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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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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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会看相?”苏浅看见案上摆着一个浅浅的双耳铜盆,里面清水不过八分满,可以看见盆底黑沉沉的毫无光泽。
  胡人女子略略点头。
  在近前才发现,她真得很高,几乎要仰望才能看到她的神态容貌,苏浅笑道:“只是,我没什么想知道的,恐怕不能照顾你的生意!”
  胡人女子眼中露出数分媚态,先伸手指指自己的喉咙,歉然一笑,又指了指苏浅,伸出两手大拇指,相对一揖。
  淡月已好奇地道:“你不会说中土话么?”
  那胡人女子还未有反映,苏浅已经说:“你是哑的?是想要我问姻缘?”
  胡人女子颔首一笑,艳光夺人。
  “不能说话,也来看什么相?”淡月不满地低语。
  胡人女子不理会淡月,蓝宝石般的双眸盯在苏浅脸上,略略弯腰示意,让她望向水中,苏浅探身下去,只看见自己清丽的脸孔倒映在水中,其上是高天云阔,大概是因为盆底的特殊材质,不过影像较平常清晰而已,倒也没什么特异,正要抬起头来,眼前一花,水镜中的倒影突然多了一个,立在旁边的男子鼻梁略斜,却丝毫无损于他的眉宇俊朗,神色阴郁而严厉。
  “命看福祸,运问穷通,养珠问得是什么?”男子声音清泠如冰。
  苏浅不抬头,只觉得一阵森凉的不祥感渐渐漫弥上心头,如果问姻缘,与她临水相照的难道不该是浚源哥哥?为什么会是他?下意识地低声分辩:“我是苏浅,不是养珠!”
  薛琅琊笔直地立着,眼中神情难以捉摸,半晌森然道:“有我在这里,你的命运何需问天?”后退一步,沉声道:“来人,掀了相摊,把这个扮成相士的纥合细作带回宗刑署大牢!”
  他是铁了心要自己不痛快吗?苏浅惊愕已极,瞠目结舌盯着这个任性蛮横的男人,一边已有人应了,齐步走上数名身穿绛衫的长庚王府侍卫,可是还未等他们走近相摊,那个胡人女子突然退了一步,麻布长袍挥起,电光火石间,已将苏浅与众人视线隔开。

  求不得(8)

  薛琅琊脸色骤变,腰间玉髓软剑已然出鞘,灵蛇矫动,交织成一片寒光如网,皂色细麻袍还在半空中便碎成百余片,飘飘荡荡四散飞开。
  那个胡人借这一瞬,已钳制住苏浅,背靠在长街之后的民宅墙上,手中弯刀如雪,象牙柄上缀满珍珠与红宝石,显然是十分珍贵之物,利刃架在她颈间,胡人向薛琅琊绽开妖媚的笑容:“七年不见,王爷别来无恙?”刚一发声,苏浅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胡人要装成哑巴,此人语声低沉悦耳,竟是个男人。
  薛琅琊袍袖微扬,止住欲冲上前的王府侍卫,眸光闪烁不定:“我不记得七年前曾认识你这样一号人物!”
  胡人哈哈笑了,苏浅只觉自己脑后的胸膛发出低沉振鸣,耳中听见他说道:“虽说人生寄一世、倏忽如飘尘,但我竟未料到,王爷这么快就忘了花神庙的辱母之恨?”
  薛琅琊剑眉上挑,眼中杀机顿现:“这算不算歪打正着?原来你果真是纥合细作,还是艾拜的旧部下?去冬铁勒城之战,我已将你家主公车裂于闹市,抛尸荒原,难道你竟不知道?”
  胡人哂然失笑:“艾拜算什么东西?凭他也配做我的主公?”
  听他言语中对艾拜毫无尊重,可是却又知道多年以前花神庙的旧事,薛琅琊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冷冷打量着他。
  那胡人却俯下头贴着苏浅的耳廓,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笑道:“当年花神庙,你就和他在一起,人家都说世事无常、动易如电,如今你仍然和他在一起,也算难得了。就让咱们看看,你在威震海西的长庚王心中,到底价值几何……”
  言毕突然抬头,扬声向薛琅琊说道:“我今日大意,落到王爷手里,也算时运不济,不过好在我死之前,还有这位娇美可爱的姑娘相陪!”话虽这么说,俊美无俦的脸上却露出若无其事的笑意,手下加力,弯刀微陷在苏浅其白胜雪的肌肤间,已渗出数点血珠。

  求不得(9)

  “你想怎么样?”薛琅琊脸色阴晴不定。
  胡人笑笑地道:“送我一匹马,摒退随从兵士,王爷一人相陪,放我离开乌川城,北上千里,过了斡罗河,我自然将这位姑娘还给你!”
  身后已有侍卫忍不住喝道:“做梦!”
  薛琅琊“唰”一声,将玉髓剑收入腰带下的暗鞘,冷冷道:“就这么办!”寒星般的双眸在胡人和苏浅脸上扫过,微侧头吩咐手下,“叫刁白牵两匹马来!”
  不几时刁白便匆匆走来,手中牵着两匹骏马,一匹通体苍灰色,只有额间洒着十数片胭脂色斑点,温驯沉静,另一匹遍体嫣红,周身没有一根杂毛,扬鬃嘶鸣,看起来神骏非常。
  胡人指着苍灰色那匹,笑道:“我要这匹!”
  刁白脸色顿时发青,额上也渗出汗来,原来胡人选中的马,正是薛琅琊的坐骑“风泉”,他牵马来时存了心思,故意挑了一匹外表看来更胜风泉的胭脂马,其实若论脚力和速度,“千里追风,迅若飞泉”的风泉,自然是远胜于这匹胭脂马的,没料到这胡人相马有术,竟然挑了温温吞吞的风泉。
  薛琅琊却毫不动容,扬手取下玉笈两角上缠绕的青络,一左一右束了广袖,再将下襟掖在腰间,翻身上了那匹胭脂马,傲然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见他这行云流水般熟练的动作,刁白心中突突乱跳,忍不住盯在薛琅琊脸上,暗暗想道,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八年前、青阙城夫子庙的那一晚,以他睚眦必报的脾性,如果记起自己打断他鼻梁的旧事,不必说,自己的下场定然极惨。
  两骑三人离了乌川城,应那胡人要求,城门紧闭,所有兵士随从,不得出城,胡人与苏浅共一骑,他似乎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只用中速策马驰骋,到了黄昏时分才接近南楚与纥合交界之处,经过大半日不停歇的奔弛,两匹马的脚力高下立分,风泉仍以匀速轻盈奔弛,而薛琅琊座下那匹胭脂马,已经喷气喘息,疲累不堪。
  刚刚越过界石,胡人便加快了速度,一骑当先奔上草坡,然后驻马回头,望着身后的薛琅琊,天色似乎在瞬时便暗了下来,西方地平线还有一抹黑红色,满空寒星却已发出幽冷光茫。
  风中一阵蹄声杂沓,草坡之上的风泉身边,突然涌上几十余匹骠骑,领头武士向风泉座上的胡人行抚胸礼,口中低低说了句什么,随即双手奉上一只牛皮袋,那胡人神态踞傲,只是接过挂在鞍前,随口吩咐了些什么。
  “长庚王爷,咱们斡罗河畔见!”胡人转用汉话向坡下薛琅琊扬臂高呼,发出粗豪笑声,拨转马头,全速向北飞弛。
  薛琅琊眼见前方风泉苍灰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几乎将齿间咬出血来,双腿猛夹马腹,纵马跟上,那几十余骠骑武士并不拦阻,也不出声,只是目送两骑如疾风般卷去。

  求不得(10)

  胡人带着苏浅狂奔了一夜,到晨色初露才停了下来,一下马,苏浅支撑不住,踉跄着走到旁边颓然坐下,看见胡人自牛皮袋中拿出水壶饮马,颇为亲昵地拍了拍风泉,这才向她道:“斡罗河就在前面不远了,想不到关中南楚,也会有这样一日千里的良驹宝马!”
  一日一夜的混乱后,苏浅到这时方才看清了他男装的样子,乌黑卷发垂在两肩,除了不该属于男人的绮颜玉貌,身形也十分修长匀称,窄袖胡服下,猿背蜂腰,体态健美,她累得全身都快散了架,只得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胡人又从牛皮袋中拿出油囊干粮和另一只略小的水袋,走到她身边俯身递来:“我叫乌纳林!”
  苏浅略略一怔,脸上已显出讶色:“你是乌图鲁族的人?”
  乌纳林神色骄傲,昂然道:“不错,我是乌仁师宝之子、乌图鲁族的新汗王!”
  苏浅默然,接过干粮细嚼,心中暗想,此人的绝世风华,确实与乌黛云有几分相似。
  “你是长庚王的女人吗?”
  一口油囊呛在喉中,苏浅咳得直不起腰来,半晌才道:“不……不是!”
  乌纳林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七年前在花神庙我就看见了他的眼睛,和乌图鲁族男人堕入情网时的眼睛一模一样,越是冷漠骄傲,就陷得越深!昨日答应我的要求时,不见他有半分犹豫迟疑,若说他不喜欢你,大苍神都不会信!”
  心烦意乱,耳边声声轰鸣,苏浅冷然:“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喜欢的人,都不是他!”
  上下打量她良久,乌纳林突然哈哈笑了:“真可惜!”
  “可惜什么?”
  “你忘了,他身上流着乌图鲁族人的血?从今往后,他没法好过,你没法好过,你爱的男人也不可能好过!”
  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苏浅闭上眼睛,装作正在小憩。
  两人饮食过,乌纳林从牛皮袋中拿出一个半掌长的骨质物件,短口、腹鼓、底部有三孔,苏浅曾在乌川市集中见过,这是海西胡人喜欢的一种乐器,名叫哀茄。
  哀茄声起,婉转低迥,苏浅心中想,哀茄音色这样缠绵悱恻,与海西胡人的豪爽刚烈大为不同,不知道怎会令他们如此钟爱。
  乌纳林吹了一遍,苏浅已经听出,节拍俯仰转换间,似乎是海西流传最广的西都引,在第二遍起头时,她便将下巴轻放在双膝上,和着茄声开口唱起:
  君不见胡地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驰逐。
  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歌者赋华屋。
  都邑缭绕西山阳,桑榆漫漫东河曲。
  城郭为墟人改代,但有故园明月在。
  临川荒冢多权贵,蛾眉曼睩作飞灰。
  试上高台歌舞处,唯有秋风愁杀人。
  (《邺都引》,唐代张说所作,为了和本文地名背景相符,改了廖廖数字。)


  第6卷

  桐花路(1)

  茄声与清歌在空阔平野上渐渐沉落,苏浅突然听见隐隐有蹄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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