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带人下去,出门前对杨涟轻点了下头,杨涟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可实际上呢,他一点都不了然,教主又没说留谁下来,干嘛他就要在这?不过他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在这里,那就把该做的做好就是,其他随机应变就好。
眼看教主要写字,杨涟知趣地走到桌前磨墨,东方不败头也不抬,该做什么做什么,伺候他的人无数,他不需要关心谁都做了什么,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情绪,如果开心,那一切都好,如果不开心,那不管是谁,下场可想而知,但是悲剧的是,通常时候,他都是不开心的,所以,房里的下人几天就会换一个面孔,他都已经习惯了,那些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眼神,心惊胆战,懦弱乞生的表情,只让他觉得可笑和厌烦。
杨涟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睥睨天下,华丽地出场,最后也华丽地结束的人,无论从男人还是女人的角度,他长得其实称不上很美,只是表现出一种别样的清秀,也许是因为修练《葵花宝典》,他的皮肤很是白皙细腻,这可比兰姨每天用雪花膏给他保养出来的还要好,只是白得过分倒显出了苍白之色。就算这样,也比那几版电视剧里的要好上很多倍,杨涟不禁感慨,电视剧误我啊,其实教主的还是长得挺耐看的,身形消瘦,若不是周身的气势,杨涟真的怀疑看似单薄的他撑不起身上耀眼的红色以及那天下第一的重负。
他的目光很平和也很自然,没有情绪也没有波澜,只有感觉,他身上安静温暖的感觉。
研好墨后,杨涟退开两步,看了眼教主的字迹,倒是和他的人一样娟秀。
眼见他嘴唇有些干,杨涟轻手轻脚地倒了一杯茶,等水温合适时,安静地放在他的手边,教主不知是太过专心,还是毫无所觉,渴了就顺手端起来喝了,杨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如此专注,倒是和他二弟有一拼了。
现在的东方不败还没有爱上杨莲亭,也没有一心一意想给他当妻子,所以还是很关心教务的,除了每月固定时间在成德殿和各长老商讨事务之外,很多事情也会亲自处理,看他桌上一堆一堆的文书数量就能清楚。
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杨涟干的事情除了一开始给教主磨墨,剩下就是添茶倒水,随时注意教主有什么需要,一上午倒也相安无事,杨涟很明白,他并不是可怕,只是心里因为缺少温暖而不自觉地产生的烦躁与不安。
到了传饭之时,杨涟看了看侍女端上来的十几道菜肴,心中感慨,这么多,却也不知道他能吃几口。
杨涟仍是很没有存在感地立在一旁,这回真是人家坐着他站着,人家吃着他看着,体验很奇特,感觉很复杂。
这倒不用杨涟做什么,有专门伺候教主吃饭的人,不过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吃了两口就放了碗筷,其他人就安静地将碗碟收了下去,杨涟在心里郁闷,这是不是吃饭啊?怎么跟例行公事一样?浪费粮食就不说了,问题是他都瘦成那样了,还不好好吃饭?杨涟还以为他脸白成那样是练《葵花宝典》练的,现在明白了,谁吃饭像他,大男人跟猫一样,脸色不苍白才怪!天下第一了不起吗?天下第一不吃饭也扛不住,这样下去,不等任我行回来,恐怕就得玩完!
虽然心里摇头摇了千百次,可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下午教主午睡,自然是不会让人在一旁的,不过杨涟的工作仍旧没有结束,他要安静地等在外面,等待教主起床,果然伺候人不容易啊……
就在杨涟快要睡着时,房里终于传来了声音:“进来。”
他连忙麻利地打开房门,低着头走进房间,教主正披散着一头长发站在床前,眼见杨涟进去,他便顺势坐到梳妆镜前,杨涟很自觉地走过去,拿起梳子,小心地梳理起他的一头长发,发质很好,很柔很亮,可是头发长,在怎么样也不可能像洗发水广告里一样,一梳到底,该打结的自然也有打结的时候,不过杨涟属于典型的无知者无畏,头发也不梳了,小心翼翼地先把打结的地方解开,毕竟他也不愿意弄疼这个看起来无比强势,却让他能从心里感觉到脆弱的人。
东方不败见那人半天没有动静,刚想发怒,可是透过镜子,正看到身后那人,低着头很小心地理顺着他打结的长发,手上很轻很柔,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在呵护着什么一样,生怕弄断了一根发丝,倒是一个细心温柔的人,心情好了,教主自然不会发怒,耐心地等着身后那人把他一头长发理顺,又束好,这才起身。杨涟仍旧不慌不忙地弄好洗脸水,伺候教主。
直到傍晚,杨涟终于解放出来,落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一个新人,又什么都不懂,教主竟然一整天都没对他发怒,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原本都打算好了,怎么说人也是她临时找来的,教主若是发怒,替他求情是必然的,不过这一天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杨公子,多谢你了。”她收回思绪,感激地道。
杨涟摇头笑道:“月姑娘不用客气,伺候教主本来就是我们的本分,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回去了。”
“那就不送杨公子了。”
第4章 第三章 兄弟,哥对不起你
杨涟从教主院子出来的时候,正见杨莲亭一脸着急地等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迎上去,焦急地道:“我都听说了,怎么样?教主没为难你吧?这月姑娘也是,明明你什么都不懂,竟把你拉去了!”
杨涟见他如此,心中感动,忙道:“让大哥担心了,我没事,教主也没有那么吓人。”
杨莲亭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回去吃饭吧,大哥知道你以前没伺候过人,这一天肯定也累了。”
第二天,杨涟自然将他伺候过的教主抛到了脑后,毕竟,他这种小人物,还是离教主越远越好。
东方不败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白光,走下床来,虽然衣服已经是板板整整一丝不苟,可是他仍是忍不住又打理了一番,才叫人进来伺候。
落月领着一众侍女进房来,千篇一律的日子,索然无味的生活,他是高高在上的教主,没有人可以忤逆,就算他自宫了又怎么样?残废了又怎么样?他是天下第一,所有人都会畏惧他,没有人可以忤逆他,敬畏,恐惧,谄媚,这些目光真是有意思……
感觉到一阵刺痛,他这才发现,原来又是头发打了结,该死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教主怒气顿时就上来了,一个大力的耳光就把给他梳头的侍女扇得躺倒在地,人事不省,小厮忙见怪不怪地把人抬了出去,侍女跪了一地,落月指着另一个侍女道,“还不快去给教主梳头!”
侍女急得眼泪差点掉了出来,东方不败烦躁地吼道:“罢了,都滚出去!”
反正今日也无事,散着就散着,那些个女人怎么连一个男人都不如!
想起昨日为他束发的男人,东方不败神色微微有些怔忪,他记得,那双手抚上他的发时带给他的感觉,很轻,很柔,很温暖,让他很舒服,那一定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只是可惜了,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呵,一直低着头,怕也是个怯弱无能,唯唯诺诺之辈!
仍旧是例行公事般用了早饭,教主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处理教主的账目,依然是有人在旁磨墨,可是刚写第一笔,东方不败顿时又恼了,他明明记得昨天的墨磨得浓淡适宜,圆润平滑,怎么今天的就糟糕至此!
抬头看着边上的小厮,小厮不小心触到教主杀人一般的眼神,顿时两腿发软,怦地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教主……教主恕罪……教主恕罪……”
东方不败神情冰冷:“你有何罪?”
小厮一边磕头一边道:“属下……属下不知……”
教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滚一边去!”
小厮闻言忙入蒙大赦地退到一边。
没过一会儿,教主头也不抬地道:“倒杯茶来。”
小厮战战兢兢地把茶端上来,东方不败抿了一口,再也忍不住了,他是故意的!顿时将滚烫的茶水泼了那人一身,一脚将人踹出门去。
众人看着门外的尸体,纷纷一边处理一边摇头,伺候教主五天,算长的了……
东方不败放下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什么教主,喝口水都不能顺心,比起昨天,他今日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昨日的感觉又不由浮上心头,水杯总在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水温也总是刚刚好,好像整间屋子都是都被一种暖暖的,让人安心的气氛包裹着,还有一个人身上淡淡的茶香,只是那个人过于安静了,连呼吸都是安静的,安静得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真是很少会有人能在他面前如此平静自然啊……
杨涟仍是自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知道,教主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大,他身边的人日子更是一日比一日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却还在这里逍遥自在。
落月看着座上的教主,心情也是忐忑不已,教主近来实在是太恐怖了,连她都忍不住心生畏惧,对下人们打骂就算了,更关键的是,除掉死了的,已经重伤的还有十几个,这样下去,谁还敢留在园中?
“教主,最近园中的下人频频出错,可否让奴婢下山再去挑选一些伶俐的?”落月小心地问道。
东方不败凝眉道:“不必了,那天不是有个很好的吗?你去把他叫来让本座瞧瞧。”
落月微微一愣,忙低头道:“教主恕罪,奴婢不知教主说的是哪一个……”
“呵,连这都不知道,你这个管事的,干得很好嘛。”听着教主凉飕飕的话语,落月顿时冷汗直冒,思索片刻后,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教主惦记的竟然是杨涟!
落月为难地道:“不敢欺瞒教主,那人名叫杨涟,是总管杨莲亭的远房兄弟,刚来神教不久,那日是因园中之人伤势未愈,所以奴婢才斗胆让他来顶替的,还请教主降罪!”
“杨涟?”他挑眉道,“杨莲亭的兄弟?倒是比那个杨莲亭稳重多了。”
落月小心地问道:“教主,是不是要调他来伺候?”
东方不败摇摇头:“既然是新人,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