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如今一来,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我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跟随劝说的德庆宫宫女,以我的身份,她竟也敢私闯!然而,她甩了甩手上的帕子,对我嗔笑着:“别怪她们,是我自己要硬闯进来的,我可不像你那两个愚懦的妹妹,都到了门口连你的尊容都没瞧上一眼,就凭宫女几句话就折回去了。”她含笑看着我,那种笑,表现地对我极厌恶。很快,她就将这种厌恶展现得一览无遗:“啧啧啧,看你憔悴的样子,本宫真是心疼啊!你究竟是为什么才变成这幅摸样,若把你扔到街上去,谁还能把你跟尊贵的德妃连在一起?嗯?哈哈哈!”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口不择言,还有她眼中始终对我不变的憎恶。十几年未见,此番前来,定不是好事。于是,我冷下面孔,毫不客气地直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她斜下眼瞥了瞥殿上的宫人,我摆手让他们都先退下。她满意扬笑,继续向我走来:“本宫是要来告诉你,谁是对你最诚心的一个。”
心中顿时因为她这句有种不安的感觉,我冷冷望着她,装作不屑:“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她已经在我身边,侧过身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似笑非笑:“如果说对你最诚信是本宫,你信吗?不过没关系,竖起你的耳朵听着,听完了,你就明白了!”
我越发感到到紧张,目光落在案桌上刚泡好的新茶上,闭着喉咙静静听她说话。她冷呵,语气坚定绝狠:“本宫不跟你斗不是因为本宫心灰意冷,更不是怕你!本宫是在等机会,等一个极好的机会,你们在里面斗得你死我活,本宫就在外面看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有的一切只要我稍稍一探,就都一目了然!你知道魏征为什么会突然携大臣跪太极殿吗?”
我惊愣望向她,幕后操纵这件事的人居然是她!记忆追溯到玄武门政变,李建成死,其太子妃,也就是面前的常充容,是心胸狭隘之人,定在心底恨透了李世民,而我与她之间的怨早就在我进宫的时候结下。一直以为她已经淡然于世,原来她一直在暗中观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仇恨!
看到我眼睛有惊怒之色,她越发扬眉大笑起来,稍微倾过身子,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因为是本宫悄悄告诉他,大理寺侍郎萧竹是皇上的亲信,秘密查了一宗不可告人的大事,而这件事关系到皇室血统,关系到前朝大罪!这样忠心爱国又大胆的人,怎么会放过一丝对大唐不利的东西呢!”
是她在背后秘密策划,现在怎么又告诉了我,这反倒让我将信将疑:“是你从中搞鬼,可你又为什么告诉我?”
她不然地笑着,目光一点点下沉,有一股阴森之气从里面腾出来:“告诉你又何妨,本宫说过,这宫里只有本宫对你最诚意!你以为你身边的人光明磊落么?”
我更加疑惑:“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一手抓住榻椅,一面倾压过身来,她的讽笑绽得更大,让我毛骨悚然。“什么意思?不要庆幸你用你的疏离保住了两个好妹妹,你有心护她们,她们可无心为你啊!以你的身份,德妃的位子早该坐不住了,下一个继承德妃位子的就是燕璟雯,因为她的身份和背景对朝政有极大帮助!可你竟然有惊无险,你的好妹妹恐怕恨死你了吧!你也知道利用后宫关系稳住朝政是皇上专做的事,你懂的!”每一句几乎是咬着牙用力吐出来的,她眼里放。荡不羁的狂傲,仿佛还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说燕璟雯想要我的德妃之位,我觉得可笑,却由不得为她最后那句拨动了心弦,大大不安。我缓缓摇头,口中仍是坚决,眼神却不经意闪躲到了别处:“不可能,我与燕昭仪就旧识,她不可能这么想!皇上千般护我,更不会……不会弃我不顾!”
她收拢狂傲的笑容,嘴角微微勾着:“咱不谈风云多变的皇上,可那旧识又何如?进了这皇宫,人心就会变!”她收收袖子站起身,在我面前缓步来回,语气中带着许些假意的无奈,时不时向我投来嘲笑的怜光:“你那个从洛阳捡回来的好妹妹,她可是变得太多太多了,她背着你做了什么事情……哦,不!应该是从头到尾!周才人的死、韦昭容的幽禁,甚至还有更多,一件一件,一桩一桩,数都数不清!大理寺的萧竹那么聪明,想必他也早就查到了,只是不告诉你罢了。他们可都是你救过的人啊,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呢?”
暮嫣!她说的是暮嫣!暮嫣杀周才人 ?'…'暮嫣害韦昭容幽禁?怎么会,她虽然固执,但心地不至于这般阴险狠毒,怎么会害人,怎么会杀人 ?'…'我不断地摇头,心脏为什么要跳得这么唐突,我不该信的,我没有信!我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跳在手掌猛烈挣扎,清晰又震撼。
常充容站定在面前,双手抱臂可怜地看着我,嘴角却洋溢着嘲笑。她低低瞧着我,一如她是太子妃时的嚣张傲气。这不算什么,毕竟我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可她继续说的话,一句一句,犹如铁锤般狠狠敲在我的心头,血肉模糊!她笑着,说:“到了这儿,你也该推断出另一个真相了吧。暮嫣作恶,萧竹不说,这上头可是有人护着。最重要的是,你和他们一起把罪责推到无辜的人身上,你亲手杀了一只只代罪羔羊却还沾沾自喜、浑然不知,而且这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
我用力捂住双耳,拼命摇头:“不!不会的!”
“不会?”她一步上前,一把抓起我的手臂狠狠提着,目光压迫,“从始至终你都被蒙在鼓里,任人利用!你的真心诚意换来的究竟是什么,你现在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为你,可他们私下做的是什么。护你又怎样,利用就是利用,欺骗就是欺骗,对他们来说,你从来就是一个外人!喊的姐姐妹妹,你不觉得很刺耳,很可笑么!”
我挣扎着,要推开她。可我现在的力气,根本动不了她一根手指。手臂的酸痛直冲到我脑门,此时的我脑海一片混沌,不停喃着:“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另一只手抓上我的肩膀,狠狠盯着我,眼里的傲气与嘲讽彻底换成剧烈的悲痛,她几乎是嘶吼着:“莫兮然,不!是阴绮烟。当初太子那么爱你,那么真心诚意的爱你,你却对他的爱嗤之以鼻,加以利用,最后还害他惨死!这就是你的报应,没有人再真心对你,你拥有的全部都是虚情假意!你活在一个大骗局中,他们都在计划盘算,你按着他们设下的步子走,还以为把局势掌握在自己手里,你真愚蠢,你真可笑!”
她落下泪来,愤怒悲切的红丝爬上双眸,犹如入了魔道般狰狞。我浑身颤抖,努力镇定:“我不信!我凭什么信你!”
她摇摇摆摆直起身子,撩起案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到了半口水,然后又傲然大笑起来。水从她嘴角流到下巴,她狠狠一抹,回头道:“你不信本宫当然可以,你可以信你的好姐妹啊!”
说完,她冷冷笑着,转身拍开珠帘,往殿外离开。我看着她的背影,手指紧抓住身下的榻铺,听见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坚持说服自己:“我不信,我不信……我……不!”
第186章 尘归尘(二)
两日后,我静静靠在软椅上,望着大殿外的长廊。有一个影子向这边疾走,清秀的小脸上洋溢期待的欢喜。我长吁一叹,看着她黯然伤神。人影很快就到了殿门口,看到我坐在正殿等她,她娇羞一笑,提着裙角快步奔向我:“姐姐,你可好些了?”
我微笑着,让她坐得离我近些,拍着她的手背担心说:“休息了那么多日,好多了。倒是你,有没有在外面闹腾,莫专和别宫妃嫔结怨。”
暮嫣摇头,略略嘟了嘟嘴:“前阵子大事,各宫都安静了许多,生怕当下惹了皇上不高兴。”
我恍然,嘱咐她道:“都过去了,不过你还是要收敛些,你性子太急,那些妃嫔又是官家出生,性子难免孤傲,如果揪着你辫子做事,可就糟了。”
她含笑点头:“好,谨记姐姐教诲,保证不让那些妃嫔抓到小辫子。”
看到她在我面前这般乖巧的模样,我心有不忍,却又不得不去证实。我面色微沉,对她诉苦:“我近日睡的不好,常见到十年前死去的周才人鬼魂,不知是梦还是真的。虽她的死不是本宫造成的,但我心有不安。”
暮嫣面容微动,僵扯笑着:“姐姐说什么呢,这世界哪里会有鬼魂啊。”
我拉过她的手揣在怀里:“可我心中实在不安。嫣儿,今日你便留在我德庆宫可好?有最好的妹妹陪在身边,我也就不怕了。”
我亲自开口挽留,她也不好用什么借口推脱,为难想了想,只好答应下来。我勉强欣慰笑着,看到她目有难色,逞强之笑,我心里压抑,淡淡悲伤。
黑夜铺开一张无边的网,压下地来将生气全部笼罩吞噬。跳动的烛火越来越弱,抵不住一丝风的经过,最后留下一缕灰白的余烟。大殿顿时陷入一片昏暗,没有宫女进来重新点灯,天边打起闪电,屋外树影摇曳,沙哑的风声伴着苍白的电光窥进大殿,空气干涩地难落一滴雨水。空气伴着泥土的干燥,整个世界阴森压抑,让人恨不得用一把锋利的大刀划破苍穹,倾下大雨。
殿中出现一个白影,飘然的长裙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我并未睡着,看见白影从外殿飘到帘外,一双红云头鞋静静呆在那,似乎在等待谁的苏醒。身边的人儿猛然一动,一下从榻上翻了下去。白影轻呵了一声,迎面穿过珠帘,苍白的面孔恰好印在劈下的闪电上。那张脸正是十年前被火烧死的周才人,此刻她正微微含笑,往殿中飘来。
榻下的暮嫣大叫起来:“别,别过来!我……我一定是在做梦,你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在这!”
周才人一步步走进,向她盈盈笑:“此言差矣,火烧棠梨阁的那天,皇上把我给换出来了,他叫要我来找你。”
闻此,暮嫣更是大惊:“不可能!是皇上让我杀了你,怎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