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怎么样?你把话说完啊!”卫崇荣眨眨眼,对拓跋先翰未完的话表示好奇。
拓跋先翰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之色,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对你实施凌迟之刑。”
凌迟?!赫连濯对他?!卫崇荣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二殿下……”拓跋先翰看着卫崇荣,语气中透出几分关怀之意。
卫崇荣咬牙道:“不要再叫我二殿下,我姓卫,我的名字是卫崇荣。”他想过赫连濯有杀他的可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连千刀万剐这样的招数,都能用到他的身上。
“左夫人得到消息,怕你遭遇不测,就通知我了。”卫崇荣此时此刻的心情,拓跋先翰是理解的,因为同样的滋味,他也曾经品尝过,所以拓跋乃刚的死,他高兴还来不及。
卫崇荣定下心神,开口问道:“你说,赫连濯和贺容陵已经商量好了?”
拓跋先翰点头,若非如此,芙莉妲怎会连夜通知他,让他带着卫崇荣赶紧离开。
“我们还有出城的可能吗?”卫崇荣冷静地问道。
早前,赫连濯和贺容陵的意见不统一,才让拓跋先翰带着他,轻而易举出了王宫。如今,这两位达成了一致,除非他能尽快出城,否则赫连濯下令全城搜捕,早晚能把他找出来。
拓跋先翰苦笑道:“只能试一试了,机会微乎其微。”
那就试吧,只要还有一线可能,他都不会放弃努力,否则大军攻城之日,卫昭要怎么办。
他不可能退兵,在他身后,是大衍的十万大军,他不可能做出让他们失望的事情来。
而他被赫连濯挂在城楼上,大概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不会有。凌迟之刑,按例该有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共分三天执行,只怕他还半死不活地挂着,卫昭就要先崩溃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死都不允许。
庆佳城外百里,大衍军队驻地。
远远的,有纷杂的马蹄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能看见数十匹骏马飞驰的身影。
“咴……”随着一声清亮有力的嘶鸣,一道黑色闪电闪过,姬辛勒马在军营正门前停下。他翻身下马,匆匆朝营内走去,而他的亲兵们,则在此时逐一赶到。
“见过长宁王殿下。”营中士卒纷纷驻足行礼。
姬辛抬了抬手,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只顾埋头往前走。
霍青阳看到姬辛,拱手道:“见过长宁王。”说着迎上前来。
姬辛连“免礼”两个字都顾不得说了,直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把我叫过来。”铁勒的战事虽然结束了,可后续工作还是很多的,现在全部落在了鹿鸣身上。
霍青阳压低声音,贴到姬辛耳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遍。
姬辛听完不禁叹道:“我就说嘛,不该把荣儿带过来的,要不是……”
“嘘!”霍青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殿下为了这件事,已经自责地不得了,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帮着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撑不住的……”
姬辛想想也是,遂问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小王爷已经逃出了王宫,但还困在庆佳城,赫连濯紧闭城门,他没办法出来,迟早要被找到的……而据斥候传来的消息,赫连濯曾扬言,要是殿下不肯退兵,他就把……”霍青阳说到这里,也是说不下去了。两国开战,逮到对方的皇子皇孙做人质,这不算什么,可那个人质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能狠心将人千刀万剐,那就不是人了。
霍青阳说话只说一半,姬辛急了,忙问道:“赫连濯想要如何?”
“他说我不退兵,他就把荣儿凌迟处死。”卫昭从内室出来,他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姬辛张开嘴,半晌说不出话,赫连濯这个人渣,他先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卫昭看着姬辛,平静道:“长宁王,围攻庆佳城一役,由你来指挥。”
姬辛张了张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青阳,他都知道的。”卫昭很清楚,这一战他是不能亲自指挥的,如果赫连濯真把卫崇荣拎了出来,你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姬辛再不推辞,把事情应了下来,又担心地看了卫昭一眼。
卫昭揉揉额角,转身回了内室。只要不在意赫连濯的威胁,庆佳城没有打不下来的道理。
庆佳城内,拓跋先翰带着卫崇荣走遍了四个城门,守卫一个比一个森严,盘查也都特别仔细,他们不用尝试就知道,自己根本混不出去。
更糟糕的是,城里随处可见四处搜寻的士兵,他们虽然改了装扮,也是很危险的。拓跋先翰拉住卫崇荣,沉声道:“不用再试了,我们出不去的,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大衍的军队距离庆佳城只有百里之遥,赫连濯就是把全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他的。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办法,可以对付卫昭。
“当然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拓跋先翰拽着卫崇荣,拐进了一条小巷。
谁知刚走没几步,迎面就传来了巡逻士兵问话的声音,他们立即转身,打算往回走。很不巧,后面也有人在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进退不得。
☆、第057章 破城
恰在两人走投无路之际,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从门里伸出来,一把揪起卫崇荣,把他拎了进去。
拓跋先翰眼疾脚快,也不等人家招呼他,跟着就进去了,迅速把门关上。
两头被人围堵,卫崇荣和拓跋先翰插翅难飞,有人相助已是意外之喜,暂时顾不得去追究他的身份。但是那人拎着卫崇荣进了屋,立即躬身道:“见过小王爷。”
卫崇荣闻言大喜,忙问道:“你是父王派来救我的?”他就知道,卫昭不会答应扶余人提出的任何条件,可他绝不会不在意他的生死,把他扔下不管的。
那人不说话,默然颔首。卫崇荣高兴地朝着拓跋先翰笑了笑,拓跋先翰唇角微扬,冷静道:“两头都有士兵搜寻过来,我们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策。”
卫崇荣立即转头,把视线投向拎他进屋的人。那人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是很典型的一看就忘的长相。
中年人侧目看着拓跋先翰,上下打量一番,转而向卫崇荣问道:“小王爷,这位是……”他接到的任务是找到小王爷,并设法将他带出城,这个人是计划之外的。
卫崇荣咬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拓跋先翰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全然地信任他,先前走投无路之时也就罢了,如今卫昭的人找到了他,继续带着拓跋先翰,不仅不方便,而且很危险。
拓跋先翰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不等卫崇荣组织好语言,他就抢先说道:“既然有人来救你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告辞,日后有缘再见。”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料他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就被那个中年人抓住了肩膀:“你不能走!”
卫崇荣和拓跋先翰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只听中年人说道:“你现在出去,正好撞上外面搜寻的人,岂不是暴露了小王爷的身份,你暂时还不能走。”
中年人想了想,让拓跋先翰到外面屋子等着,他把卫崇荣拉到墙角,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又拿出一张地图,大致介绍了几句,便把地图塞进了卫崇荣的怀里。
“小王爷,你可都记住了?”中年人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卫崇荣连连点头:“记住了,记得滚瓜烂熟。”他背地图,可是比背书都要快的。
中年人欣慰地笑笑,出去把守在外面的拓跋先翰叫了进来。
拓跋先翰进来就说:“已经快要搜到这里了,左边还有三家,右边还有两家。”
中年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你们快跟我来。”
卫崇荣和拓跋先翰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拐进了旁边的厢房。
进了厢房,中年人疾步走到炕前,掀起上面铺着的席子,又按下炕边的某个机关,露出个黑乎乎的大洞,示意卫崇荣和拓跋先翰赶紧跳进去。
卫崇荣毫不犹豫,嗖地跳了下去,拓跋先翰愣了片刻,跟着跳了进去。没等他们看清周遭的环境,眼前忽然一黑,显然是上面的机关又关上了。
卫崇荣摸索着站起身,在中年人说过的地方找到了火石和油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拓跋先翰看清这是一间不大的地窖,四壁空空,显得有些压抑。他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地窖被人发现了,他们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就在此时,只听“哐当”一声,拓跋先翰眼前豁然开朗。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壁,忽然现出了一个只容得下一个人钻进去的洞口。
卫崇荣推了拓跋先翰一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拓跋先翰回过神来,率先钻进了地道,卫崇荣紧随其后。他往前爬出一小段,只听身后又是“哐当”一声。拓跋先翰没有回头看,他知道是卫崇荣把地道口给封住了。
地道起初很狭小,他们只能蜷着身体,手足并用地在里面爬行。爬过一段以后,地道越来越宽阔,他们也能站起身,猫着腰走路了。再后来,以卫崇荣的身量,就能完全站直了走。
拓跋先翰越走越是震惊,这里是庆佳啊,是扶余的王城,大衍人竟能搞出这样的阵仗,还不被任何人所知晓,实在是太可怕了。
卫崇荣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的震撼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拓跋先翰。
他被赫连濯擒来不过十余日,卫昭的手下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挖出这样规模的地道来。更何况,这样的地道还不止一条。
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卫昭被俘以后,有人曾经想过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