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支离破碎,不能得一个清明。
久久,那三千丈高下的灵魄相张口一呼一吸,将周遭里许的鼓荡元气尽纳入其中,周身扭曲一阵,化作一团乌光,向下落入了那三头六臂巨人法相头顶的图腾之内。
那图腾得了灵魄相,猛然就窜起一道乌光,隐约显出灵魄相的模样。而那巨人法相的身子也一番摇摆,迅速缩小,渐渐成了原先大小,显出了天启模样。
一直守护在侧的项籍白虎看着天启收了巨人法相,也放下心来,身子一翻,化了一道乌光自高空落下,等落地时,已经成了项籍模样,周身披挂黑色软甲,神光充足。
那项籍一落地,便收摄周身乌光,哈哈大笑着走到天启身前:”恭喜道友,修行更进一步!”
天启此时方才睁开双眼,内里乌光闪烁,迷迷朦朦,变幻不定,恍若正望着岁月流逝,良久,方才叹得一声:”越是修行精进,越是能察觉如今的残缺不全。事事尽都是模糊不清,似乎能察觉到这洪荒元界四极八荒内的各种渊源,却又模糊不清,也不知何时方能尽数开启命窍,回复本尊,到时候也好再历劫化缘,得个圆满通透的境界!”
说到此处,天启又看了项籍一眼,微微皱了眉头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摇头道:”似乎已然想起了道友来历,然而仔细一想,却又记不清楚,这般模模糊糊,当真难受!”
“道友所言极是,吾等修行,不外乎就是求一个清晰完整。”项籍接着道:”道友也莫急,修行本艰,我等暂且静心潜修便是,终有一日能尽数开启命窍玄光!”
天启点点头,双目光华四射,道:”我自传承的命元讯息中得了一法门,唤做穷天极地玄元大法,可开启命窍玄光,一经修成,即可完全开启命窍,尽数纳入玄光命元,到时候与我己身相关的一切因果缘法、前身后世尽都能清楚显现,实在是通天彻底的大法门!只可惜——那穷天极地玄元大法需要有九百九十九万个生灵的魂魄命元做根基才能修行,眼下却是不行,还需日后再碰机缘!”
“哈哈!”项籍哈哈大笑:”道友无需担心,我元界山海广阔无边,生灵不计其数,再多的魂魄命元也能搜集得到,日后待你我回了那鸟鼠同穴之山,查探出师尊踪迹,我自然帮道友搜寻,以你我之力,想来也不是甚么难事!”
说到此处,他顺着弱水流向东望,言道:”此番回归元界,或许也是得了精纯元气相助,我本元也是越发清明,适才也想起了许多过往之事。”
他抬手顺着弱水流向指出:”沿这弱水前行,到了尽头处,便是西海,我等二人须跨越西海,到了那西极山野,方才能寻到鸟鼠同穴之山,那里是我的出生之所,等到了那里,我定能尽复本元,倒时再去寻我师尊,他定然知晓道友的来历,许能点个通透!”
天启披了麻布白袍,手上持了那黑木杖,顺着项籍所指的方向望去,半晌方才点点头,又摇摇头:”修行的诸般艰难都须亲历,何况这凝聚命元一途?想来还是要靠你我跋涉前行!”
项籍皱了皱眉头,琢磨着天启话中之意。
“这便走吧!”天启看着弱水蜿蜒行至天际:”仅是一条弱水便绵延千万里,那西海又该当如何广阔?”
言罢,天启已经笑着向前行去,一步迈出就在数百里开外。
项籍看着天启那意态飘逸的背影豪光,也不禁大笑出声:”修行本就是险阻重重,便是前途无路,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方才做罢,哈哈!”
接着,他身形化了乌光,遁飞而起,追了上去。
两人修行都有大进,全速施展了法门前行,不到一个时辰,就行出了百万里开外。
前方有一座山,乃是二人入了元界之后所见的第一座山。
山高万仞,弱水蜿蜒至此,也不转弯侧流,却是直接从山中穿了过去,天长日久,山体中央就多出了一条河道,恍若经大法力开凿的一般,不甚宽阔,却是绵延漫长,直通向了山的另一边。
此山为西极大荒第一山,名曰大荒之山,天启放眼望去,只见那山中隐约腾起一道通天黑柱,却是不知何物。
两人顺着河道前行千里,山体中央显出一座石门,石门高有百丈,通体漆黑,穹顶之上雕刻了乌光妖文,那妖文长蛇一般盘踞于石门之顶,定睛一看,就似乎有一股子霸道炽热的火光迎面扑来。
天启得了黑木仗元道传承,自然懂得这妖文之意,那妖文标示了这道巨大的石门,谓之曰:丰沮玉门!
丰沮玉门之畔十多里,就是天启先前看到的那通天黑影,原来竟是一株极其巨大的青松,青松主干几乎达百五十里,主干无枝,向着高空刺去,高不可见,没入苍穹。
青松主干青翠,透着股幽幽绿意,很是清凉,然而天启却能察觉到那清凉之中跳跃的凶光火焰,他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就运转了法门,额头上图腾火焰窜出,凝转灵魄火,化作百丈高下的三头六臂灵魄相,悬立天启头颅之上丈许,斗大的眼睛里透射出十多丈的乌光,漠然望着没入苍穹的青松之顶。
以天启神通,还不能看透那罡风云火,只是看到数千里开外的罡火云层,无法看到云火层内的青松之顶。
看了片刻,那罡风云火之内隐约生出一头形状古怪的巨鸟虚影,底生三足,周身火气激荡,额头一点暗金厉芒毫光大作。
然而那三足怪鸟却只是云海幻象罢了,云雾罡风开合之间,又没了形迹。
便在那三足怪鸟显出形迹的一刹那,天启心头猛然就升起了一股子的暴戾之意,马上就想要运起神通,将眼前这青松一把火烧了去,似乎这青松与他有天大的仇怨一般。
这股暴戾心绪来得毫无来由,竟似乎忽然从命窍内窜出的一般,好在天启心性坚如磐石,那股杀机暴戾心绪渐渐地被他压了下去,他定了心思,便将身子一摆,运转了法门,把悬立当空的灵魄相收入天灵图腾火光之内,那蓝黑火焰一闪,图腾印记也消去了踪影。
一定下心思,天启便察觉不对,眉头一皱,扭头向着一旁扫去,却见十里开外,项籍早化出白虎之形,低声咆哮着,龇着数丈长短的獠牙,双眼射出斗粗的乌光,直勾勾得顶着苍穹之上的青松之顶,弓身摆首,百多丈长短的虎尾左右舞动着,罡风虎啸。
“有古怪!”天启心头一惊,猜到项籍同他适才情景一般,是受了这怪异青松的刺激,才导致这般状况。
想到此处,他哪会迟疑?脚下一动,人已到了十里开外,正在白虎的硕大额头之上,伸出手中黑木杖,凌空划过,顿时就是一道肉眼难见的波纹卷出,将白虎与那巨大青松之间的古怪气息震荡开去。
西方白虎是以杀入道,而项籍未与白虎相合之前,也是杀人如草的杀神,所以二者结合之后,虽然心智坚定,然而到底是杀气过重。此番被青松气息导引,生了杀机,就一发不可收拾,难以控制,元气一波一波涌入心神之中,经由心念化作蒸腾杀气,猩红如血。
然而白虎到底是心坚如铁之辈,天启以神木杖打断青松气息的刹那,他心神就猛然清明,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收摄精神,咆哮了数声之后,周身一缩一翻,乌光收敛作一团,渐渐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却是大汗淋漓,满头黑发飘散,双眼依旧猩红如血。
白虎喘着粗气,不再看那高耸入云的青松之顶,双眼之中的血光渐渐黯淡下来,半晌,他方才停止了喘息,伸手扯了一片衣襟,将满头发丝缠在身后,转而向着天启躬身:”谢过道友!”
天启不在意地摆摆手,又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那苍穹云海,摇了摇头道:”这里大有古怪,不是你我如今修行所能应付的,我们还是先行避过,日后自有明了之日!”
白虎吃了些亏,虽然不甘,却也深深地忌惮这怪异青松,回身又看了一眼那粗大之极的青松,转身向着天启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施展法门,沿着纤细的弱水向前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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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极大荒之外,沿靠西海有一座石峰,只有数百里方圆,然而却高达万里,尖耸入云,恍若利剑一般插在西海之外。
石峰唤作灭蒙山,传言在石峰之顶居住了一只青鸟,乃是上古洪荒生自玄丹山的五头神鸟之一,日飞亿里,神通广大,展翅就能荣周山花草,枯遍野丛林。
在灭蒙山外数百里,有一小国,依山靠海,国号灭蒙,国中之人多是这西极大荒之外的禽类修士,或者是些西极大荒的野人先民一类,以灭蒙山顶部居住的洪荒神鸟为先祖,日日拜祖,修行始祖神鸟传下的巫法神术。
在这一片西极大荒的地域,有一句传言:大荒有五色之鸟,其所集者其国亡。
传言之意清楚明了,但凡信奉五彩神鸟的国度种族,都难逃灭亡一途。
这传言经了多番史实印证,自远古始,在这西极大荒之地上,曾出现过好些个信奉洪荒五彩神鸟为始祖的国度,然而这些国度,却大都被北方巫灵山内的巫咸国灭去。唯有玄丹之山的五彩古国,黑水之畔的弇州之国,以及这灭蒙山下的灭蒙国能存留至今,却也经常遭巫咸国万千巫民的凶悍攻击。
近千载以来出生的修士自然不懂这其中的渊源,然而那些远古年间就存在着的故老修士却都清楚内里缘由,清晓那‘五彩鸟落,其国灭’的传言正是出自巫咸古国,此事关系到一件上古密辛。
上古混沌年间,玄丹山上有五头彩色神鸟,都秉承了天地元气而生,有大神通,山周聚集了西极大荒地禽类修士,成五彩古国。五彩古国之中的所有修士皆拜那五头神鸟为主,五头神鸟之中,有一头五彩孔雀的神通最大,背后生了五尾先天神羽,唤作贰负,封为国主,其余四头神鸟各都生了一支先天神羽,皆为国中祭祀。
当时的巫咸国主窫窳乃是西方白帝少昊的族弟,修行强悍,又有西方白帝做后山,行事自然少有顾忌,横行洪荒!
窫窳觊觎五彩国主贰负的那五根先天神羽,就兴机灭去了数支依附五彩古国的国度部族,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