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
华鸾素暗暗叫苦,大姐这般模样,分明是回过味儿了,今日想要岔开话题,让她忘了自己犯下的错,看来有点难。不及她想出对策,周紫文又道:“眼见七妹成了亲,我这做姐姐的倒不曾给七妹添箱,好好备一份嫁妆,真是惭愧啊!”
她这哪里又是惭愧的模样?明明是秋后算帐!
华鸾素擦着额头冷汗,受宠若惊一般:“不用不用!小妹不给大姐添麻烦就不容易了,哪里敢劳动大姐给妹妹备嫁妆!再说,妹妹这祸害,好不容易撞上个傻大个,哄得他不知情由,娶了妹妹,也算嫁祸于人了,咱阖家大小这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紫文怒极反笑,一手直直伸到她鼻子下面去:“妹妹既然嫁了人,可有三媒六礼,男方庚贴,府衙婚书?”直吓的华鸾素险些向后倒退几步,跌进湖中去,还道今日终于惹得大姐肝火大盛,大约是想送自己一顿老拳尝尝罢!
其实回纥建国几十年,虽处处借用大周与前突厥治国之策,但细节之处并不曾完善,再说大漠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两情相约便可成亲,又哪有大周那些繁文缛节?
她闭了闭眼,半日觉不出身上哪里疼,又睁开眼来,暗道侥幸!见得周紫文凤目如电,并无半分放松的模样,一时颇感为难,抓耳挠腮,半天才小小声憋出一句:“两情相约便可成亲,大姐怎的这般迂腐?”抬睫怯怯瞧了她一眼,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两情相悦?我还不知道你?”那摊在她面前的手抬了起来,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常年握过剑戟的食指毫不怜惜的戳在了她的额头,华鸾素立时感觉额头火辣辣的疼,却不敢抱怨。
“你休得拿两情相悦来忽悠我!怕只怕是别人悦你,恋上了你这幅好皮相,你却不曾悦别人,哪一日不耐烦起来,你拍拍屁股走人,这回纥可汗万一是个不知礼数的,被你害的心碎神伤,头脑昏沉之下挥军南下,杀向玉门关,还得累我动兵戈之险!”
——大姐啊,您这是担心那沙盗头子被骗么?
您到底是我的大姐还是吐迷度那沙盗头子的大姐呐?
华鸾素暗自腹诽不已。
这位大姐幼时在外祖身边长大。外祖身为天朝礼部尚书,自是天朝人民的楷模,朝中诸臣的典范,平日礼仪半点不错,周紫文幼时便是一板一眼的性子,俨然第二个礼部尚书。可惜兵戈骤起,她又从小立志领兵为帅,又被母王嘱咐了好好教导自己这匹野马,经过她这些年时不时的撩拨,这位姐姐好不容易在礼仪二字上略松动了些,可是碰上婚姻嫁娶这类的事,却仍是改不了旧习惯,上来便问婚书。
真是莫可奈何呀!
婚书那种东西,还是异国婚书,这般紧急状况之下,让她上哪里去讨要一个来?
“不曾禀明高堂,与胡人私自婚配,已是上无尊长,下不知仪,更何况并无三书六礼,庚帖婚书,怎能算作成亲?你还不快快收拾一番,与我回国与母王赔罪?”说着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转头便要向着正殿而去:“我这就禀明回纥可汗,幼妹不曾成年,婚嫁之事理应由高堂作主,这门婚事还请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写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写了一章……明天继续更,沉默着的潜水着的家伙们,真的要相信我啊,人家真的在日更啊日更!
草已经从良,决定保持好的坑品,还请大家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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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风雪度千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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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激愤之下,声气不由高了些,那远在十步开外的侍卫本是内功高深之人,先时她姊妹之语虽听得个模模糊糊,但联系前情,也大约明白了,一时心中骇然,原来这位可贺敦并非名不见经传,却是大大的有名。
大周安平王的女儿,岂会是无名之辈?
他二人对视一眼,右边一侍卫匆匆转身,眨眼间消失在林间。
华鸾素近日体弱,内力不曾施为,此刻倒真不曾察觉场中侍卫已走脱一人。便是连远处隐在林中的一抹黑色的影子也不曾发现,被周紫文紧箍了手腕,一时感觉腕上如铁,连骨头都疼了起来,不由大惊失色。
大姐真是敢想敢干呐!此次出使回纥,所带侍卫泰半折于朗达磨之手,剩下的还有一半也已受了伤,正在休养,她还敢拐了回纥可贺敦回国?
想到周紫文带着她一路冲向玉门关,吐迷度率兵紧追的场景,她就禁不住浑身冒汗!所谓恶虎架不住群狼,再勇猛的将军也架不住人山人海,再加大姐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她不由心中大急,连连挣扎:“大姐,若母王有令,我定然随你回国!可如今我心慕回纥可汗,对他难舍难弃,好不容易寻得钟情之人,结成了美满姻缘,将来还想儿女满堂,承欢膝下,你怎能因为自己嫁不出去,而来拆散小妹姻缘?”
紧抓着她的手僵了一瞬,便松了开来。周紫文似被人在面门之上重重一击,虽瞧不见外在的伤痕,但形容狼狈,面色惨然,月下虽瞧的不甚清晰,但似乎气得眼圈都红了。
“原来,你嫌大姐碍事了?”
她的语声平板,毫无波澜,可安小七素来与她最是亲近,自然听得出其下所蕴含的心碎之意。姐妹这么些年,大姐这般模样,她尚属首次瞧见,心中不由拧的生疼。这是自小疼她护她的大姐啊!
不过是一时惊慌,她很快强硬了起来,狠狠道:“大姐总是管东管西,自己年已二十出头,却还不曾成家立业,难道还想阻了妹妹前程不是?一众兄弟姐妹里面,只有小七的爹爹见不得光,不能与母王朝夕相处,小七早已心中不平,定然要给自己搏一个锦绣前程,替爹爹在安平王府挣一个院子。”
她唇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来:“我就不信,等我说动了可汗挥军南下,锦帝李岚还敢给爹爹脸子瞧不成?”
家国天下,历来是忠勇候周峥心中执念。周紫文受父亲影响极深,自幼立志保家卫国,如今却听得自家妹妹要勾结胡人入侵大周,脑中嗡的一声,顿时如万马奔腾,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使出全力一掌重重打在华鸾素脸上,狠狠道:“你敢?!”
华鸾素从来钦佩其姐,知其腾云大志。她虽作不了一代名将,但常常隐隐觉得,大好年华,满腔热血,戍边卫国,赢得青史薄名,万古流芳,实不亏立于天地一回。所以这番话却全是急切之间胡谄。她虽一心想要替其父搏一个安平王府的容身之所,但却决无勾结外敌入侵大周的念头。
她吃周紫文这全力施为的一巴掌,刹时半边面孔肿得高如馒头,唇边也带了些血迹,偏不曾服软,亦不曾喊疼,微微一笑,面上顿时如中火烙之刑,心下则是大安。暗道侥幸!只要令大姐气昏了头,她定然会忘记那个带自己回中原的傻念头,所谓作茧自缚,自己这番困境,正该自己来解,何苦拖累家人?
她这番念头,周紫文全然不知。只知这丫头心心念念想要让自己爹爹有生之年不受锦帝李岚辖制,堂堂正正居于安平王府,与安平王英洛双宿又栖,她又向无是非观念,过的乃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手中人命也不知磊了几多,说出这番话来倒是合情合理。
正因为半真半假,这一半假话也被她当作了真话,当下气得她失去了理智,扇了这丫头一掌,尤觉不解恨,颤颤指着她冷笑:“华鸾素,你当我周家军是吃素的么?既然你有此大志,你自做你的回纥可贺敦,我倒不必再挡着你的锦绣前程!你若有那狐媚本事,就挑拨了那回纥可汗来攻天朝,莫若你我姐妹在战场上相见,一决胜负,你可是敢也不敢?!”
安小七见得姐姐凤目之中似有泪光点点,眼瞅着就要哭出来,心中酸痛,却又不无自嘲的想到:明明是你打了我,该哭的是我才对,你怎的能作这小儿女态,几乎要哭出来?
她哪里知道周紫文这是被她气的差点哭出来,完全失态至斯!
这是对她爱之深,责之切!期望越高,失望倒越大!
她又不能立时替自己辩解:不,我从不曾有勾引外患来祸害大周的想法,守卫大周边境的不是别人,乃是我嫡嫡亲的姐姐,我岂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来?
况,她行事素来极有担当,如今自己不曾挑明身份,说破天不过是与回纥可汗的一桩风流韵事,但若跟着大姐回国,依着吐迷度那霸道的性子,两国此后恐再难有平静之日,万千百姓恐也饶不了安平王阖府上下。
安平王英洛乃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到得彼时,将如何收场?
她在周紫文那搏命般的厉目之下,唇边绽出极轻浅的一抹笑颜:“好!”只因半边面颊肿的老高,这笑容在月光之下不免带了狰狞凄厉之色,瞧在周紫文眼中则是恨意满怀。她素来疼爱这位妹妹,如今弄到亲姐妹反目,却实非她愿,一时怔怔瞧着她,几乎要伤心落泪,恨不能立时抱着这小丫头痛哭一场。
偏这小丫头长了一颗铁铸的心,半点不为所动,侧头想上一想,又轻描淡写补了一句:“大姐,那就他日在玉门关再见罢!”
这可见是打定了主意要引来兵祸了!
她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那丫头一眼,拂袖而去。
夜风渐凉,远处密林之上静静隐于阴影之处的男子一双狭长眸子里带着比黑暗更幽深的痛楚,悄然落下地,缥缈惊鸿影,几步便到得她身边,低低道:“小七……”
华鸾素自气得周紫文掩面而去,她心中一时也是怔怔,转过头去瞧那湖水,此刻乍然听到韩眉低呼,不禁目中双泪滚滚,那一声呼唤便带了些哭腔:“小眉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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