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而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玄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所以你以为我不开心,想带我来看看?其实,这里除了能够看见山下的房子,其余的,我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呢!”
墨玉衡有些赌气地撒开手,转过头去,只是他的耳根,略微有些通红了。“其实,你还是可以看我的……”
这一招真绝啊!司空玄机目光飘忽的落在了墨玉衡的身上,语气轻柔得好似呢喃,“其实,看多了也就看厌了。玉衡啊,你不觉得,刚才的话,太过于矫揉造作了吗?”
“呵呵……”墨玉衡拂袖轻笑起来,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尴尬,“玄机,这世上果真是你最了解我!”
玄机啊玄机,你可知刚才出自我真心?而你,却把这般真心当假意?还是,我们习惯了把真心藏在心里,摆弄于人前的,不过是虚假的面具。
“是啊。”玄机意兴阑珊地靠在亭子的角廊之中,“你明明是看我不开心,不愉快才带我来这座山上的。却为何如此儿女情长起来?玉衡,在你看来,鬼医苏慕白,到底是何意?”
“他的意思你来不知道吗?别告诉我你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惋惜。”声音低沉有序,墨玉衡仰起头,五指遮住了眼睛。“我本就看不见,却感觉得到他的惋惜,早知如此,刚才我就不应该放他走!”
“你当鬼谷医的名声在江湖上做不得数吗?他治好了我的伤,不过想从我身上得到推背图的消息,亦或者他纯粹是想来看一场江湖朝廷大战的好戏。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死。因为现在所有人都把我们作为棋子,倘若你我二人死了,那这场戏,该如何开场?那样的人生果真是无趣极了……”
“所以自从我们进了铸剑城,威逼利用的手段都不在话下!”墨玉衡右手微微摊开,五指微张,“秦非鱼似已在局中,李涵更是虎视眈眈,而今多了一个看戏的苏慕白,这场关于推背图的好戏,莫不是真要在这小小的扬州城开场了?”
“可惜,图并不在我这里。”玄机轻笑了一番,有些头疼地看着他。是啊,图并不在她手上。早在当初他被凌空珏下了一线香的时候,图就已经不见了。
远远地,有车辕声渐渐靠近。墨玉衡并没有听到,他只是沉浸在玄机的话中不能自拔,于是司空玄机也没有动。
一辆马车缓缓地朝着铸剑城驶去,停在铸剑城的门口,车上挂着两盏琉璃灯,将道路的两边照的一片明亮。就这样被这片明亮打断了对话,司空玄机抬起头,朝着马车的方向远远看去,只见车门开的时候,一个人走了下来。
——下来的人,竟然是李涵!
心中浮起的难免是忧心忡忡,更是一种让人难以割舍的情怀——原本以为已经够纷乱的局势,却被李涵突如其来的到来而打破。他怎么会来铸剑城的,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司空玄机看着墨玉衡,眼眸里尽是无尽的疑惑。原来,一切的精打细算,都抵不过李涵突如其来的到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有脸来铸剑城?他难道不知道,自从秦琴死后,她对他的恨,已经是处之而后快了吗?更何况,前不久洛姬……
墨玉衡有些疑惑的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司空玄机并没有回答,她的脸上除了震惊的表情,还有不可置信的神态。但她终究是司空玄机,就算再怎么惊讶,她依然是曾经名动江湖的天机算。“没什么,只是李涵来了……”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当初秦非鱼算的并没有错,李涵终究是一个很难敌对的对手。
“这样么……”墨玉衡幽幽叹息着。或许一切的一切,都要在这小小的扬州城结束。
推背图,朋党之争,还有……国仇家恨。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更新……
第十话 勾心斗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琉璃细盏,明黄的身子,蓝绿色像轻烟一样散入瓶身,瓶底雕刻着两条璃龙,藏青色的腰身,似腾云驾雾一般引入瓶颈。
细腻而雪白的手运起内功,瓶子里的水,还是沸腾了。
青衣男子的手指纤细修长而又丰润,脸上一派谦和景象,谈笑自若的坐在红色雕花木椅上。手里拿着刚沏好的君山银针,丝毫感觉不到它的烫口。
紫檀木的案几上摆着两只玉质的茶盏,是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的,细细看来茶盏的内壁上像是有千万只牛毛针刺似是要喷射而出。
茶盏,自是名家的手笔。还真雕刻得有模有样,难怪他就算看不见也会挑上了那样一只盏,光是内壁上雕刻的花纹就不上千条。有些普通并不名贵的,自是入不了这位大少爷的眼。
茶水刚刚温好,琉璃盏里的沸水缓缓的往里面灌进去,茶叶顿时四溢开来,滚烫的浮动在水层的表面上。
“还真没看出来,墨公子是品茶的行家。”孟忧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再如何,大家都是为了几天后的武林大会而来,可也算得上是目标一致了。李大人,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李涵眯着眼睛侧目朝司空玄机的方向看了看,嘴角含了一丝深意:“自然不会,李某在这江湖之中算不上有名气,至少没有司空姑娘的名气大。这品茶么,自是要品得高兴才好。墨公子的功力果真已经修炼到如火纯青的境界了,不知道身体可大好了?”
一句话含了两层意思:
其一:这姓墨的前不久还在杭州受了锥心刺骨之痛,想不到功力恢复的如此之快,看来不得不防啊!
其二:如果他是装装样子吓唬人,那这出主意的人,定是坐在他身边的司空玄机了。
“不过是些江湖的把式,本不足以外人道的。李涵李大人如若有兴趣,不如也学些强身健体的内家功力,玉衡也好手把手的相赠呢!”
这句话也有含义:
其一:我本是武学世家出身,会些功夫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其二:李大人既然有兴趣,何不来我这里学学,何必找玄机的麻烦?
死缠烂打并非是李涵所想,他今天也总算是看出来了,用朝廷的身份肯定是做不了武林大会的主,还不如用他的江湖身份,此路不通便不再做过多的纠缠,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
“那么,孟城主,李某就此别过,改日再来造访。”李涵抚了抚衣袖,有些震怒的往铸剑城门口走去。路经司空玄机这里,他停下了脚步,“姑娘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莫不是身体不适?”
司空玄机握紧了自己的手心,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玄机,你要保持镇定,你不能去上那个伪君子的当。难道你忘了吗,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把你当做一枚棋子在利用。秦琴的死,洛姬的要挟,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策划的。所以,你要忍。
“呵呵,可能司空姑娘前不久感染了风寒,刚巧苏慕白来这里,替她治疗了一番。可能还没完全好吧?”孟忧坐在大堂之上,温文尔雅地说着,他此刻倒是闲得自在。
“哦?那姑娘可是要好好保重身子呢,再过几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姑娘没养好身子,怎么在武林大会上一举夺魁呢?”李涵有些放荡的大笑起来,墨玉衡微微有些震怒,想伸出去的手被司空玄机拉了回来。她在他的手心上写上了“不要”两个字。
只见李涵大笑一番之后,便走出了大厅。
“那么,玄机和玉衡也先回去了。”
司空玄机坐在墨玉衡的身边一直不语,等到李涵出了铸剑城的议事大厅,才一派优雅地回答道。她侧着头,拾起了摆放在案几上的白梨花,默默的颔首笑着,嘴角露出一抹不为外人察觉的笑意。
李涵吗,或许他真的来意不善。今日他登门造访被人拒绝,心中难免有些介怀。只怕是会引起江湖上的纷乱呢!
她扶着墨玉衡站了起来,冲孟忧的方向笑了笑,便往外院走去。她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不会有人知道,此刻她想的是什么事情,想要传递的是什么消息。她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忍耐而已。
并非是司空玄机想要故作神秘,或许是她不相信孟忧这个人,那又能怎么办呢。天机算,从来都只信自己,除非是她的亲近之人。她是这般心高气傲之人,永远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人。
司空玄机现在有些默然,半响之后,便如同全身抽去了力气一般虚脱了。若不是墨玉衡在一旁发觉不对扶着她,她现在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怯懦和矜持了。
就连身旁这原本像玉一般的男子也能与李涵直言相向,而她却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当初的豪情壮志呢,她当初的不顾一切呢,去哪里了?然而这又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实——她倦怠了江湖上的一切,哪怕如珍珠颗粒一般琐碎的事情,她已然没有心力去管了。
细细品味着刚才李涵临走时的那一眼,仅一个侧面,便足以让她胆颤心惊。
她到底在怕什么,在怕什么呢?
一时间思绪混乱,心痛难耐。抬起头来,看到墨玉衡有些忧虑的脸色,她伸出手指细细地为他抚平。“玉衡,我——”她张口,正要解释刚才为何会一言不发的时候。苏安宁走了过来。
“姐姐,从无殇那里的来信。”
原本是纠结万千愁绪千百的画面,此刻因为苏安宁的一句话而像针扎一般戳破。她微微定了定神,站起身来,看着墨玉衡说到,“玉衡,我们先回去吧。”
墨玉衡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往苏安宁的方向转过身去,冲她点了点头,道:“安宁,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那么着急,小心隔墙有耳。”
司空玄机很少自己动手办事,除非对方值得自己付出相应的代价,她才必须自己动手清除,而墨玉衡也是一样。其他的那些琐碎闲杂的事情,自然由苏安宁和叶无殇代劳。天机算,算今天下,何必要脏了自己动手。
“安宁,备轿。我和玉衡要出去一趟。”司空玄机快速的看完手上的信笺,拿过苏安宁递过来的火盏,小纸条顿时被火烧得干干净净。
苏安宁知道,这下肯定有大事发生了。她也不再做任何的叨扰,直接奔向门外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