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爷心中暗乐,这别扭的丫头,平时总是巧舌如簧,对着自家老娘却词不达意,提什么不好,偏要提挨打这档子事?不过当娘的这一位,也好不了多少,操碎一片心,还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果然,安平王双目一瞪:“我是孩子吗挨了打就要吃点心?”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颇有些不好意思,将这孩子一片好心给扭曲了,目光虚虚飘在那两匣点心之上,带着些出乎意外的暖意。
小丫头向来被她娘亲呼喝惯了,难得听话的拎起点心盒子,“哦,你不喜 欢'炫。书。网'吃,那我拎回去自己吃。”拎着点心盒子就要往外走。
夏二爷肚里肠子都快笑得打结了,见这丫头转眼就要越过呆滞的管事,到门口了,连忙扬声叫:“小七,你光记挂着你娘亲,拎了点心也不肯给二爹爹尝一口?”
安小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今日失礼了……红着脸回头将点心匣子塞进夏友的怀里,就直直往外冲,临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低低道:“娘,我爹爹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女帝掂量一阵子,等到长安城瘟疫四起,断粮断药,恐怕就会放了爹爹。
可惜安平王只当女儿嫌弃她没用,不但没能救回夫婿,连自己也被打了一顿抬了回来,顿时一张玉容涨得铁青,指着她咆哮:“你爹爹的事我不管谁管?你给我乖乖在家呆着,没事别去外面野!”万一被那些不长眼色的,譬如某个长得像猩猩的可汗给瞧见了,抢回家去,还不得让老娘心疼死?
禁足这种事,只存在于安小七在娘亲身边,且仅限于十岁以前。
之后她的轻身功夫越来越好,就算安平王的咆哮声掀翻了房顶,这禁她的足也还是颇有难度的,基本属于“牢骚型的咆哮”,试问安平王府之中,还有谁人的轻身功夫能够高过她,将她抓回来禁足?
安小七脚下不停,理也没理老娘的怒吼,怡然越过早已言语不能,恨不得当隐身人的管事,唇角轻扬,笑意满面向着府外而去。
——好几年没听到过娘亲这样外强中干的咆哮声了,此刻听起来真是份外的亲切呀!
所以,被吐迷度欣喜的堵在将军府门口,简直是一种必然。
试问,老天几时又慈悲到让某个人一路顺风顺水许久?否则也就不会有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老话了。
总算,今日这上半日她还是过得颇为滋润的,下午遇到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凭着她做杀手良好的职业素养,总还是能够应对的。她面上方才愉悦的笑意都未退去半分,好似出门碰到邻居一般打个招呼:“可汗可是寻家母?”
吐迷度一张笑脸顿时僵在了那里。
安小七想起娘亲那顿板子,新仇旧恨叠加,见这沙盗头子虽然如今做了回纥可汗一身贵气,但行事却依旧是那种横冲直撞强抢民女的派头,心中有了计较,面上盈盈一笑:“不巧得很,家母近日身体不适,可汗还是请回吧!”
至于如何不适,大家各自心知肚明罢了。
吐迷度在长安城摸了这些日子,见到了安小七的外公娘亲妹妹舅舅诸多人,就是不曾见到过她,相思熬人,心中猫抓一般,偏又无从下手。最终灵机一动,想到守株待兔这招,今日才将她堵在了安平王府门口。
吐迷度好不容易堵住了她,见得日夜放在心间的人,岂能随便就放她走,虽然一时言拙,还是毫不犹豫大踏步跟着她向前走。
暗七方才一直在府门口等着安小七,见这回纥可汗没脸没皮跟了上来,横过一臂挡在他面前:“可汗还请自重!”
吐迷度伸出铁臂一掌将面前男子推开,“本汗跟着自己娘子,你个侍卫插什么手?”
暗七本来只是礼貌性的一挡,并未施力,失察之下被推开,正欲一掌拍死这不自量力的沙盗头子,安小七却转头:“暗七,留下他。”
——虽然我也极想杀了这沙盗头子,可是如果在安平王府门口,或者在大周地界上杀了他,这决不是最好的选择。
暗七本是一时忿恚,被喝止了也就清醒了过来,敛了杀意随在他二人身后。
安小七边走边四下张望,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间或指着一些回纥少有的店铺与吐迷度瞧,外人远远瞧着,这二人乃是故旧新知,相谈热烈。
可是只有吐迷度身临其境,感觉得到其中的疏远客气冷漠,再不是西州王宫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子,浅笑轻嗔,眉间风情眼角笑意,都只名正言顺为他绽放。
因此眼下无论安小七如何笑靥盈盈,都令他心中郁闷难当。
闹市大街,当然不是谈话的最好地方。安小七琢磨着将这沙盗头子的性子磨的差不多了,方才带着他寻摸了一处酒楼,要了雅间进去。
暗七紧跟着她,却被她支开,等雅间只余他二人,吐迷度虎目灼烈,直直粘在她身上,似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后者皮厚如城墙,悠然抿一口小二送上来的热茶,这才言归正转:“不知可汗找我,可是有事?”
吐迷度心有挫败,她明明知道,怎么还能装傻?
他一直只当小七爱恋他,可是自二人那夜圆房,她惊怒交加而去,他方反省自己可有不当之处。此刻哪里还能按捺得下满腔情意,上前去便要拉她的手,被她毫不犹豫甩开,他也不恼,只痴痴注视着面前明眸笑颜:“小七,我知道你恼我。自赤崖驿遇见你,我便魂不附体,暗地里做了许多手脚,才将你哄到了大沙海,又想法与你成了亲……你或者觉得那只是一场闹剧,可是我却是认真的……”话未说完,便感觉小腹剧痛。
安小七笑容浅浅,可是下手却毫不留情,拳拳见肉,将他一顿拳打脚踢,吐迷度虽皮糙肉厚,也禁不住这般打杀,连连求饶:“娘子娘子,是我错了,那晚我真不知道……是母后下了药……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啊……”
他不说还好,安小七本着与自家娘亲出气的原则,恨他前来求亲,害得自家娘亲挨了锦帝一顿棒子,自然也要将他打一顿了事。他一提这茬,又招一顿好打。
暗七在门外听得真切,唇角微弯。反倒是那些吐迷度带来的亲卫们,听得可贺敦这般凶悍,各为自家可汗捏了把冷汗。
只听得可汗不断惨叫,且有越来越凄惨的趋势,都恨不得冲进雅间去,可惜门口横着暗七这尊门神,在酒楼打起来又实在不好看,只得吊着心在雅间门外死捱。
房内的吐迷度虽然叫得份外凄惨,但他今日倒十分聪明精乖,半分力不施,只放松了肌肉任小七捶打,见她打到最后还使劲甩了甩手腕子,显见打得乏了,连忙忍着痛端起桌上的茶狗腿的送到了她眼前:“娘子啊,喝一口歇一歇再打罢?”
安小七本来满腹怒火,见得他这般高壮的男子,一国之汗,全然不要脸面,乔张作致,弯着腰一副欠扁的模样,气得笑了,接过茶一脚将他踹开:“离我远一些!”
吐迷度见她接茶,挨了踹也笑得开怀,蹭了上去就要贴着她坐下,被她双目一瞪,委委屈屈的往旁边挪了挪,隔着一掌宽的距离坐在了她旁边,摆出被抛弃的伤心模样盯着她:“小七,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不能再离开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正剧写的我脑仁疼,开了个新坑,有五万存稿: 轻松欢乐文,蜜月日更中!
又二又无赖的女主……
另:醉秋波不会坑,会更下去……七月份应该就完结鸟……有可能七月底……不定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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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风云起壮图8 。。。
安小七额头青筋直跳,头疼的瞧着他,简直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不错,吐迷度的行事带着一股悍匪之气,可是正是因着这样的狂傲性子,二人同房那些日子,他虽总忍不住毛手毛脚,但如果想要与她欢合,定然会盼着她心甘情愿,而不屑于用药罢?
那么,他口中所说的,下药之事乃是盼孙成狂的太后所为,十成十倒是真的。
她天性里带着一种奇 怪{炫;书;网}的执念,小时候做了捣蛋之事,面上虽毫不在乎的模样,但心中总还是惴惴不安,假如挨了打得了惩罚,虽然总会大舒一口气,暗想世间对错不若强权,哪怕娘亲也一样。但总免不了失望。
这世上,除了爹爹,是否有个人能够完完全全不计对错责任后果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疼宠她?
她自然不是傻子。吐迷度这般伏低做小,她如今总算能体察一二他的深情之处。
回纥与大周乃兄弟友邦,吐迷度身为一国之汗,自然不必在女子身上费心思,便有数之不尽的美人投怀送抱。安小七从前再无女子的自觉,在太原府住了些日子,与程展鹏的夫人相处数月,总算也生出了些女子被人呵护的自觉,这才能够以女子的心态与贺凤冷相处,渐生情愫,却在情浓之时大受打击……
她看着面前英武高大的男子紧张的盯着她,不由轻笑一声,“吐迷度,我不离开你有何好处?”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用以搪塞此刻她的窘境。
可惜对面的人当了真,眉眼瞬间飞扬了起来,欢欢喜喜扑了上去,铁臂将她用力一圈,呵呵傻笑数声,却又带了几分苦恼之意:“你若不离开我,回纥汗国随便你折腾……只是,我知道你也不稀罕……不过,我也只有这一个汗国可以拿来给你玩……”
安小七额头冷汗微微滴了下来。
……假如教回纥那些臣子听到他们敬若神明的可汗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把帝国当个玩具随便送了她去玩,不知会如何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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