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指甲嵌进了肉里也并不觉得疼。只把头探了出来,死死的盯着门。门最终没有被打开,外边雨似乎也小了点。我松了一口气,抱着被子的手松了,借着闪电,看见自己两手都被掐出了血印子。这时,才感到微微的疼痛。
“哈哈哈……你以为门关上我们就进不来了吗?”房间里传来阴冷的声音,我甚至分辨不出这声音来自哪个方向。再次握紧了拳头,试着问道:“你是谁?”
“呵呵,”另一个声音传来,数不尽的幽怨与忿恨包含在里面“你问我们是谁?你难道忘记了那染满血的剑了吗?你忘记那被血染红的地了吗?你忘了你欠我们一条命了吗?”
我闭了闭眼睛,艰难的说道:“你们?是那些刺客?”
“哼,你让我们要报仇只管找你,阎王爷清闲,让我们跑了出来,这是你欠我们的。拿命来……”
“拿命来……”
……
几个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床边,张牙舞爪的向我慢慢挪动。“你们受命于人,要害人性命。我不过为求自保,若不杀你们,我岂不是会死的很冤?”我鼓起勇气辩解道:“这是你们自找的。希望下辈子做个好人,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我整个人都已经被汗泡紧了,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着,我在赌,赌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哼,下辈子?不报这仇只怕下辈子也不安生……”说着,继续向着我抓了过来。我急了,手忙脚乱的想要拍开那些手“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奈何,我一个弱质女流如何敌得过几个厉鬼,一只手抓上了我的肩,瞬间生凉。
“不要!”我挥着手去拍打那冰凉的手“不要!”
“小姐,醒醒,醒醒……”是谁在叫我,这双手充满温暖,不是那些厉鬼的手。我安了心,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却看见碧云和素云正满脸焦急的摇晃着我,口里不断的叫着我。
我呼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小姐大概是梦魇了。”碧云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方巾,轻轻的替我擦着脸“是做噩梦了吧?”
我点点头,无力的说道:“梦到了一些脏东西。”
“小姐别担心,梦里的事做不得数。”素云替我把被子盖好“您再睡一会儿,我们陪着您呢。别怕。”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外边“不睡了,月色这么好,出去赏赏月吧。”说着,坐起身来。
“夜里还是有些凉,披件衣服再出去吧。”碧云说着自去找衣服去了。披上披风,拉着碧云和素云往外走,仰头望月。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我不由得轻声念出声来。
“碧云虽然不懂,但还是听得出小姐这诗太过忧愁了些……”碧云仰头看天“这么好的月亮,不该是这样的愁思。”
我垂下头“自古月亮就是用来寄托忧思之情的,我远离临安,久居洛阳,思念家乡。加之今日事,再合适不过了。”
“哎呀,说那些做什么,好好赏月才是。”素云嚷嚷开了。我莞尔“是啊,不然就可惜了。”三人在凉亭下坐定,各自想着心事。
我的家乡呵,什么时候我才能回来呢?又或者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9 寒云衰草渐成秋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月亮慢慢变得暗淡,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再看着太阳从围墙上跳将出来,跃上枝头,撒下中秋里的第一缕温暖。微风飘过,几片枯黄的树叶迎风而落,洋洋洒洒,风轻拂着脸颊,像是母亲的抚摸,怜爱,和顺。
我侧头看碧云和素云睡得正香,不知道素云梦到了什么,表情安详而自然,还带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而碧云却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就算是睡着了也微微蹙着眉头。
把披风卸下,轻轻的盖在碧云身上,然后踮起脚尖,低头,弓背,双手半握拳于微垂的脸下,像一个贼一样走出了凉亭。
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握在手里。这茶杯的温度,和梦里那一双双抓上我的手的温度一般,如斯冰冷。不禁打了一个冷噤,急忙放下茶杯,直奔卧房而去。
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那一整套的水晶桃花,仔细的把玩。按理说昨天那样的好天气,月明星稀,我甚至没有接触到让人恐惧的事或是血腥的事,那件事情,我也已经选择从心底里忘记,怎么会好端端的梦到鬼魂索命?
不吉利!不吉利!不吉利!
我连叹了三声不吉利以手叩着梳妆台的桌面,“想什么事儿这么入神啊?”大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急忙把东西一收塞进怀里,回过头来对大哥笑,“大哥来得好早,今天不上朝吗?”
大哥点点头,侧身坐在桌旁,将右手搭在了桌面上,有些戏谑的笑道:“中秋佳节,皇上带头罢朝了。”
我一愣,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拿稳,“呵呵,他倒是会给自己放假。”
“苏儿,大哥有事和你说。”大哥以手捶着桌面,无比认真的说道。我轻笑“我就说我怎么有扣手指的习惯,感情是从你这儿学来的。”然后,收敛笑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大哥也不会这么早来找我的吧,估计平时这会儿我还在梦周公呢。”
大哥满脸的无奈,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皇上想要举办中秋宴,宴请所有大臣和家眷……”他迟疑了一下,我接口道“我也在其中。”
用的是肯定句,我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刚和李澈认识的时候,他曾开玩笑说要让我做他的小媳妇儿,当时大哥如临大敌的表情。他大概是真的怕吧,怕我一不小心就进了那深宫,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从此失去翅膀,失去自由。
天家的富贵,唐家是不稀罕的,他和唐锐都仅仅只是希望自己最亲的亲人,只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大哥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李澈的真实身份了吧,他大概是在担心我看到李澈真容时的反应,担心李澈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担心我若是进了宫不能护得自己周全吧。
“苏儿……有件事大哥必须告诉你。”我摇头,轻声说道:“大哥不如让苏儿猜猜你要对我说什么吧。”然后,不等他开口,自顾的说起来:“大哥应该是要告诉我,李澈李大哥的真实身份吧:当今天子!你还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触怒了龙颜,让我注意言辞,不可顶撞。最重要的,是想要我收敛锋芒,以求安生。”
说完,自己倒是笑了起来“大哥要说的,我都知道,苏儿毕竟也不小了,自己知道怎么把握,大哥不用担心我。”
大哥先是诧异,在听完我的话后如释重负“你明白就好,大哥就是担心你不小心闯祸。这毕竟是洛阳,天子脚下,不像临安似的任由你胡闹,在这里,不能有任何疏忽。”大哥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点头“苏儿都记住了,大哥放心。”
“那就好,好好梳洗梳洗,大概起来还没洗脸吧?看这脸花的……”说着指了指铜镜。我觉得脸“腾”的就烧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大概烧成番茄了吧。捂着脸垂下了头,大哥爽朗的笑了“有什么丢脸的,大哥又不是没见过你的丢脸事……话说你以前可是……”
“嗯,嗯,嗯……大哥您是见过,您吃的盐比我走的路还多……呸,不是,是您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您见多识广,就不要那过去那些事儿来说了吧。”我边说边把他往外边推“您老人家吃那么多盐就不怕咸?快去喝点水,免得咸死。”
“你这丫头!哎……”大哥长叹一口气“好了,别推了,大哥自己走。”我收回手,他便大跨步走了出去。刚走出门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穿素净一点,素净一点啊……”
“知道啦!”我摆摆手“进来呗,在外边站那么久不累啊?”然后,从门边探出三颗脑袋:一颗清晓,一颗碧云,一颗素云。
“既然回来了,给你们一个机会,好生伺候着,伺候舒服了,姑娘我大大的有赏!”我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然后听见了三人倒呼一口气的声音。
我摇摇头,叫道:“快点啊,姑娘我今日可是要进宫的,耽误不得。”碧云听我这么一说,脸色凝重了几分,低声吩咐了素云几句就把素云支开了,素云跑开的时候顺便拉上了还在九天之外神游的清晓。
“小姐?”碧云走过来扶我坐到梳张台前,我把手里水晶发簪递给她“挽个简单一点的发髻就好。”
“少爷和小姐说的话,碧云听到了一些,小姐要进宫去?”碧云替我簪上发簪,固定住头发,用梳子梳理着垂下的头发。“会不会……?”
“看你急的,不就是参加个中秋宴嘛,我还不信他能把我吃了!”我从铜镜里看碧云,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看得大不离了,不禁冲着镜子里的她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你放心。”说着,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对琥珀玉手镯,转身放进她的手里“这是当初在玉轩时顺手牵羊牵来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给你。今日,正好想起来,就给你了。”
碧云大方的接过,收起,笑着说道:“谢小姐好意。”我淡淡的说道“谢什么,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再者,在我身边,也不能没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了我们唐家。”
碧云但笑不语,转身去为我找宴席穿的衣裙,我这才想起,好像貌似大概我还没洗脸……
碧云啊……
☆、10 秋夕花易谢
这是我第一次进皇宫,我无比的希望这也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进来。皇宫的富丽堂皇或者皇宫里的身不由己,我虽未曾亲身体验,但毕竟看过太多的古装宫斗剧: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身不由己,都有要守护的东西,为了这些,不惜用尽手段。争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