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值苤涔拿孛芰恕X范T看着这场面,心想,很好。明日之后,就算你老四登得这皇位,恐怕也不会再有一刻坐得踏实了。
只不过,就在这欢声笑语尚未尽兴之时,西直门外便来了一辆马车,而下车之人则是圣上如今的心腹太监顾问行。众人见此,也并不言语,只是按规矩跪下行礼,接受传召。只不过,就在顾问行宣过圣上口谕之后,胤禟、胤誐并着其他几位皇子在牵着马缰绳从他身边走过时,便似顺口那般地,对着他说:“顾公公您辛苦了,您这大老远给佟大人跑腿儿的,可真真儿不易了。”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西直门上下步军营并着周遭一些个零散的老百姓听的了。顾问行听了这话,本来还想就想反驳,可怎奈何此时这一众皇子已是扬鞭而去,偏偏只留下了他和这西直门前正用着似是质疑般的奇怪眼光盯着他的将士百姓。
回想到这里,胤禩嘴角的弧度又向上扬了扬。顾问行心里是不是冤枉委屈、是不是觉得这天家兄弟太过无情、是不是因为这无情而感到悲凉,他胤禩都没空儿去管。他只知道,论说无情,这天下就是无情。或许就在明天,就在他的好四哥登极的那一刻,所有对于当今圣主的质疑便会铺天盖地的向他涌过去。而那时,胤禩倒是好奇,他老四要如何应战。不过,确有一人,其神情反应让胤禩觉得很是不对。那就是胤祉。要说他这位三哥平日里怎么看都是个闲静的,爱好诗书,虽不能算不争不抖,但表面儿上,也不是非得拼到鱼死网破的。表面儿上,胤禩此时想着,他老四表面儿上还是个吃斋念佛、心无旁骛的呢。这样想着,胤禩就愈发觉得不对了。今儿个一早老九去找他,他胤祉就有点不想来。之后,半推半就地被老九拉来了,他的反应就好像心里揣着什么似的。想到这儿,胤禩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下有些警觉地回头朝胤祉的方向看去,只见胤祉此时骑着马,面儿上似是波澜不惊,但那眼里的,胤禩却熟悉得很。那是一股子比自己更甚的压抑,以及比自己更强烈的,杀意。胤禩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他这位三哥眼下恐怕已经将那筹谋之事给做了。
夕照残阳就这样将那向着畅春园疾奔而去的人与马的身影愈拉愈长。也没再用多少功夫,这一众皇子便驭马行至畅春园的大东门。和马国贤来的时候一样,一众侍卫及小太监已再此守候,见皇子们来了,说话儿便将其引入了园内。胤禩他们进了园子,却在清溪书屋外面的小院儿里见到了隆科多。隆科多见这一众皇子来了,也恭敬行礼,随后便道:“圣上就在里面,容奴才代为通传。”其实,隆科多原本以为这众位阿哥来了之后,形势会变得十分紧张,却不成想,眼下这些个皇子阿哥非但没有闹出什么心有不甘、鱼死网破的戏码,这一个个面儿上竟都端得异常宁静平和,就好像全都回到了几十年前他们还兄友弟恭的时候那般。然而,隆科多看着这场面却隐隐地觉得,在这表面的宁和之下,仿佛藏着某些更深更为隐晦的诡谲。而这一切都让隆科多愈发地不安了。
这会子,他只听得这八阿哥用着极是温润和煦的声调对自己说:“佟大人,快请去吧。这一回您可是真真儿的辛苦了。”胤禩没有再多说,可隆科多听这话里的语气,却怎么都觉得不像在说好话。而令他感到更为诡谲的是,当他按照圣上的意思,领着胤祉、胤禩、胤禟、胤誐等几位年长皇子入殿聆听末命的时候,这些个皇子也是异常的恭敬,端的都是一副皇父行将宾天、子臣心感悲恸的凄惨样子,一个个哭得也都跟那什么似的。可这副样子,在隆科多看来,却怎都觉得不对劲儿。这会儿,他刚听完圣上亲口和这些孩子们说,意将传位于雍亲王皇四子胤禛,只见得这一众皇子立时就像要没了命似的嚎啕大哭。可隆科多是真的看不懂了,他们到底是在为谁而哭。自家阿玛离开的那种感受,他隆科多体会得总算深切,可如今为何从他自己的眼睛里看到的这些个皇子的眼中,竟都没有多少阿玛将要离去的不舍和悲伤,却只是绝望。
然而,此时胤禩的心里却很明白。路总会有走到头的时候,也许,他们其中某些人能使尽浑身解数,改走他路,最终得以将自己保全,寿终正寝。然而,他们中的许多,却是终究难逃那一日的。但即便如此,他胤禩也没办法去后悔了,因为路走到如今已是无法挽回。其实,不管胤禛坐与不坐那位子,他们这些几十年在泥沼中挣扎打滚的兄弟们,恐怕也只得这般不堪地继续将这条路走完,直到结尾。而那结局,胤禩已有些不愿再想。倒不是为着自己的身后,却是因为他心软了,他隐隐觉得,今日他们一众皇子暗自将那得位不正的污名加在胤禛身上,虽能在他们身死之前呈得一时之快,可那之后呢。恍惚之间,胤禩竟是自嘲地笑了。即便路走完了,在那路的尽头,却会有船、有江河湖海、惊涛拍岸。世人道,胜者王、败者寇,实属平常,然历史却不若世人所想,只属于那胜者。胤禩如今明白了,它同样可幻化成无数亡魂、残恨与执念纠集成的江河,它会为败者哀颂挽歌,也会将胜者推入无底深渊,一遍遍地撕扯,再一遍遍地亵渎、□□。如今风浪已由他们而起,这尔后的哀洪却可能在他们身死之后,累世长存。倘若结局真是如此,那么苍天对他和他的那些个兄弟,或许真真儿的是一点都不差。那四哥呢?
清溪书屋中,西洋钟摆的滴答之声依旧。然而,康熙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病已愈发的重了。心,痛得厉害,却已无法分辨究竟是因为这身体的病痛,还是因为刚刚那些个各怀心思的儿子。此时,他将顾问行召到自己身边,询问着时间。“回圣上的话,已是酉时三刻了。”他听着,没有再说什么,却是觉得双眼有些酸涩,心里想着,禛儿啊,阿玛,怕是就此再见不到你了。而此时,侍立在一旁的佛奥塔也计算着时间,他知道这位清国皇帝大概是要不行了,可继承人却仍然未到。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佛奥塔小心翼翼地走到康熙的龙榻前说:“陛下,臣这里备有一种针剂,可暂时缓解陛下此时的病痛,或许……或许,可以等到雍亲王来的时候……”后面的话,佛奥塔不知该如何用中文表达,他只求上帝保佑,让这对父子见上最后一面。尽管这会儿同在寝殿之中的御医们大多持反对态度,但康熙还是应允了,眼下他并非想要续命,却是必须要见上那孩子一面。
酉时将尽,那最后一缕残阳此时也从西方的地平线消失了。丰台大营护送的传召马车,终于到达了畅春园。胤禛入园之时,这已在书屋外面的候着的皇子和接到传召相继赶来的宗室亲贵却大多给吓着了。只见胤禛在一众步兵的护送下,向这书屋走来,而他身后却留下了一路血迹斑斑。早些时候那场交战留下的伤口,他并未让人救治。因为这个时候,这般情势,胤禛心下早料到老八和那些个兄弟会借机做些什么,他任由这伤口继续淌血,就是要让这一众兄弟和亲贵们看看他是怎么来的,就是要让那躲在暗地中的人看看,再多的阴谋暗算,他也不怕。
然而,胤禛这个样子,却是让康熙心疼坏了。只见胤禛入了寝殿,说话儿就要规规矩矩地往下跪,康熙见此,竟是着急得想要起身去扶他。顾问行在一旁,赶紧一把将胤禛扶了起来,又领着王爷到了圣上的床边,而康熙则抬手,拍了拍床面,示意让胤禛坐下,尔后便让顾问行将屋内其他人带出。只是这时,胤禛身上的伤口尚未处理,顾问行心下担心,便向圣上提议,将两位外国医生留下,为雍王爷诊治。刚刚那一针止痛剂,确实让现在的康熙舒缓了不少,加之他早有耳闻这外国医生最擅治疗外伤,便应允了下来。
见这书屋中的人已大多退了出去,而此时胤禛也好好地坐到了自己身边,康熙这悬在心上的重石,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将胤禛的手拉过来,握在自己手里,感受着从胤禛手中传来的温度,自己的嘴角竟是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了。可这会儿,胤禛看着躺在病榻上的汗阿玛,即使如今的病痛已让他难以忍受,却仍然欣然慈祥地对自己笑,竟是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阿玛……”就这样哭着,这样唤着阿玛,而在康熙看来,却似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十一岁的小阿哥,在养母离去时,也曾这样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然而如今,康熙想,如今阿玛也不能陪你了啊。
佛奥塔这会儿看着胤禛背部右侧的伤口,却不自觉的倒吸了口气。虽然这伤口不深,但依据多年来的医疗经验,佛奥塔很明白,这是枪伤,而这伤口是必须要进行缝合处理的。他将此事说与这对父子,却意外发现,他两人应允这提议时竟没有片刻犹豫。于是,佛奥塔便利落地将含有麻醉功效的药膏涂在了胤禛的伤口周围,而此时随自己这位老友在一旁侍奉的马国贤,也娴熟地将所需要的医疗器具取出、消毒,准备为伤口进行缝合。
撕拉地一下子,胤禛知道,那是缝合的针线穿过背部的疼。或许是那麻醉药膏的作用,也或许是因为如今已有太多的痛沉积在自己心中,因而此时的胤禛,竟不觉得这一针针穿过皮肉的痛,有多痛。然而就在此时,汗阿玛的声音却在自己耳边响起:“禛儿啊,阿玛问你,倘若他日你即任帝位,所要承受的苦难是你如今的千倍万倍,你可承受得住?”胤禛听得这话,其实并不觉得惊讶,想来汗阿玛早已预判到自己继任之后,这朝堂上下的情势将会严酷至何般地步。他望着此时康熙愈发深沉庄肃的眸子,也收起了如今的哀恸,认真地回道:“子臣受得住。”
“那阿玛再问你,倘若他日,你因所做之事背上骂名,你可做得,可敢去担这天下人的指责?”胤禛听得此问,心下其实并不明确汗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