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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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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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屋后逃出,发觉这是南门附近的一栋大宅。外面罡风怒吼,但雪已经停了。远远地传来了四更末的更鼓声,天色不早了。

“包叔,事急矣!我得改变计划。”他向两人说:“咱们分头行事,如此这般……”

不久,他独自往城北的韦城客栈走,大街积雪近尺,白茫茫一无遮掩。他利用店铺的人行道逐段而进,前面十字街在望。

两个白色的人影,从对面西大街疾奔而来,速度奇快,前面那人似乎体形特别巨大,奔近才发现原来肩上扛了一个人。

“等一等后面接应的人。”走在后面的人说:“他们也许没接到咱们得手的信号,可能被北丐那老狗拦住了呢,所以……”

“别管他们。”扛着人的人说:“咱们将人弄到手,大可不必管他们,呃……”

转身跟在后面的杨家骅,已将后面的人打昏了,紧走两步伸手一扳扛着人的那人左肩,右手已勒在那人的咽喉往怀里一扳,制压住了,不片刻就昏厥在他一双铁臂下。

肩上的人砰然堕地,像是死人。

他丢下昏厥的人,俯身察看被扛的俘虏。

“打穴珠制住了右期门。”仍可说话的玉狐说:“用对穴震穴术可解。”

他听出是玉狐的嗓音,愣了一愣。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内行。”他扶起玉狐苦笑说:“期门的对穴,相邻的有膈关、魂门,告诉我,该从何处下手?管用吗?”

“这……”

“你是怕羞。”他说:“好吧,我带你去找个会解穴的女人,那位假公子……”

“不要去找她!”玉狐急叫:“我死了她恐怕要高兴得做梦也在笑。你……快给我解穴。”

他将玉狐抱至屋角背风处,温暖、有力、稳定的大手,毫不迟疑探入玉狐腻滑而微凉的胸怀。

他用的是真气催经导引术,一种高深而极为安全有效的精妙解穴术,不是他这种年龄的人所能获致的通玄手法,那是得化半甲子岁月苦功方能有成的练气绝学。

“幸好在酒楼我对你客气。”玉狐站起背向着他整衣:“大概你一个指头,可以要我死一百次。告诉我,你练先天真气练了多少年?”

“十几年。”他说:“练一百年也毫无用处。这年头,人心险恶,武林规矩已不值半文钱,那些卑贱的杂种乘人不备,用迷香暗器暗算,一根牙签也可以要我的命。”

“我是被那两个混帐东西,潜入房中用暗器偷袭的,我要毙了他们……”

“我反对。”

“你……”

“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决不卑贱。”

“这……好,我尊敬你。”玉狐由衷地说。

“帮我,把他们弄醒,不然要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冻死的。”

打昏的人很容易弄醒,雪往脸上抹,不住拍动脸颊,两个家伙终于苏醒。

“至少,也要问问口供。”玉狐恨恨地说。

“不必问了,我知道。”他乘两个家伙尚未完全清醒,挽了玉狐便走:“是千手猿的一些猪朋狗友,要驱走前来浑水摸鱼的人。他们用迷香擒住我,把我打得好惨。”

“哎呀!你……”

“不要紧,我受得了。他们要我投降合作,所以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你……”

“他们说已派人对付你,如果不成功,就由我出面。”

“哎呀!你……”

“你慌什么?我不是已经平安逃出来了吗?杭姑娘,你不是黑道人,为何要破戒打杜大人的主意?”

“胡说!我只是好奇。据我所知,姓杜的不是贪官,只是一个可怜的所谓耿介书生,而且有点刚愎自负。我正感到奇怪,像这种不失为好官的人,怎么会有许多人打他的主意?北丐也许坏,见钱眼开见财就取,而阴司恶客不爱财不好色,对付江湖同道也许心狠手辣片眦必报,但决没有向姓杜的下手的理由。至于千手猿……”

“千手猿与杜大人之间,有一段难解的仇怨。”

“你知道?”

“知道。杭姑娘,你既然对杜大人没有兴趣,可否请置身事外。”

“你……”

“我受人之托,保护杜大人安全返乡。”

“哦!原来如此。我答应,你应付得了吗?”

“勉可应付,我在尽力。”

“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他婉言拒绝:“人一多,反而把事情闹大不可收拾。不瞒你说,我不希望得罪千手猿那些人,能善了就谢谢老天爷啦!我要回客店,姑娘……”

“我也该走了,谢谢你啦!”玉狐转身走了。

由于昨晚几家客店发生打斗事件,客店东主都在清晨报了官,因此巡捕满街走,各处客店皆有治安人员巡逻,想闹事的人不无顾忌,白天谁也不想生事自找麻烦。

杜大人一家,接受四保镖的建议,不走了。主事的袁镖头天罡手袁雄,表示有剧盗在前面相候,必须将那些恶贼赶走,才能安全就道。所以四个人只留下擒龙客柳絮在店中照料,天罡手带了俞、任两位镖师到前面探道去了。

店伙计发现杨家骅的两位同伴失了踪,虽然大感诧异,但客人若无其事,也就懒得过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傍晚时分,三位镖头仍未返店,杨家骅也不在店中。

天宇中浓云密布,间歇地飘落上阵阵雪花,罡风怒吼,天一黑,街上便行人渐稀,成了一座死城。

夜,是属于别有所图的人的。

三更初,独院的南端,出现了三个夜行人的身影,灰白色的棉裤和头巾,反穿的皮袄,站在院墙上像三个鬼魂。

擒龙客柳絮从屋角踱出,站在雪地里冷然屹立。

“你们还是走的好。”擒龙客向远在三四丈外墙头的人说:“你们这种骚扰的笨办法,发生不了多少作用的,说不定反而枉送性命,何苦来哉?”

“哈哈哈哈!”站在中间的人狂笑,是北丐:“你好像是冒充擒龙客柳絮的人,就算你是柳絮吧,老花子知道你那位同伴,今晚无法赶回来了,被云豪三煞拖住啦!对不对?”

“那是你的看法。”擒龙客沉静地说:“在下不信你敢明火执仗抢劫,敢进屋吗?”

“花子我知道你暗中布置了不少人,说不定附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当然,我北丐不是强盗,不至于甘冒大不韪公然侵入客店行劫。像这样每天来来去去,你们就会疲于奔命,白天上路必定打不起精神来,在路上就可以容易打发你们啦!哈哈……”

“似乎阁下比柳某还要辛苦。”

“但我老花子的人多。姓柳的,放聪明些,谈谈条件,尊驾意下如何?”

“没有条件好谈的,柳某的身份不容许向歹徒们谈条件,正邪不两立,冰炭不同炉……”

“哈哈哈!你阁下算了吧,你算什么狗屁正道?威远镖局已着手查这件事,到时候谁正谁邪便可分晓。八只箱笼,十二件包裹,老夫选一半,阁下不至于反对吧?”

“你在做梦。”

“我北丐的梦都是好的。当然,花子我并不是白拿,东西到手,我的人护送你们过河,替你们打发云蒙三煞,条件够优厚吧?三煞在真定附近吃了你们的暗亏,这次倾巢而至志在必得,决不会留活口。哈哈!权衡利害吧!阁下。”

院墙转角的墙头上,多了一个灰袍人。

“臭花子,你还没问我阴司恶客肯是不肯呢。”灰袍人阴森森地说:“你那些狐群狗党,也不见得能挡住云蒙三煞。你最好给我快滚!免得老夫撕掉你另一条袖子,或者揪掉你的狗脑袋。”

左方屋脊上闪出一个灰影,突然急滑而下,到了帘口长剑出鞘,跃落阴司恶客的右面墙头。

阴司恶客反应超人,不等对方跃落,右手一动,剑鸣乍起,信手一剑挥出。

“铮!”双剑相交火星飞溅,剑高速破空的锐啸亦随剑鸣传出,可知两人出剑的速度极为惊人。

势均力敌,两人皆被震得立脚不牢,身形一阵急晃,都想稳下马步。

跃落的人先行飘落墙外,无法站稳。

阴司恶客也稳不住马步,稍后向墙内飘落。

擒龙手突然飞掠而上,手中两尺二寸长的金色虎爪来势似雷霆,猛攻双脚尚未完全着地的阴司恶客,抓住了难得的雷霆一击好机。

这瞬间,北丐一跃而下,奔向已无人把守的后院门。

“铮铮!”阴司恶客临危不乱,封出两剑,居然在双脚无法发力的刹那间,硬将攻来的沉重虎爪震出偏门,身形扭转着地,闪出丈外脱出虎爪的威力圈。

同一期间,距后院门有丈余的北丐,看到门突然内开,森森剑气向外一涌,一个人影已身剑合一闪电似的疾射而出。

“来得好!”北丐大叫,铁手杖招发拨草寻蛇,身形下挫侧移,避实击虚攻下盘,以攻还攻争取先机。

“铮!”剑仓卒间收招变招下沉,自救保护下盘,剑脊挡住了手仗。接着剑光一闪,反削北丐的胸口,出招之快,有如电光一闪。

北丐大骇,仰面避招双足一蹬,身形暴退丈外,几乎被剑尖掠过鼻尖,惊出一身冷汗。

“花子我碰上了劲敌!”北丐继续急退,一面怪叫向同伴示警:“这狗娘养的厉害,快下来毙了这杂种。”

剑的主人身材不高,一招绝学奇袭失效,有点失惊,未能紧迫追击,可能是搏斗的经验不够。

北丐骂得刻毒,这人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愤怒地追出速度奇快。

北丐的同伴并不跳下来相助,反而急急退走。北丐一声狂笑,人如飞隼跃过丈高的院墙。

“穷寇莫追!”后院门窜出的另一人大叫。

可是,被激怒的人已跟踪北丐越墙狂追。

大街宽阔,但小街却暗沉沉,小巷纵横交错,要追一个比狐狸还要狡诈的老江湖,谈何容易?

北丐先沿大街狂奔,不久便折入一条小巷,两个同伴早就不见了,脚下时快时慢,引迫赶的人进入曲折的小巷,口中不时发出一两句粗野肮脏的咒骂。

院子里空荡荡,阴司恶客已在北丐撤走时,不再理会擒龙客,从另一面撤走了。

这种骚扰性的袭击,的确令人疲于奔命。瑟缩在房中的杜应奎家老少,更是心胆俱寒。

北丐一面逃,一面发出不干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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