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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他从来不会为难我,现在也是如此;他说过可为我空缺后宫,现在更为我放弃打败李世民的极好机会。李建成……你不是已经决定对我们都绝情了吗?这又是为什么。原来,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不得不自欺欺人。
或许这就是他开始对我的报复,让我内疚,让我不安。
我抬头望着渐欲昏暗的天空,这幽幽深宫,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不得已、不甘愿、不奈何。
薛万均说,前日要下值的时候,薛万彻拿着酒来找他。因为没有防备,他喝了酒之后便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被绑在一处破房里,那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已是在东宫的手上。自己被抓,顺着事情发展下去便是大难临头,不想东宫的人却又在这关键时候放了他。薛万均百思不得其解,便来找我问问这究竟是何意思。
我淡淡含着笑,告诉他不必再担心东宫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薛万均不解,张了口还要问什么,见我面上凄凉黯然,便拜身退下了。
晚上,我卧在榻上呆呆望着案桌上的烛火。我不喜欢睡时身边一片漆黑,尤其是只有一个人的夜里。我说过,从那次洛阳途中李世民的一箭之后,我就是怕死的,所以也怕黑。回望一路走来,从柳美人的凄凉到叶影的惨死,这其中的变故实在太多太多,包括自己。从前我战战兢兢,什么都拍;而现在,我怕死,怕李世民离开。一个是不得不分,一个是他主动走远,我终究是怕和他分离的,其他我什么都不怕。
鼻间闻到一缕幽幽的清香,思绪渐觉混乱,不能自已。我努力睁着快要下垂的眼皮,转动了目光移到窗口,恍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伏在窗前。是……是谁?
下一秒我便什么也看不见,我无力地闭上眼,感觉犹如入睡一般,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而我的听觉却还是敏着的,我听到窗子轻轻被撬开,有人将被褥卷在我身上,耳边划过一阵阵的疾风,不明去向。
心头不安,一直在潜意识中挣扎。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回归神魄,缓缓醒来。全身酸痛,特别是腰。我睁开眼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坐靠着的,想要伸手揉腰,却发现手腕上死死绑了一条粗黄的草绳。瞬时被完全惊醒,我猛然抬头,环顾这间按着旧柜破床的屋子。
东宫与承乾殿之间的这次暗斗才结束,是谁深夜将我绑到这来的?难道是李建成?不可能,他没有理由要这么做!难道是薛万彻?
第一年的时候,薛万彻也曾绑过我,从而我才知道他与叶影之间的关系。这次,莫非是他仍放不下叶影死去的事实,所以仍旧咬定是我杀了他最爱的人!可我已给告诉过他杀我的益处弊处,他如此冲动行事,难道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正在这时,紧闭的门上印出一个人影。门锁“啪嗒”一响,屋子门开了一条缝,漏进的阳光照起地面的灰尘,缓缓上浮。
第115章 倾心谋(六)
这个宫里,与我最敌对的,恐怕就是她了!
尽管是在这个灰尘弥漫的破烂屋子,这个身影还是极其优雅地步入,然后居高临下地瞥望着我。
我冷冷一笑:“太子妃,你这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太子妃笑得更冷,还带着几分露骨的讽刺,“你不是天资聪明吗,怎么连这个意思都不懂了?”
呵,我拦了李建成的道,她果真为他来讨不平来了。
李建成早就警告过我,他想将我拦在此事之外,他不想我因此受到牵连,而我却执意进入,他不杀我,太子妃可不一定会饶了我。当下如此,太子妃又出面护着李建成的一切,而对我这个几次三番捣乱者她自是恨我入骨的。就像薛万彻误会我的那样,想要步步登高,就会理所当然地除掉有怨的绊脚石,太子妃对我亦是如此。她与我一样,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狠心狠手,都是逼不得已。
所以我一面坦然,并不感到气愤和怨恨,我定定望着她说:“太子妃除掉绊脚石没有错,只是欠缺考虑,如此盲目的行事,只怕收拾不了后果。”
从前的我只是一个宫女,太子妃杀了我自然是不会被谁追究的。可如今我是承乾殿的昭训,两者的结果是有很大的不同。而如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只有把握到了足够的时间才能想办法回去。
但太子妃对我的意见并不在意,她不屑嗤鼻,字字道:“承乾殿莫昭训出宫散心,不知所踪!”她俯下身,目光紧紧压迫着我,“这个世上意外终是叵测的。莫昭训是迷路呢还是被贼人所害?这我可不知道,因为我从未接见过她。”
她这是要暗中行事,我开始心慌。太子妃身后还有张媚仪和尹德妃撑着,她做事向来都是胆大,我竟是忘了她这一点。她看我闭唇不语,笑得更是得意放肆:“不管你斗得过谁,如今你却是败在我的手下,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沉了神色,我讽笑着反问:“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看起来的确是赢了,不过你确定赢过自己的心吗?”
她唯一怕的人,该就是李建成了。尽管我与李建成已经一刀两断,可她却不知道。她背着李建成暗自对我下手,她心中可真会坦然安心?
两束尖锐的目光刺到我面上,她死死盯着我放着狠意。人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看穿自己的顾忌和心思,聪明的她扭转话题,步至一侧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你见过天涯海角吗?我想你与他的誓言一定有过天涯海角,我今天就带你去看看。”她愤然转身,向着守在门外的两人道,“带走她,不要让我再看到她出现在这个宫里!”
一人从侧道几步离开,一个拿了一团白布掐开我的牙齿塞上,弯身将我抬在肩上。太子妃含着恨恨的笑目送我离开,我毫不畏惧地愤瞪着她,最后一刻我也不要将我的柔弱展现在她的面前,任她痴笑。果然,在她恨意中冒着丝丝不痛快,上齿紧紧咬着下唇。
我被丢上马车,两人坐在车厢外挥鞭一笞,马儿一声高鸣,车轮缓缓转动。窗帘子随风轻轻晃动,这时候的天气已快正午,看来太子妃想得够周道,选在宫门换守卫的时间将我暗送出宫。马车渐渐慢了,车厢外的人拿了金牌道说是东宫来的。就在这时,旁道小跑来一支换值的队伍,这边的守卫马上瞥了瞥金牌便放了行。
马车顺利出了宫门,奔驰在宽阔的大道上。再许一会儿,车子便会到集市。集市人多拥挤,马车肯定会放慢行驶,在出城门之前,我必须把握好这段时间想到逃脱的办法。
这一路,我不断挣着手腕上的绳子。原本绳子是绑在前面,但上了车厢后他们又将绳索绑在的后头,顺是连着车厢绑着,以防我跃出马车。我看不见绳子究竟是怎么打的结子,只觉得怎么挣动都脱不松口子,连着使劲了好一会儿,心口子的气都被挣脱完了,可绳子仍旧毫不动摇。
车厢外传入热闹的吆喝,马车也放慢下步子,已是到了长安集市。趁着外头的热闹声,我磨着绳子的动作稍大了些,外头的人并未发现我这个举动,仍旧喝着马儿前行。
就在这时,我听见外头有人议论:“这道上摆这么多栏子做甚?”
另一人说:“秦王殿下从南成功救灾返都的队伍就快到了,秦王殿下在我大唐可算是最功高的一人啊!”
秦王……李世民,他就要回来了吗?
顿起欣喜,我开始奋力扭转绑在身后的绳索,手腕被粗造的绳子磨得火辣生疼,我依旧挣着绳子,心跳如鼓,额上冒着紧张的热汗。机会只有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车轮仍旧滚转着向前奔跑,外头还传着集市的吆喝,算算时间马车就快到城门了。
忽而听到多声马蹄缓缓靠近,整齐的步伐从前方步步齐入,透过风儿微启的晃动的窗帘子,我看到集市上的人向着这边拥挤,我所坐的马车也正在接道旁停靠。预感是李世民来了,我急急拉扯着手腕上的绳索,可我看不到这绳结,反而越拉越紧。我想喊,可嘴里的布团塞得紧,急切的呜喃也被周围的人群声盖过。
窗帘微启微浮,马车还未完全推到街边,我咬着牙侧头使劲撞在车厢上,这“咚咚”的异样声在这繁闹的街上显得微小,如果李世民能警觉一些,只要他能静听一会儿,我的希望就会大了。额角生疼地厉害,眉角缓缓留下液体,嘀嗒在车窗栏子上。
车厢帘子忽然一开,坐在外头的那个人已经察觉,慌忙扑进里头将我的头按紧在后垫,手刀毫不留情劈在我后颈,我眼中一黑,昏了过去。
意识虽然模糊,我心中的念头却还一直挂着,只是多了绝望。好可惜,我和他这几步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中擦肩而过,从此就是天高云阔。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或许是死,或许流浪。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最怕的是他一直找我。若是他始终念着、找着,我该是如何的心痛!
知觉渐没,似是过了好久好久,在一阵恍然中,我听到熟悉的呼唤,那么慌乱又是那样温柔。脑海中幻化出熟悉的身影,他向我伸着手掌,他的笑如天空般绚烂,他面颊的酒靥灵巧地点动他的温柔,顿时将我卷入这一场迷离无法自拔。
鼻间突然闻到一阵刺然的药香,我一时吸不的气被猛然惊醒,侧过脑袋深深呼吸。身上一软,有什么轻轻压下,腰间困上一双臂膀,我缓过神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张干净的榻子上。有人轻轻抱着我,那温柔的香是他的专属味道,我转过头看着这个人,微锁的剑眉,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欲言的嘴唇。心头欣喜,我紧紧搂上这个人的脖子,惊惶未定,话语有些颤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世民狠狠将我在怀里抱了抱,侧躺在榻上,胸口的心跳还有些惊恐。他拿出一支红梅翡翠簪,我猛然一怔,眼眶渐湿。他说:“我在街上捡到这支发簪。这是我为你独身定做的,天下无双!”
这红梅翡翠簪是他在李佑满月那日偷偷放在我榻边的。他去南部这几日,我日日带着这支簪子,就连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