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地点是常州城外运河边,地势开阔,不易埋藏伏兵,双方都能放心,吴三桂依约带着二十名骑兵来到约定地点,只见对面也来了数十骑,为首一人正是冒辟僵。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吴三桂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但他毕竟是统驭数万人马的大将,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就恢复了常态。
双方隔着运河站定,运河虽然不宽,但是想纵马跳过去也不可能,双方都有火铳弓箭,人数也相等,谁也不会趁这个时候动手。
冒辟僵队伍中有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身段窈窕,一身素白,看到熟悉的身影,吴三桂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圆圆。”
来者正是陈圆圆,只见她撩开面纱,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吴三桂,随即又将面纱放下,吴三桂不由自主纵马向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运河边上,战马嘶鸣着不肯前进他才醒悟过来。
见吴三桂失态,冒辟僵心中就有数了,他隔河喊道:“吴将军久违了,咱们之间的恩怨暂且放到一边,今日做个买卖如何?”
吴三桂沉声道:“讲。”
冒辟僵道:“你助我夺取上海,事成之后我放圆圆跟你走,你们两人远走天涯,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饶是吴三桂心中记挂着陈圆圆也忍不住出言讥讽:“冒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你当上海这几万兵都听吴某一个人的号令么?我们遥遵的可是监国大人,若是吴某一败再败,哪还有带兵的资格,早被夺职了,还帮你夺取上海呢,简直做梦,再说了,就算我能帮你夺了上海,你们一统江南,自然鸟尽弓藏,哪还有我的活路,怕是到时被你冒大人一刀杀了也未可知呢。”
冒辟僵哈哈大笑道:“我当吴三桂是响当当的汉子呢,原来畏首畏尾和市井小人别无二致,也罢,既然你信不过我,我也不强求你,一句话,常州府换陈圆圆,你干不干?不干咱们就此别过,你和陈圆圆来世再见吧。”
恰在此时,陈圆圆又掀开了面纱,一双大眼睛望着吴三桂,没有说任何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就看了那么一眼,面纱依旧放下,但吴三桂依然听到了陈圆圆心底的那一声叹息。
一个声音在吴三桂心中响起:别放过这次机会!能不能挽回她的心,就看这一次了。”
“好,我答应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冒辟僵听了嘴角浮上了一丝微笑,一甩额前的散发,道:“吴将军果然爽快,这里是我定下的计划,你依计而行便是。”说着让人将一封信绑在箭上射了过来。
这事就算谈成了,冒辟僵拨马要走,吴三桂忽然喊道:“且慢!”
冒辟僵一怔,转头道:“吴将军这就要反悔吗?”
“不是……我想……我想和圆圆说句话。”
冒辟僵心中稍定,一指陈圆圆道:“去见见吴将军,别乱说话。”
陈圆圆催马向前,掀开了面纱,双眼竟有些红了,对着河那边的吴三桂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女人家的声音小,但是风把这话带到了吴三桂的耳畔,一霎那他的心里也是一酸,随即挺胸道:“为了你,便是江山社稷放在眼前我都可以放弃……”
相对无言,唯有泪两行,秋日的运河畔,黄花枯草,见证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
弘光朝廷的南征大军由冒辟僵的京营军和刘宗敏的汉军组成,京营军的粮饷兵器都是二流水平,战斗力也远不如汉军,所以冒辟僵想打个胜仗,也好提高自己在弘光朝廷中的位置,这年头,官职已经不顶事了,能让腰杆子硬的只有军队,能打的军队。
冒辟僵向刘宗敏提出,自己负责主攻常州,汉军只需要依计行事,打下常州双方平分便是,刘宗敏老大的不高兴,心道小冒发疯了么,面对吴三桂就连汉军都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你小小一个书生怎么这么大的胜算,等冒辟僵把计策说了刘宗敏等人才哈哈大笑起来,刘宗敏开心的眼泪都出来了,拍着冒辟僵的肩膀笑道:“小冒,你真是太有才了!这样的计策都能让你想出来,俺们这些老粗不如你啊。”
冒辟僵连忙说不敢当,双方议定了具体行事方案他才离去,这边刚走,那边郝摇旗就啐了一口在地上:“呸,连自己婆姨都能卖出去,这也是读书人!”
刘宗敏哼了一声:“摇旗,你不懂,女人如衣服,穿旧了就扔,我看姓冒的不简单,咱以后得防着他点。”
过了两日,郝摇旗提兵来攻常州府,吴三桂派遣手下一员大将出城迎敌,一万军健雁翅排开,真是兵强马壮,常州守军精锐可谓倾巢而出。
现在的战法已经和数年前大有不同,两军交战,火器为先,野地浪战尤以排铳为主,就是士兵排成三层横阵,以此概略瞄准朝对方射击,谁也撑不住谁就败,两边隔了老远就开始射击,一时间阵前硝烟弥漫,汉军前排倒了一大片,后面就不稳了,有人丢了火铳掉头就跑,当官的也不阻拦,反而也跟着逃命,硕大一个军阵转眼就垮塌,几千人马望风而逃,这边常州府的军队自然是以降胜勇追穷寇,发一声喊,大军压上直追了过去。
一时间常州城外的兵马走了个干干净净,可转眼间又有一支军队开过来,看旗号是弘光朝首辅冒辟僵的人马,常州府城门紧闭岿然不动。
冒辟僵羽扇纶巾,一副世外高人打扮,端坐马上指着城门高呼:“还不快快开门。”
话音刚落,城头上一阵响动,显然是有人发难,紧接着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冒辟僵羽扇一挥:“冲!”
大军长驱直入。
12…88 强奸不成反被日
常州一带地势平坦,稍有能打伏击的好地方,但是少有并不代表没有,城北十里处便有一处丘陵,山上是密集的松林,适合藏兵,山下一条小河,虽然不是很宽,但是淹死人也已经足够。
汉军的伏兵就藏在这密林里,五千精兵都是从西北带来的老油条了,他们个个都是马步战皆精的好手,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绑腿扎的紧紧地,腰刀,火铳,弓弩,长枪一应俱全,郝摇旗站在山顶,透过繁茂的松枝望着下面的景象,远处烟尘滚滚,分明是大军开到,郝摇旗咧开大嘴笑起来:“姓冒的有两下子,敌军中计了。”
当诱饵的也是刘宗敏的人,这个活干的可不舒心,西北的汉子哪有让人打的抱头鼠窜的道理,可是演戏就得演全套,既然是诱敌深入,就得演得像一点,他们把盔甲兵器旗帜都扔了,在前面跑得不紧不慢,和追兵若即若离的,引得那些不知死活的上海军一直来到伏击圈附近。
“传令下去,准备开战,这次把贼兵精锐一锅烩了,看他们还有什么猴跳?”郝摇旗摸着自己坚硬的胡子茬再次笑起来。
这次他们带来不少引火之物,猛火油,炸弹之类的,准备搞一次火攻,把上海军烧死在这山下,只要把前面的“溃兵”放过去之后,山上就立刻发难,小炮火铳火箭齐发,再把猛火油泼下去,任他们有神仙庇佑也逃不出手掌心啊,这一次是赢定了。
眼看伏击圈就是眼前,溃兵们跑得飞快,迅速逃进小山和河流之间的凹处,就等着追兵杀进来再回马一击了,可是让他们奇怪的是,追兵竟然在伏击圈外驻步不前,火铳兵就地卧倒开始做出防御的架势。
郝摇旗在山上也纳闷了,举起的手一直没放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看出来什么端倪?现在要是冒冒失失冲出去可没有胜算,他在犹豫,在考虑,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就像夏日晚上的蚊子般令人不快,郝摇旗抬头望去,只见南边飞过来黑压压一群大鸟。
这玩意可了不得,名为飞天神翼,要人老命的家伙啊,郝摇旗认识动力翼伞,这种犀利兵器南京库房里也有,可是属于高精尖武器,硬是找不到人操纵,所以就没带出来,南边忽然出动这个玩意,莫非是冲着我来的?
郝摇旗脑子还算快,大叫一声不好,弟兄们快扯呼,可是已经晚了,动力翼伞的速度多快啊,转眼就飞到了山上,纷纷投下炸弹。
炸弹带着凄厉的哨音砸到小山上,当即引起冲天火光,这可不是一般的炸弹,因为树林密集,寻常的爆破弹威力很受影响,所以翼伞挂架上全是燃烧弹,混杂了锯末、猛火油的炸弹威力强的令人恐惧,再加上山上松林密集,松树本身就含有油脂,容易着火,这下郝摇旗的兄弟们都变成烧猪了,一个个哭爹喊娘到处乱窜,他们预备的杀戮武器此时也变成了杀害自己的帮凶,火焰冲天,爆炸不断,一时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先前那支充当诱饵的部队正准备发起回马一枪呢,却被此时的境况吓呆了,算计别人呢,没想到被别人算计了,这事上哪说理去啊。
正彷徨呢,几架动力翼伞冲他们飞过来了,炸弹迎头抛下,当即炸翻一片,原本还在犹豫的士兵们发一声喊,四散奔逃,这回可是真的溃败了。
再说常州城这边,冒辟僵的大军呼啸而入,冒辟僵本人则留了个心眼,带着一队人马待在城外,他要等大局已定再进城,以防有变。
吴三桂这个蠢材,圆圆给他点好脸色他就晕了,真是幼稚,他真以为事成之后我会把圆圆给他么,哼!等常州到手就宰了他以绝后患。冒辟僵狠狠地想。
正想着心思呢,忽然城内一阵聒噪,密集的火铳声和人喊马嘶响起,透过城门看去,刚进去的军队显然被人伏击了,靠近城门的一些人正拼死地往回逃,可是城门上的千斤闸砰地一声落下,将他们逃生的希望彻底灭绝,甚至有一个人被千斤闸压成了两截,身子在城外,双腿还在城内,人还没死,哇哇乱叫着往外爬,身后带着一溜血痕,肠子流出去老远。
冒辟僵看的触目惊心,整个人都傻了,忽听一声怒吼:“冒辟僵!”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但见城头之上一员虎将顶盔贯甲正对他怒目而视,身后大旗上书一个吴字,不是那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吴三桂还能是谁。
吴三桂手中提着一杆精炼钢管的火铳,精度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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