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绵恨轻笑:“红雪真是好眼力。”
他低声道:“虽然很死在你手上很好,不过如果可以一起死,也很不错。”
这句话从他口中,有说不出的诱惑之意,嘴角微扬,一派天真。
一声“红雪”让傅红雪有片刻的恍惚,有点熟悉……似乎在什么情况下,也有人这么叫过他。
这两个人在一起明明有无处不在的危险气息,从远处看去,却像一幅美仑绝伦的画卷。
傅红雪道:“你不想死。”
笃定的态度,好像拿定主意能把戚绵恨的心意扭转过来。
戚绵恨道:“哦?”
傅红雪道:“我不是猎射。”
一句话便拖出了戚绵恨心中的幻想。
梦觉尚心寒。
戚绵恨失神了一瞬,仅仅是这么一瞬,傅红雪马上采取行动,猛地抽开手臂,点了他的三处穴道。
戚绵恨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傅红雪怀里,眼睛流露怒意。
可傅红雪却没有看他。
傅红雪搂着戚绵恨,落到地面上,目光直视前方,看着那个人。
高轩然。
傅红雪道:“你怎么在这里?叶开呢?”
高轩然没说话,他在静气,刚从双双离开时,他就把她带出去了。
傅红雪和戚绵恨在一起,局势就很危险,他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冒险。
傅红雪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同意喝酒,借此让双双离开。
就算没人提出,他也会借口让她走的。
不过他没想到高轩然会回来。
高轩然喘口气,道:“叶开去找郭病了。”
傅红雪马上领悟:“你们中毒了?”
高轩然笑道:“是啊。”他不想让傅红雪担心,安慰道:“你放心,七天之内,我们没事。”
说着,他摸出止疼药,从刚刚开始疼痛一波又一波地攻击他的五脏六腑和神经。
他已经撑不住了。
傅红雪放下戚绵恨,跃一步,拉起高轩然的手,夺过那个瓷瓶,打开闻了闻,皱眉道:“你可知道你们中的是什么毒?“
高轩然强忍疼痛道:“听说,是‘离肠’。”
傅红雪急道:“‘离肠’?这蠢话你们也信?”
高轩然哑然,但全身疼痛让他抽筋。
傅红雪出手点住他的穴道,让他身体麻痹,感觉不到疼痛。
高轩然是不疼了,傅红雪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气,生叶开的气。
高轩然理智地闭上嘴,他并不想代叶开受骂,看傅红雪的脸色,说不定还会被打一拳。
傅红雪道:“下毒的人还说什么?”
高轩然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还说,她给我们止痛药,每天服药可抑制疼痛,七天之内,如果能取……戚绵恨的命,就给我们解药。”
他本想说是傅红雪,但又不想再添傅红雪的恼,干脆只说戚绵恨。
反正我也没说错,不过是少说一个人罢了。他给自己找出无碍的理由。
却不知如果他此时说出全话,说不定傅红雪就能理出所有真相,可他这么一省略,为傅红雪的思路添了不少波折。
无论什么时候,傅红雪都能定下精神。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急则生乱。
他冷静地问:“叶开有没有说到哪里找郭病?”
高轩然摇摇头,抱歉地说:“他只说找到郭病就有办法。”
傅红雪道:“郭病不可能有办法。你本来中的只是‘七日’,这是用来惩罚人的药,能疼七日,你吃的止疼药才是真正的慢性毒,吃七日,毒中加毒,就是郭病也束手无策。”
高轩然慌忙道:“那叶开……叶开不是……”
傅红雪道:“你们又怎么会被人下药?秋姑娘呢?”
不提秋香月则罢了,一提到她,高轩然恨道:“还不是因为她,其是她才是猎伊,猎人的猎,伊人的伊。我们被她害惨了!”
傅红雪不由得看了看还躺在那里的戚绵恨,觉得事情乱的让他无法理解。
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
“不对。”他道:“这些事情都不对。”
高轩然疑惑地看着他。
傅红雪退后一步,突然转身拔刀砍向戚绵恨。
高轩然一惊,以为戚绵恨一定会死。
可是戚绵恨却偏偏一跃而起,衣袖一滑,刀明明是砍向他的身体,现在却不受控制一般,落进了他的左手中。
如羊脂白玉的手。
可惜傅红雪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刀一晃就从戚绵恨的手中滑出,回鞘。
短短几个动作,却让旁观的高轩然出了一身冷汗。
戚绵恨看着傅红雪,静静地说:“从来没有人能够破除这招‘万物皆空’。”
傅红雪看着自己的刀,哼一声,道:“也从来没人能破的了我的刀。”
寥寥两句,风云骤变。
天地洪荒。
万物皆空。
——高轩然屏住呼吸,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现在不能说。
两个高手的对决如下棋,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戚绵恨垂下手,道:“我与猎射比,如何?”
傅红雪竟然微微一笑。
他当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眼中有了笑意。
却让戚绵恨感到无比的恼怒。
当年那个孩子,虽不理会那位天神般的青年,却能感到口中的甜蔓延到心中,记人至今。
现在这个青年,虽与这位同样明净的后人对峙,却没有丝毫感觉,更不把他放在心里,转瞬即忘。
这其中的差别,明眼人都看得出,何必说得这么明白?
傅红雪目光深邃,话语平淡,道:“我知道你……”
“住口——!”
一声大喝,转眼间,一个身影已经落在两人之间。
两个人明明还是剑拔弩张,却少了几分杀气。
秋香月。或者说,猎伊。
急急怒视傅红雪,眼中却似有泪滑出,颤抖的声音却充满倔强:“傅公子又何必苦苦相逼?”
傅红雪摇头道:“我并没有逼你们,是他想要我的命。”
猎伊冷笑,恨声道:“你该杀。”
傅红雪冷然道:“纵使我该杀,也没有束手等死的道理。更何况,难道叶开和高轩然也该杀?你根本就是找借口。”
秋香月不答话,手轻动,衣袖翻卷,两道寒光向傅红雪和高轩然击去。
这里已经没有酒坛了。
纵使傅红雪拔刀打飞击向自己的暗器,似乎也救不了高轩然。
如果傅红雪选择去救高轩然,他就是死路一条。
猎伊已经露出她那得意的笑容。
可是她未免高兴地太早了。
“叮”的一声,两道寒光被击落。
傅红雪的刀如电光般闪过。
地上空余一把刀。
这把刀击落了射向高轩然的暗器。
这把刀例不虚发,独一无二。
小李飞刀。
石破天惊
身着青衫的青年慢慢地走向傅红雪。
他身上的衣服很破,简直可以马上扔进垃圾箱。
他的容貌称不上非凡,但很讨人喜欢。
他对自己的一切都很满意,所以他经常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
他有伟大的人格,能够宽容爱惜世界上的一切。
猎伊本就很喜欢他,这次她本打算放过他。
可这个不识趣的人,偏偏回来了!
而且他连正眼都没有给她,反而走向那个黑衣青年。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地拥住了他瘦削的身体。
这让她很嫉妒,很气愤。
更让她气愤的是,傅红雪居然没有推开他或者干脆一刀砍过去。
他只是僵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用生硬的语气,道:“叶开,你发什么神经。”
叶开笑嘻嘻地说:“我不是白痴,所以我回来了。还好我没走,是吧,红雪。”
傅红雪尚在危险之中,即使叶开真的中了毒,也不可能抛下他跑掉。
不过这声“红雪”就是……
叶开的目光撇向戚绵恨,充满□裸的挑衅。
先不说戚绵恨充满杀意的目光,傅红雪也一怒之下就要推开他,叶开低声道:“别推,我身上疼得厉害,倒下了肯定站不起来。”
这难得的示弱让傅红雪也宽容了些,只是低声喝道:“那你就不要说奇怪的话。”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呵斥在叶开的耳朵里听来,一点力度也没有,他转转身,把姿势换成从傅红雪身后揽着他,得寸进尺地将头靠在傅红雪肩膀上,笑道:“我一看那个戚绵恨就觉得不顺眼,非对你动手动脚。”
傅红雪忍无可忍地给他一个轻轻的肘击,不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对我动手动脚的到底是谁?!”
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只换来叶开一阵阵低笑,更让他感到懊恼。
高轩然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两个人,凄凉地喊道:“你们能不能等等在……”他忍了忍才没把‘打情骂俏’这个词说出来,他还不想为一时口舌之快丢了命:“你们先帮我解开穴道好不好?不要一直无视我啊,我还活着呢。”
叶开只是含着笑意,观察着傅红雪苍白的脸上不引人察觉的红晕,连目光都懒得赏他一个,只是随意地道:“自己用内力冲开。”
冲的开还找你?你难得不知道‘你•;家•;红•;雪’有多强?高轩然无声地向天翻了个大白眼。
他很喜欢叶开,也尊敬傅红雪,更何况他也是个由着性子来的人,所以对叶傅之间的暧昧一点都不在乎,反而觉得很平常。
他不在乎,可不代表其他人都是瞎子。
猎伊首先发难,嘲讽地说:“看来你还有点脑子。”
叶开懒懒地回答:“好说,好说。”傅红雪的体温比常人低,瘦弱苍白地好似个病人,叶开一抱着他就感到心疼,又不怕死地搂紧了点,才道:“我还是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
傅红雪不耐烦地挣了挣,没用,只好由着他去,正要答话,猎伊退后几步,一把银针向他们洒出,如漫天花雨,又似缠绵的细雨。
可惜这些都是毒花,毒雨。
她有信心,他们躲不开。
可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