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时我又心中默默对了遍台词,才胸有成竹的走了出来。但是一看到杜潇专注于点到屏幕前被那上面淡蓝色光线包裹的脸,顿时又紧张起来。我搓了搓手,调整到抖动最低限度,在杜潇身边轻轻坐了下来。
“咦,这 么 快‘炫’‘书’‘网’就弄完了?我以为凭你那点家务能力今晚都没时间睡觉了。”杜潇感觉到我的出现便如往日般开始挖苦我,按理说此时我定不相让抛出言语炮弹和他硝烟弥漫不死不休,只是今天我依然保持着缄默,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还沉浸在电脑中的他突然觉得不对劲,猛的侧身看我,然后下意识后退了一下:“我的天,你要干什么,怎么这样看着我?你不会这顿饭是设的鸿门宴,吃完就要劫财劫色了吧?”
见他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只好以低声叹气为开场,拉开了演练已久的序幕:“唉,杜潇,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见我直呼其名,杜潇算是明白过来了,马上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还在猜想他听了这个消息会作何反应。不过以他与我熟识后的反应来看,应该最多只是哀叹一下便会恢复正常,然后我再顺势提一下我俩的事,应该就会水到渠成。虽然有点我主动逼婚的嫌疑,但谁让我这么稀罕他,我连嫁入豪门该怎么做杜太太的未来都考虑的万无一失了,加上杜功成那天欣赏的态度,估计我有八九成把握。“事情是这样的,童翼有个同学叫非,人在法国,是个音乐家。”我顿了顿,杜潇似乎莫不着头脑,我便接着引出了重头戏:“林红这次去法国,童翼就安排她那同学接待照顾她一下,但是两个人日久生情,如今打算要结婚了。”
我一口气说完,看见杜潇还是那副莫不着头脑的表情,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不是他没听明白,而是这个表情一瞬间就凝固在他的脸上,可想他有多么震惊。但是他这么愣住能有两分钟,还是不声不响,我有点害怕了。
“喂,你怎么了?这么点事你不会还没消化完吧?”我心里慌了起来,眼前的这一切无疑把我的一切幻想都推翻,甚至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把我的心紧紧压缩着,我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依旧是这样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看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以为哪怕是林红还在他心中占有重要位置,以他的成熟也会掩盖住内心的痛苦自己慢慢消化,在我面前不会露出半点脆弱。可如今我们身边的气温似乎都降到了冰点,起码我感到体内滚烫的心在翻腾着,外面却冷得让我不住的发抖。我知道,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杜潇。一瞬间眼泪就决堤了。
“你倒是说话啊?你吓傻了吗?一个要嫁给别人的林红却让你如此失态,你到底还是不是叱咤商场潇洒倜傥的杜潇了?”我无论说什么去刺激他他都一动不动,我感到自己在这种窒息的气氛中要崩溃了。一时间太多想不到的都发生了,曾经那么用心想让我幸福快乐的杜潇,让我死心塌地的认为我俩都爱上了彼此只差解决掉林红给他的回忆就能终成眷属的杜潇,让我如今已经爱的无法自拔用尽青春尾巴上唯一一点力量的杜潇,就这样,在我眼前,因为林红的婚讯,面无表情却明晃晃的向我昭示着他内心中的痛苦,无奈,悔恨,嫉妒……最重要的,是那份我以为早就气若游丝实际上却坚如磐石的旧爱。而我却傻傻的自作多情,为一个爱着别人的男人策划着我俩的未来,甚至自恋的认为他在我面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特殊的示爱含义。忽然间他初次见面时在凤鸾酒吧里彬彬有礼的态度,为我送画时由衷的说我淡若烟花时充满好奇的眼神,我们一起在鸭血粉丝店里吃涮串时的轻松快活,他特意打来指导我未来工作时的温柔语气,我过生日时的那份精心准备的惊喜,江畔谈心时他说不会找任何人做林红替代品的坚定表情,晚宴上一起看一生难忘的梦幻流星时的震撼感动,甚至于今年过年时他竟然还特意到家里向我爸妈拜年的亲切……一切的一切,一下子涌进脑海,阻塞住本来就艰难的呼吸,一瞬间我就感到头痛欲裂,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抱着头大声的哭喊着:“杜潇,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下她?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杜潇终于从毫无知觉的出神中缓过来,看见如此痛苦的我他一下子怕了,忙抓住我拼命撕扯头发的手,把我紧紧箍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安,我没想到,真没想到会这样……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好不好?”看我渐渐由嚎啕大哭转为低低的啜泣,他才紧张的放开手,为我拿来纸巾后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扔下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便起身离去。而我只是不住的流泪流泪,最后根本不用纸巾擦拭,只是任凭它决堤。很快衣襟全部浸透,可我却感觉体内还有那么多水汽在蒸腾,踊跃的蹿往泪腺,然后再化作一阵阵咸热的雨滴,驱散着身边的凉意。
不知哭了多久,感觉眼睛早就难以睁开,只知道屋内的视线暗了下来。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和小军大吵并且分手就是在同样寂寥的夜晚。也许这样的晚上就是造物主精心安排的幕布,很多意想不到的闹剧就在满天的眼睛注视下开场落幕,而我为什么偏偏总被选作悲情的女主角?甚至说只是他心中不够格的配角?
忘了那一晚是怎样度过的,由于长时间的哭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整个人软塌塌的趴在床上,一直到东方放明。一点点晨光驱散了夜色的诡秘,并且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千疮百孔的身体,但是我知道胸腔的左侧,有一个地方正在慢慢的石化,倔强的抵抗着日光的好心抚慰。就这样一直到白昼来袭,楼下又听得见婚纱摄影的卷帘门升起的声音,我却依旧如死尸般一动不动,直到电话响起。
手机整整响了二十几声,我没有理会,但是那个人依旧锲而不舍,直到断断续续打了四五遍,我终于动了动胳膊,按了接听键。
“您好许经理,我是想提醒您上午十点还有个重要会议,总部来的人马上要到了,您看是您去接待还是直接我去就可以了?”原来是秘书的电话,胸腔里那颗石头又沉了沉,但是很快现实又慢慢注入了体内,我开始恢复了元气。当我意识到自己还是公司的经理不能躲在这里为儿女私情失神落魄时,终于坐起沉甸甸的身子,不顾一阵阵眩晕,努力理智的权衡着。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狼狈成什么样子,起码肿得睁不开的眼睛就不能见人,但是总部来的领导绝不能怠慢,好在他们只是来例行检查,我便嘱咐秘书先去接待自己这边有点不舒服,并转告莫可可负责此事后便匆匆挂了电话。随即想了想又拨通其中一个来视察的上级的电话,装作柔弱无力的病态声音请了假,并让莫可可配合他们的工作。毕竟莫可可一直用实力支持着我的工作,如今我对她已经完全信赖了。这几个上级似乎都听到风声知道杜家对我的青睐,毫不难为我就答应了。挂了电话我苦笑着起床洗漱,并且处理着一晚的狼藉。并且决定今天我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想想我和杜潇的事。
眼睛消肿已是下午,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回忆着与杜潇相识的这两年,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药可救——都已经“三张”的人了,这点感情的纠结还把我打回了大学刚毕业时那种狼狈,可见这么多年我在感情上都没有什么进步。至于杜潇,最清楚的事实就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自作多情,他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林红一个人,说不定昨晚他比我还要痛苦千万倍。仔细想想也对,似乎他一直都没明确说过对我的感情,原以为他是没做好准备,实际上这些全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抽搐,一种浓浓的恨意油然而生,然而却不是恨杜潇,而是恨自己。是自己太过认真,曾经看了那句话“你认真你就输了”,如今我就认真的把别人对我的好都当做了爱,求饥若渴的期盼着这就是爱情,然后奋不顾身的跳了进去,最后只能在真相大白后溺毙于自己的幻想中。
整整一天沉浸在对自己的反思中,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救自己。若说这些年真有些进步,那就是遇事后我终于能镇静下来理清事实。起码现在我明白了,杜潇不爱我,之前的那点殷勤暧昧最多出于一些好感或者某种我带来的慰藉。我知道虽然到现在杜潇都没有多做什么解释,但他很快会告诉我他的心意,我能做的只是等他最后宣判后再定夺我的去留。一切理清楚后,我终于带着沉重的心情在黄昏就睡去。
第二天我如往常一样正点赶到公司。在走到大门的时候我故意放慢脚步打量这个我付诸心血的地方,真的发现我离不开这里了。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奋斗得来的成果,是证实我价值的第一桶金。如果真的和杜潇因为感情上的事变作路人甲乙,我也不愿舍弃这份工作。想到这里我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化悲愤为动力,不管和他闹成什么样子,上下级总是可以做的,这份工作我不可以丢。想到这里我不禁庆幸自己现在有一份动力和依托,不会如当年被人抛弃了就完全缩起头来醉生梦死。
刚在办公室坐定,电话又震动起来。一看来电竟是童翼的妈妈,我马上接了起来。
“喂小安吗?刚上班吧?”童妈妈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和蔼,比起我妈的咄咄逼人要温柔许多倍,但我还是习惯于老妈那永远精力饱满的与我斗嘴的声音。
“是啊阿姨,您最近怎样?我这接受新工作实在太忙,都没倒出时间经常去看您。”我发自内心的愧疚,毕竟自己在外的时候童翼那么忙都会经常去我家看望我爸妈。但是童翼家那种豪门气派也确实让我每次去都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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