼睛一心求死,没想到梅似雪突然又出现救了她一命。
“怎地?你还想为这丫头求情?”
“当然不是。”梅似雪微微一笑:“桃白若抢走了阙彦生,以雪恨她都来不及了,怎还会为她妹妹求情?只不过婆婆现在杀了她,未免便宜了她……”她淡淡地说着,手上出现一把青光闪闪的长剑。“咱们把她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凌迟处死……让桃白若永远也忘不了她的死状──—”她说着,手中的长剑青光一闪,刷地一声割断了小桃红身上的捆仙索,叫道:“走!”
“死丫头!敢背叛我!”梅婆狂怒地飞扑过来。“看你那里走!”
小桃红身上的捆仙索一断,整个人刷地往下直落。她身上的伤势未愈,根本止不住势;正当以为自己必死无余之际,下面伸出一双手牢牢地抱住她。
“谁?”
“快走!”乔木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乔木?”
“婆婆,您放了她吧,算似雪求您了。”梅似雪惶惶然挡在梅婆身前:“千错万错都是似雪的错,求您……”
“闪开!”梅婆狂怒之际哪里还听得进梅似雪的哀哀告求,梅杖一挥便将她击得老远。
“梅……”
“嘘!”乔木抱住小桃红,躲在第七殿的阎罗像后,他压低了声音道:“虎毒不食子,梅似雪终究是她的孙女,她不会杀她的。”
话虽这么说,但小桃红还是忍不住担心───以梅婆的功力,蓄意想杀梅似雪倒是不至于;可是万一错手……梅似雪又怎禁得了她一次错手?
“这几天你都躲哪里去了?我以为你扔下我和阿姊不管了。”
乔木涩涩一笑:“我怎么会扔下你们不管?是梅婆布置周详,我一个人也斗不过她,只好躲起来等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她捉了你到这里来,我才有机会救阙彦生和白若,他们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来了又有什么用?老妖婆那么厉害,大家不过枉送性命。”
“不会的。”乔木朝她低头微笑:“打不过她,我们可以逃,逃不过可以躲,总之我一定会保护你和白若安全。”
小桃红怔怔地注视着乔木,他今天说话怎么如此流利?好像早就练好、打算好似的。
“乔木……”
“嘘!”乔木掩住她的唇,很温柔地看她一眼,就像多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这次她的心里,竟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阙彦生,桃白若共驰一骑,阙彦生的眼看不见,只能坐在桃白若身后,听着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
他知道他硬要来,一定会拖累了白若和萧王的救人行动,可是他就是不能放心让白若独自面对梅婆。他们两个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到了吗?天黑了没有?”
“还没有到,天快黑了……彦生,你的眼睛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有你在身边,就算少了一手一脚也不会觉得疼。”
桃白若涩涩地笑道:“瞧你,愈来愈油嘴滑舌了。”
“你不喜欢?那我不说就是了。”
“不,我喜欢。”她叹口气,四匹马已经到了柏山下。上面便是东岳庙───她还能听他说多少句甜言蜜语?
她将马匹停下,怔怔望着山巅的寺庙。
“怎么啦?怎么不上去?”萧王父子的马匹也停下来。“不是十万火急嘛?”
“我想……王爷您还是别上去了。”
“什么别上去?本王既然答应了要救你们,如今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萧王豪气地一拍胸脯:“本王打了几十年的仗,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妖精哪里吓唬得了本王?”
桃白若低头不语。
如果是人,那自然不用怕,但梅婆是千年树妖,萧王再如何神勇,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怎能与梅婆对抗?只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
“小桃花,你瞧不起本王?”
“小女子不敢,白若只是……”
“不敢就好,后面的废话别说了,咱们上去吧!”萧王喝地一声策马奔驰,犹自气慨万千地吼了起来:“老妖婆!叫你见识见识萧破虏的厉害!”
“彦生,这……”
“不要紧,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倘若到时真不敌,咱们夫妻同生同死便是绝不连累他人。”
桃白若点点头,随即想到阙彦生看不到。她遂轻握住他的手,柔言道:“今生今世,得夫如此,白若再也没有其它奢求了。”
阙彦生同样点点头:“走吧。”
桃白若喝一声,那马便往山上而去,一轮弯月,也在此时缓缓浮出云际。
阙王府内外一房灯火通明,聚集的兵士手上全高举着火把,数千名兵士,鸦雀无声地伫立着,等待鬼面将军的命令。
阙王府内,阙王不发一语,脸色极为难看地端坐在大厅中央,而他的长子阙长弓一身甲胄站在他跟前。
他们父子相对无话已有一刻钟那么久,在这慌乱的时期,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是否然要掀起一场火爆争执。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大厅之中蔓延,像要使人无法呼吸。强大的张力在这对父子之间偾张,而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也许他真是老了───老得儿子们再也不听他的话,老得人人都认为他胆小怕事,竟容妖孽在他驻守的土地上横行无阻;也许他真的是老了───老得忘记情爱的力量有多大,老得忘记自己也曾用多少疑心去爱自己所爱的女子……
阙王肃穆的面容上不由得浮出了一丝哀伤。
长年的优渥生活,使他变得小心谨慎,使他不再是多年前那热血随时都能沸腾的豪情少年;而今的他,竟亦步亦趋得像个迟暮的老人。
那些权势、家声,竟比自己的儿子来得更重要?当他怒骂萧破虏为“莽夫”的时候,心里难道不羡慕他还能如此有勇气,如此有活力,而没有被权势名利所淹没?
眼前的事的确很荒谬,他的儿子竟聚集了上千的军队,只为救回一个妖精;此事若传扬出去,阙王府的名声就要扫地,外面的人会说:阙振飞老得糊涂,竟相信世间有如此无稽之事!
如果他执意阻拦,长弓是有可能不去的,只是彦生也有可能回不来了……不能否认他私心里,是较疼爱长弓,因为那孩子与自己是如此相像;但彦生又何尝不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想起彦生脸上那两行血泪……教他如何不感到心痛如绞?!
“父王,孩儿请求父王让孩儿领军包围柏山,救回彦生。”阙长弓终于开口,不疾不徐,语气像个长年征战沙场的老将。
也许他错了,就算他强加阻拦,长弓还是会去的。长弓比他有勇气,他根本不去想未来的事,他只做眼前该做的事。
“父王……”
“去吧。”阙王长叹口气,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去带彦生与他的妻子回来。”
阙长弓的脸上没有出现笑容,他只像个在阵前领命的将领,十分恭谨地接受了命令,行个军礼便转身出去。他稳稳地往外走,威武的架势有如君临天下的帝王一般。还没走到门外,远远便看见行远与行通急急而来。
“将军、将军,请等一等!”行远在行通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
“行远大师,您重伤未愈,怎可出来奔波?”
“阿弥陀佛。”行远气喘吁吁地行个礼,脸色十分苍白,但他仍勉力支撑着。“将军……小僧……小僧与您一同前去。”
“大师……”
“不,小僧一定得去。小僧还有好多问题,得当面请教桃施主;更何况───更何况将军此去要对付的并不是寻常兵士,而是个千年树妖,人多是没有用的,说不定反遭妖孽利用那可就糟糕至极。所以……”
阙长弓原也有此意,只是行远大师被阙王妃刺伤,他实在没有把握他偎愿意帮忙。如此一来他们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那好吧,大师既然愿意助小王一臂之力,那自是再好不过。小王立即令人备妥马车。”
“不用、不用。”行远急出了一身汗:“小僧与将军一同骑马即可,救人如救火,咱俩立刻出发吧!”
阙长弓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立刻跳上仆人牵来的马匹。他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冷光,只听他蓦地大吼一声:“除妖孽,护国安民!!”上千的兵士同时高举刀剑,齐声暴吼:“除妖孽,护国安民!!”
“誓死追随鬼面将军!”
“誓死救回小王爷!”
上千的兵马,在浩荡的呼喊声中出发,那高举的火炬蜿蜒成一道火龙,在冷冷的月光中急速前进───
东岳庙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十王殿时发出呜咽凄冷的声音,空空洞洞的十王殿,面目骇人的鬼卒、罪人,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得特别恐怖。
萧王一马当先踩进了十王殿,纵使像他这般一世英豪,当看到那些惨不卒睹的酷刑雕像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格老子地,找这种地方装神弄鬼。”他边嘟嚷着骂,脚下却极为小心,深怕踩中了那些雕像。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停下来。面前便是阎罗王的木像,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父王,您这是做什么?大敌当前,您还有心情诵经礼佛?”萧青虎焦急地说道。
谁知道萧王根本不理他,迳自跪在阎罗王面前道:“阎君啊阎君,咱女儿萧碧纱现下就只剩下半条命啦,咱告诉您啊,咱女儿样子好看,其实性子刁钻得很,您要是收了她,她铁定会闹得您不好吃、不好睡。这样吧,咱吃亏点儿,多养她个二、三十年,等她性子改了,您再收她……”
萧青龙、萧青虎兄弟全楞住了。瞧父亲那虔诚的模样,原来他竟想骗得阎君放过妹妹一条生路。想到这里,他们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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