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亦宇倚着床头低低咳嗽了一声,夏天伦想起来他现在还病着,要是别人说他欺负病人,那他这罪过可就大了。他想了想,补充着说:“可能刚刚嫂子被吓坏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丁亦宇警觉起来。
夏天伦简单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他听到丁亦宇咳嗽地更加厉害了,他也不敢再耽搁,忙说:“你病了就多休息,别说话了。”
丁亦宇压抑住咳嗽,问他:“她有没有事?”
夏天伦心想你自己都是个病人,还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他说:“应该是没事。”
“什么叫做应该没事?”丁亦宇很不满他的回答。
“没事没事!哥你就省点心吧,她好得很!”夏天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急忙忙补充。又听到丁亦宇在那头猛地咳嗽,夏天伦想了想,闷声说,“她都不关心你,你又何必那么在意她。”
丁亦宇那头好长时间都沉默不语,就在夏天伦以为自己触到了某个不该触碰的雷点时,丁亦宇才低低地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就过去。”
丁亦宇这才安心收了线。
夏天伦将手机踹回兜里时忍不住啧啧嘴,说道:“情种啊,情种。”
说着说着他自己就愣了一下,想到之前童奇奇那一茬,他又呸了一声,“孽缘啊孽缘!”
酒店里有个可怜巴巴的病人还在等他,夏天伦脚下一刻也不敢停留,径直朝着车子方向走去。
他嘴里随意地吹着口哨,手已经碰到车门,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紧,一股大力猛地将他身体往后拖。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奋力阻止身后那人的对你手臂将自己喉咙缠死。身体却控制不住一直往后倒退,他微微沉住气,找准了机会手跟身体同时用力,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身体翻转过来。
夏天伦揉了揉被他勒疼的脖子,暗道:妈的好在老子当初学过一点,否则今天就载在这人手里了。
他皱眉看着面前敌对他的莫磊,“你他妈有病吧?!”
莫磊沉着一张脸,双拳渐渐用力,“我记起来了,上一次丽丽喝醉的时候就是你送她回来。”
夏天伦懒懒散散的,“那又怎样?”
莫磊被他这幅模样搞得更是不爽,他狠声说:“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心思?你想都别想了!”
莫磊没明说,夏天伦却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去故作镇定,扯了扯嘴角,说:“我也没指望你会感激。”
他可没时间跟他耗下去,转身的时候,却听到莫磊咬牙切齿地说道:“有本事你别走,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哥们你今天没吃药吧,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莫磊突然上前几步,眼神狠戾起来,“上一次丽丽喝成那样,你把她送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这畜生,你是不是对她用强了?她打掉的那个孩子说不定就是你的吧!”
夏天伦原本无心恋战,可一听他越说越荒唐也不禁火了,他猛地转身,鄙夷地看着莫磊说:“你他妈叫谁畜生?我看你才是禽兽不如,刚刚在她面前你怎么没敢这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都说的出口,难怪她不要你。我是个男的,我也忍不住鄙视你!”
夏天伦说完,冲他竖起一根中指。转身的时候,并未注意到莫磊突然狰狞的脸,也没看到他从身后拿出来的一把瑞士军刀。
☆、第43章
掩上门,谢思因转身的时候就看到舒文丽颓然坐在沙发上,一个劲的叹气。
家里像是遭遇了抢劫,谢思因小心避过地上一个酒瓶子,但小小的动静还是被舒文丽听到了,她脖子动了动,头却没有抬起来,幽幽地说:“我很想给他留点面子,可他却这么逼我。”
谢思因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舒文丽问她。
谢思因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忍不住去抓她的手,却发现那双手冰凉的让人心疼。谢思因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舒文丽却苦笑,“别这样看着我。早就应该结束了,我没什么好伤心的。”
她说完,站起来要去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谢思因忙站起来,从她手里抢过东西,说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完全,我来吧。”
舒文丽也没跟她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忙这忙那的。
谢思因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把东西收拾好,家里暖气前些天才刚修好,里面温度太足,又加上干活的原因,她出了一头的汗,额头和两鬓的头发都被汗湿了。她站起来捶了捶背,就见眼前多了杯热水。
舒文丽见她接过了杯子,等她喝了一口,她才平静地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怎么了?”
谢思因倒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愣了愣,才皱眉说道,“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全。”
舒文丽却无所谓地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我是执意要走,公司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你也别劝了。”
谢思因看了看她的眼,小心问道:“是因为莫磊?”
舒文丽表情微变,从她手里拿过空杯子,低头说道:“也不全是。主要是为了我自己,这段时间我觉得很累,想出去走一走,看看风景,换个心情说不定会好一点。”
她又苦笑一声:“再说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麻烦你,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你还客气啊。”
谢思因有些怏怏的。舒文丽单手拍了拍她肩膀,扯了个清淡的笑容,说道:“好了,我不跟你客气,所以你也能不要跟我太过客气了。我有分寸的,你不用太为我担心。”
谢思因看着她,问道:“你决定了?”
“嗯。”
……
舒文丽一直不提那天莫磊闯进去胡闹的事情,谢思因也不敢问,那件事就像是一个迷,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前因后果。
第二天一大早,谢思因将舒文丽送到火车站,两人站在冷风中,衣衫瑟瑟发抖,谢思因握了握她的手,万分不舍地说:“太冷了,还是别走了吧。”
舒文丽瞪了她一眼,说道:“火车就要开了,说什么呢。”她将她的手一点点掰开,紧了紧围巾,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又说,“很久没做过火车了,从南到北可以看到沿途不同的风景,感觉应该不错。你说呢?”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她。谢思因勉力一笑,“你开心就好。”
“好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要上车了。”
“我看着你走了,我再走。”
“要不要这么煽情啊?”舒文丽笑道,笑着笑着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此时广播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舒文丽突然上前来,将谢思因紧紧抱住。
谢思因下意识地将她反抱住,她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个拥抱来得实际。
舒文丽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谢思因突然有点想哭。
舒文丽突然将她猛地放开,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却见谢思因鼻子通红,眼眶也渐渐有些湿润。她低低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说:“阿因,你听我说。”
“你说,我听着。”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有时候挺没原则的?”
谢思因点点头。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出没有原则了。
“有些事情我不是很了解,可能没有发言权,但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话,我希望你能听进去。关于你和丁亦宇……”
她故意停顿,果然看到谢思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虽然你一直强调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虽然你也说过你俩之间没有任何可能,可是阿因,有些事情当断则断。你不够干脆,不够狠心,到头来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谢思因不是没想过,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她跟他几次提及离婚,结果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又挡了回来。难道真的如同舒文丽所说,她不敢干脆,她还不够狠?可是跟他比狠,她会是对手吗?
显然不可能。
谢思因恍恍惚惚间,突然觉得手掌心一阵刺痛。她“嘶”的一声,回过神来,就见舒文丽咬牙切齿地对她说:“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虽然我也曾经称赞过丁亦宇,可是作为过来人,我以一个失败者的经历告诉你,对待这种男人,你要小心点。”她看定她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太单纯,你跟他不合适。”
谢思因听了进去,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她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看着对方的眼,像是给了她保障。
“但愿我没有说错。”这是舒文丽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思因独自开着车回来,一路上都在想着舒文丽说的这些话。
难道在对待丁亦宇上,她真的这么没有原则吗?
她将思绪放远,想到的是他们领证的那一天,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开始成为已经是合法夫妻。可是他们这一对夫妻从未公示于人,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一场见不得人的婚姻。
她口口声声说着恨他,对他、对丁家无不充满了怨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对他、对丁家的那些恨正在一点点的淡化。可是却又找不出可以值得原谅的理由。
丁亦宇对她好么?
她不知道。
至少她没感觉到。
他俩就像当初结婚前约定好的那样,各自生活着,偶尔照面,还是会吵吵闹闹。就像永远磨合不了的一对冤家。
说原则,谢思因觉得有些抽象了。她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她容易心软,尤其是当丁亦宇稍微对她表现出一点点的妥协或者讨好,她会觉得承受不起,进而心虚,进而有些失去自我。她还发现很多时候她居然会对他心存愧疚,会因为他某个眼神而失神……
她反反复复想了很久,最后她问自己:是不是犯贱?
不敢干脆,不够心狠,又没有原则的谢思因,当遇上时而认真时而邪气的丁亦宇时,她根本无从应对。
谢思因在思绪还是一团乱麻的时候打通了丁亦宇的电话,她还在开车,用的是蓝牙耳机。他接电话的速度比她意想中要快。
“谢思因?”
当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时,谢思因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定了定神,问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我想过去找你。”
丁亦宇顿了一下,“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