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手指上的动作一停,抬头,一脸无语的瞧着白玉堂。白玉堂掩唇轻咳了一声,下了床榻,径直往衣橱走。
外面的雨还在下,听声音应该是渐渐小了下来。
展昭盘坐在床上,翻看摊在腿上的书。一只手碾翻书页,另一只手捏着白玉堂一缕发卷啊卷。桌上油灯的火苗偶尔会抖动一下,房间里的影子便是一花。
白玉堂紧瞄着展昭手里的书,伸手一捏,转手一扔。展昭'唉'了一声,那书正好落在桌子上,带起的一阵风刚好吹落了烛火。
外面的雨声清晰了许多。
白玉堂凑过去:“猫儿,睡了。”
展昭应声,拥着被子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卷缩成一个球。白玉堂伸手一捞,把他捞进自己怀里,压低声音道:“猫儿,雨声不对。”
展昭点头,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道:“放心,大人和玄老先生有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把我撵回来。”
白玉堂听着他明显在抱怨自己'被嫌弃'的声音,突然觉着这猫儿十九年好像白活了,这会儿直接变成了爱抱怨的小孩子。
伸手掐了把他的腮帮:“睡吧睡吧,有事情自然会找你。”然后在心里又填了一句“找你也不许去。”
这是他白玉堂的猫。
☆、第30章 木棺
雨应该是在夜里停的,只剩下房檐上还有雨水淌下来。
展昭半夜爬起来找水喝,正好爬过白玉堂的肚子。白玉堂闷哼一声,成功彼压醒,撑起上身瞧着他:“猫儿?”
展昭转身把杯子递过去:“喝水?”
白玉堂摇头,又躺了回去:“雨停啦。”
展昭'嗯'了一声,又从白玉堂的肚皮上爬了回去。白玉堂撇他一眼,直接翻身。展昭'哎呀'一声,从他肚皮上翻了下去,扭头瞪眼。
白玉堂伸手捅捅他的梨窝位置,展昭张口咬住他的指尖。白玉堂‘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展昭眯起眸子,‘嘁’了一声躺回床上,背朝白玉堂。白玉堂不笑了,伸手指去捅他的肩胛骨。展昭翻身转过来攥住他的手指,左腿压在他的肚子上继续睡。
白玉堂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把被子拽上来,跃过展昭替他把背后的被子塞好。再顺势一搂,下颌蹭蹭他的头顶,也闭上眼睛。
因为下了一夜的雨,清晨的空气满是泥土味。叶子一宿掉了不少,温度也降了许多。
展昭开了门,仰头便是一个喷嚏。白玉堂在后面喊了一声,展昭回头,迎面一见外袍就盖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是白玉堂慵懒的声音:“穿上。”
展昭一句'不冷'刚出口,白玉堂又顶上来一句:“那就两件。”说完自己也打了个喷嚏。
说实话,白玉堂是真不知道展昭有天气越冷越爱踢被子的习惯,昨晚再睡时,他基本就是一直在给展昭盖被子。结果只顾着展昭忘了自己,一大早起来脑袋混降降的。
展昭被白玉堂这一个喷嚏吓了一跳,快步过去,伸手摸他的额头,然后将唇印上去。最后肯定道:“泽琰,你病了。”然后转身往外走:“被子盖好,我去熬姜汤。”
然后院子里起了大早晨练的人,便见展护卫小跑着往厨房去了。接着厨房方向传来魏大娘的'嘶吼'声。
纵人奇怪,排着队去趴厨房窗户。里面展昭在一旁'罚站',魏大娘在熬姜汤,口中训道:“熬姜汤都不会,这么大的人了,你说你除了打架还能干什么,有那么用灶的吗?把自己烧了烫了的可怎么办啊?”
展昭继续低头,然后接了姜汤,道了谢,转身往回赶。
等他回了房间时,白玉堂乖乖在床上躺着呢,被子干脆蒙过头,整个人藏在里面。
展昭走过去捅了捅被子:“泽琰,喝姜汤。”
白玉堂没反应。
展昭伸手再捅一捅。
白玉堂依旧没反应。
展昭吓出一身冷汗,伸手一把拽开被子。里面白玉堂缩的像个球,看他一眼,受了委屈的孩童似的哼叽了一声,道:“我不想吃姜。”
等展昭连哄带骗的,把这一碗姜汤给白玉堂灌下去,天已经大亮了。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朝快步过来,轻敲了敲门板,道:“展大人,大人请您和白少侠去书房一趟。”
白玉堂扬眉,刚要起身又被展昭按了回来:“躺着,我去去便回。”
白玉堂瞧他:“你一会儿不用去巡街?”
展昭裂唇一笑,好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今儿展爷撩挑子,凡事耗子优先。”然后瞄了一眼王朝,用床幔挡着,迅速在白玉堂唇上啄了一下。伸手取过巨阙走到门口:“王大哥,咱们过去吧。”
两人七拐八拐的一路来了书房,包拯朝服也未来得急换,与庞统公孙等人已经在了,围着桌案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大人。”展昭唤了一声走过去。
包拯抬头,却是满面担忧之色。公孙微微绰开身子,把挡住的桌案让开。展昭一瞧,上面赫然是两只拳头大小的小'棺材',样子与昨日在宫中发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昨天的是实心的,今天这两只是空心的。其中一个盖子已经被打开了。
展昭微微蹙眉,端起那开着盖子的往里一瞧,上面赫然是两个红色大字,'展昭'。
庞统伸手打开另一个递过去,展昭在一瞧,眼神冷了下来。那里面有三个字,也是极熟悉的,'白玉堂'。
白玉堂病了本来就让展昭烦心,结果一大早的又看见这晦气东西,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中却露出一丝兴奋与不屑。
展昭接了那刻着白玉堂名字的'小木棺',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手上使了力气。自语似的道:“有趣啊,小爷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碰到敢上门让小爷不痛快的人。”说话间手上又松了力气,众人便见那木头'棺材'化成了一捧木头屑,从展昭松开的指缝掉了下去。
包拯一直见的都是脸红的、贪吃的或是温和的展护卫。白玉堂出现后,又出现了别扭的、担心的和偶尔撒娇的展小猫。开封府所有人都没见过现在这样的展护卫,或者说,现在这个展南侠。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让他们压抑的气氛。
最后还是庞统伸了个手,重重搭在展昭肩上:“那展弟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了?”
展昭愣了一下,脸色好了许多,只是声音较之前生硬了些:“这个还不是很了解,展某在江湖上还算有些朋友,他们应该会知道的多一些。”
庞统把手肘搭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有什么用的上的,别跟哥哥客气。”
展昭面色终于缓和下来,裂唇一笑:“庞大哥放心,小弟自有分寸。”
庞统笑着按了下他的脑袋,抱着手臂回到公孙策身边,用肩膀拱了他一下,裂开嘴巴。
公孙瞧展昭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放心的松了口气,见庞统蹭过来,便从腰包里掏出块糖递了过去。
展昭扫了眼地上的木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包拯,然后继续挠头。
包拯抚须微笑,岔开话题道:“公孙先生,验尸的结果如何了?”
公孙策敛襟正色道:“回大人,除了快云楼的湘鸿姑娘被毁了容外,其余人均是一刀毙命,一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由此可断定凶手若不是死者熟识的人,那功夫一定了得,放下那两位花魁不提,兵部侍郎方韵之是武状元出身,能一招要了他的命,怕是熟人也很难办到要是杀手的话。”话音顿了半晌,转头问道:“展护卫可能做到?”
展昭愣了下,随即点头:“自然,便是有防备,展某也可以办到。”
包拯面色严肃,抚须慢慢道:“依先生的意思是,这人若是杀手,那功夫与展护卫相比也是差不了太多,是么?”
公孙点头:“正是,除非他是中了什么学生也觉不出来的毒。”
包拯闻言,面色反而柔和下来,只是其中透着沧桑与无奈。半晌才又开口道:“果然是,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啊,只盼结局不同。”末了抚须长叹:“孽缘,孽债啊。”
玄重温也是一声轻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忘不了啊,真按那话去了,不能忘啊。”
展昭和公孙瞧瞧包拯,再瞧瞧玄重温,一脸的疑惑。
庞统却是张了张嘴,略有些不确定的道:“包大人和玄老先生说的,可是先帝的那位梅夫人,和夏琴师?”
☆、第31章 梅络
庞统话音刚落,包拯先愣住了。随即了然,道:“二十年前,王爷好像经常是住在宫中的,难怪会知道梅夫人和夏琴师。”语罢又是轻轻一叹,道:“本府要出去一趟,验尸还要继续麻烦先生。”
“是,大人。”公孙抱拳一揖。马上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人口中的梅夫人可曾是西华宫的掌灯宫女?”
包拯颔首,道:“正是,先生怎知?”
公孙把药箱子拎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来打开。庞统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当真偷出来一本!”
公孙白了他一眼,道:“昨日失火,学生这是在救,而非偷。”然后继续对包拯道:“学生日前听大人您提二十年前的事时,倒是没有太在意,昨日与王爷去太医院主要是想寻找是否有什么失传的古方子,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语罢,把书递了过去。
包拯接过自习翻看,公孙同时道:“书中记载,二十多年前,宫中许多人曾患憶症,后被西华宫掌灯宫女梅络以祖传秘术所救。”
包拯点头:“确有此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梅络才与先帝相识,被封'梅夫人',独享圣宠,可惜,三年后,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消失了,后宫的名册上也除了名,整个人便都抹去了。”话音一转,语气不那么沉闷,道:“本府先出去,回来在细说。”然后拿着书,出了书房。
展昭把巡街的重任交代给四大门柱,转身就往小院跑。
房间里很暖,白玉堂窝在被子里睡得正熟,整个身子都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