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不免出声笑话:“梓言,好身手啊,只是这眼力不好,竟睡得连我都认不出了啊?”
湛湛凤眼里,闪过一丝得逞意味,更多的却是玩味戏谑之色,红色缱绻流动,萦绕着翻卷的浅色身影,像猫戏老鼠一般,快意随性。
言梓夏不欲声张,本以为是个小偷或者采花贼,以她的身手还能应付。
却不想,来人竟是沈墨,见着那眼中闪动着一抹戏谑,心中愤然,晃晃有些无力,便收了手。
沈墨见言梓夏无心继续游戏,便也收势,坐于她的对面,为自己斟上一杯冷透的茶水。
“说吧,大半夜的来,是为何事?”言梓夏早已见识了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疑惑惊悸却也无济于事,只轻抚着手腕上暖暖的墨玉镯,豁然问着。
沈墨轻笑,室内昏暗,那凤眸却灼灼发亮,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也无他事,只不过来提醒王妃,切莫忘了七日之约啊。”不过是为了提醒,他却大费周章。
深夜,听闻白子卿入了宫,日前访了七王府的秦远扬也入了宫,便知有些事情发生了,无所事事之余,便悠悠晃晃地跑来了七王府。
很奇怪,心中惊疑之余竟多了一抹柔软之色,却是因为面前的女人呢!
她竟是与傻王爷分床而睡,那日的欢愉之声尤闻在耳,心中死寂的怒意悄然弥漫,长久的压抑,竟带着疯狂滋长的情绪,凤眸灿亮地紧紧锁着言梓夏。
她究竟是爱上他了?亦或是什么也没有呢?
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了,沈墨微惊,神色恍惚了下,瞪着面前静然安坐的人。
不是安坐,而是晃晃打着瞌睡的人,言梓夏竟然不害怕沈墨,一手撑着额头,面颊沉浸在幽暗里,灿亮的眸子微阖着,嘴角轻抿着。
她竟睡着了吗?素色罗衾,柔软精致,衬得沉睡中的言梓夏益发平和开来。
沈墨坐到床头,犹豫地伸过手,细细描过她精致的五官,一分一寸地描过,好似要将其生生拓进自己的脑海一般,纵然他对她只有利用和戏谑。
言梓夏沉睡着,思维却益发的紊乱了,她以为自己装着沉睡,那妖孽便早点离开了。
只见他端着凉透的茶水轻抿着,在黑暗里格外认真,也越发透着妖娆,在月光下,像浴火的凤凰张扬着魅惑人间。
他轻柔的指尖拂过脸颊,竟是一片冰冷,呼吸急促起来,许是发觉了什么,溢出一阵轻笑。
言梓夏僵直着身子,竟像鸵鸟一般,想要将头埋入小小的沙堆里,不去理会这一切脱轨的情绪,不理会这恼人的思绪。
良久,空寂的房间里便只剩下言梓夏低沉的呼吸,和紊乱的情绪。
亥时已过,空气里寂静无声。
白子卿还未回来,然,沈墨来过,言梓夏竟一时便没了睡意。
七日之约,已经过了五日了。
“谁?”不会是沈墨那个妖孽又回来了吧,言梓夏微惊,警觉地盯着那扇微启的窗户。
下一刻,一身暗色锦袍的男子飞越进来,稳稳地立在言梓夏面前,竟是秦远扬。
言梓夏料想他会来找自己的,却不曾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双目炯亮,锁着言梓夏的同时,也紧盯着桌上那空寂的白色瓷杯,两只白瓷杯盏。
她似乎与人对饮,在这既然的黑暗里,空寂的房间里。
言梓夏微笑,将手中的杯盏递给秦远扬,继而拿起沈墨用过的白瓷杯,蓄满冷透的茶,轻抿着,似乎是等待着他的到来,早已准备了茶水般,虽然这茶水早已冷透了。
“我知你不解落影之事,一定会来找我的。”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夜。”
秦远扬安静地等待着,握着指尖的茶水泛着幽幽清香,像极了言梓夏身上的味道,却不知这被他间接吻过的杯子,早已在她指尖唇畔温暖了千遍万遍。
心中荡开了浅浅的涟漪,专注地锁着她灿亮的眸子。
这里有人来过,寂然的空气里有一抹不属于言梓夏的味道,更是不属于白子卿。
“王爷这会儿还在宫里,皇上有意邀王爷喝酒,还有六王爷,说是好些日子没聚了,自然不愿意早早放人。”而他,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立刻离开皇宫,甚至连衣服也未换,便压抑着心中的疑惑,夜访凌风楼了。
深夜,格外地寂静,却似有双眼睛紧紧锁着这透着月光的窗户,等待着伺机而动。
这偌大的七王府,竟是前后被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深夜来访,而主角七王妃却是莫名地镇定如常,不急不缓瞧着来人,红唇浅抿,映在手里的白瓷杯上一道湿湿的恨。
“秦将军,此刻梓夏是七王妃,还请您大人大量,忘记落影之事,权当从未见过,梓夏不想王爷受到任何伤害,甚至那些嘲讽冷漠的嗤笑,也一并不许。”淡薄红唇透着坚韧,轻唤如珍珠般,叮铛着作响。
秦远扬怔了下,神色幽暗,若只是为此,他是没有任何资格的,毕竟这是七王府的私事,与他无关,然,他却是担心言梓夏,那个他心中牵挂的女子。
如此行为,是单单为七王爷?还是为了她自己呢?
“秦将军,作为言梓夏,我能做的不过是成全一对有情人。”即使明知道是错。
即使,她从不为世间真情所动,为情所累,却还是执意地想要找寻着什么,找寻着一个不属于她的美好的梦境。
她是如此地矛盾,却也如此地决绝。
正文 第033章:与狼共舞之2
凌晨十分,挣扎了一个晚上未眠的言梓夏这才恍惚着沉沉入睡,直到翌日午时,才缓缓从昨日的噩梦里苏醒,带着满脸倦容,招呼婢女更衣梳洗。
春草看着言梓夏浓浓的黑眼圈,关切地道:“王妃,您昨日是担心王爷才没睡好吗?”
声音清浅,竟然言梓夏一阵恍惚,她可不是因为白子卿才没睡好的呢?不禁轻咳,以掩饰满脸的窘意和诡异的神色,而她自是早已知道白子卿一夜未归。
“王妃,也难怪您担心了,王爷这次入宫,不知道又要受到什么待遇了。”
糟糕,她怎么忘记那个白御风和白离梦只会拿着白子卿取笑捉弄,这次,竟然没有邀她一起!
他们在计划着什么?真的会伤害到白子卿吗?
不行,她要去看看才行,只是,她如何才进得去皇宫呢?不论身为王妃,或是臣女,不受招是不能随意入宫的,这见鬼的破规矩!
熙攘人群中,有一抹细长人影,正缓缓走着。
那人虽一身女装,身材却过于修长,竟不似女子,那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注满了天生的纯然与干净,犹如一面镜子,能极其自然地反射任何的光线,透明而锃亮。
那双细长的眼睛,似含着迷茫,稚气,委屈,骄傲,憎恨,烦恼,似闪着让人心疼的幽柔纯然的雾水,竟瞬间便沾湿了言梓夏的眼角。
那人竟然是白子卿,竟是扮作女子的白子卿,她惊了片刻,这才瞧见神色低沉的李安,不远处,白离梦幸灾乐祸地笑着,扬起得逞的嘴角,挑衅地凝视着人群里的女子。
心中瞬间腾起了炙热火焰,饶是专注地盯了白离梦半晌,想要用愤怒的眼神杀死他。
一身似雪的白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眸光闪动,突然便温和地笑了,如玉一般,闪着沁人的色泽。该死的白子卿,虽是一身女装,却是极为动人啊。
这个傻瓜,竟是如此让人心疼的痴傻,不畏世事啊!
黄昏时分,橘色横呈天际,金边而著的白云早已晕染开来。不远处,更有不知名的小鸟斜斜而飞,不消几刻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从皇宫到王府的路,并不需要经过这热闹的集市,许是白离梦的心思,偏生要让七王爷着女装走上一遭,折磨他脆弱的心灵,来达到某种心灵上的满足。
卑鄙,言梓夏愤恨地想着,脚步轻晃,依然落在了白子卿的身边。
白子卿只瞧了她一眼,便开心地笑了,脸色透着亮闪闪的喜悦,双臂瞬间牢牢环住了她的腰身,幸福地依偎在恋人怀里,再不惧世间一切流言了。
谁想过,这堂堂傻王爷竟偏好女装,甚至更加偏好男色,以往的流言纷纷而来,瞬间包裹了温柔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白衣胜雪,痴情绵绵。
言梓夏虽矮了白子卿一个头,却偏生带着一抹骄傲,让白子卿依偎着,瞬间高大了许多。
淡然的笑意绽在嘴角,眼神锋利如刀,喧嚣的空气有一瞬间静滞,而后是哄然的爆炸声,透着无限爱慕,无限欣羡,无限的或虚伪或真诚的浅笑声。
言梓夏吻在白子卿唇角时,束发的玉冠竟松然而落,墨发飞扬,张扬着透人心魄的魅力。
傻王爷爱的是个真真正正女子,哪里是偏好男风之人,那一袭女装,怕也是为了心爱之人所穿,那二人站在一起,竟是如此和谐动人。
身后的李安,眸光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清浅的情绪,似感激,似感动。
他们安静地沐浴在夕阳的余辉里,手牵着手,不理会众人的眼光,不理会白离梦的愤怒,不理会白御风是否火大的情绪,娇笑着,只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幸福的情侣。
周旁,人流缓缓而动;却仿若眸光里尽是感动。
不远处楼宇之上,正坐着一位妖冶如梦的红衣男子,正是沈墨。
看着街上一锅热水般炸开,心头竟是隐隐泛着尖锐的情绪,不由得取过不知几时悬于腰际的笛子,随意吹起。悠悠笛声,飘荡在空旷尘世,轻扬而绵长。
一袭素色长衫,垂下树梢,迎风微扬,只是那面容甚是模糊不清,竟瞧不真切呢!
他的心中,何时多了一抹如此模糊朦胧的影子!
“明日,我便要将那模糊的面容瞧得真切了!”嘴角勾起妖娆笑意,低音悠然而止。
夜间,有冷风晃过,这燥热的空气竟也凉地透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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