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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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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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坦白。楼狗官把杭州刮得天高三尺,坑害了许多许多的人,以法乱法率兽食人,天道也制裁不了他,侠义门人责无旁贷用私法制裁他理所当然,但并不能代表义理伸张,只是以暴易暴的非常手段,不足为法。但由我这种亦正亦邪的人出面,是不是要公道些?”

“你……”

“你与那些江湖亡命不择手段抢劫有何不同?”詹云不客气地说:“所以,老弟,不要奢言侠行。天下间就不知道有多少欺世盗名的人,假侠义之名胡作非为。”

“那你……”

“我!我只是一个玩世的亡命。老弟,放手吧,不要和我争,不然,结局是很悲惨的。你我功力相当,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生死恶斗。我这人很惜命,而且怕死,不动手则已,动起手来除了我就没有别人。在心理上,我欠你一份救命恩情,但我不能用命来偿还给你,这就是我不配做侠义英雄的原因所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你说得很可怕。”朱书生喃喃地说。

“是的。来,我敬你们一碗酒。”

他一口喝干了一大碗酒,提酒壶添酒。

“詹兄,不要这样喝。”朱书生捉住他的手:“好吗?”

詹云的酒斟不出来了,转首怔怔地注视着朱书生。他从朱书生的眼中看到了些什么,一种令他心弦震动的某些东西。

朱书生突然脸上一红,急急放开他的手,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谢谢你的关切。”他放下酒壶:“我们先填五脏庙,至少可以增些长劲。风雨欲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根基要稳固。”

“你认为我们离开这里就会有凶险?”

“很可能。”

“大河老龙?”

“反正就是这批人。老弟,小心那个戴夫子,他的真正身份是勾魂无常汤再兴,宇内八大邪神的第一号人物,跟着他许久,才从花非花口中证实了他的身份。他那令人丧胆的无常锥,是用弩筒藏在大腿外侧发射的,所以只要发现他用腿进攻,切记留心避开正面他腿攻出的方向,尤其是注意他抬膝作势。”

“勾魂无常汤再兴?不会吧?戴夫子年仅四十余……”

“头发是可以染黑的,脸容也不难作部分改变。如果我唇上贴了胡子,鬓角加长或缩短,发结更改,游魂詹子玉就会平空消失了。”詹云一面进食,一面用目光留意四周的动静:“好像没有动静,似乎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附近光天化日之下袭击。”

“他们知道你要引他们出来。”朱书生微笑注视着他:“两个妖女连夜逃走了,他们却不知道,以为是你下毒手辣手摧花,故意在这里现身引诱妖女的同谋。大河老龙就是有意计算你的人,他以为你的腿派不上用场。”

“哦!难怪只来了几个人。”

“我和舍弟现身,用意就是让他们没有机会试你的腿。”朱书生盯着他笑:“让他们相信你的腿派不上用场,对你是不是很有利?”

“对,谢谢你,看来,凶险已经过去了。”

“我该走了。”朱书生偕乃弟起身告辞:“群雄都往高邮方向赶,也许我和舍弟也得前往看看风色。你不走吗?有事?”

“有些小事待理。”他说:“淮阴客栈昼夜都有眼线监视,要办事只好在外面进行。不送,小心了。”

送走了两位书生,他悠闲地进食,酒倒是没喝了,直至午间,他才会账走上了返城小径。

在一处小径转角处,看看附近没有人,他闪入路旁的一株大树下,从树洞中掏出一个布卷纳入怀中,重新上路。

回到码头,他在水边无人处放拐杖坐下,取出布卷打开,上面用墨写着:“快舟急讯:辛丑抵高邮。羁留。该夜八黑影起早北上,去向不明。对岸单桅龙船,今夜五更初发。”

他将布卷撕得稀烂,碎末全丢入河中,沉思久久。

“按行程,昨晚他们便到了,至迟也该在今晨抵达。唔!快了,配合得紧凑得很,主事人是行家中的行家。”

他从旧城绕至联城,再进了新城,摆脱了跟踪的人,故布疑阵在新城逗留至未牌左右,在城东北大河卫所的大河酒肆晚餐。大河酒肆是大河卫的军户开设的,他与卫所的官兵闹了一阵酒,方醉态朦朦撑着双拐出门,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西义门,走上了至清江浦的大道。

走运河北上山东,必须从清江浦出大河。清江浦也就是淮阴故县所在地,汉大将军韩信的故乡,市面繁荣,舟船蚁聚,在这里侦查,比在淮安侦查要切实际些。

午夜后不久,运布船突然悄悄驶离码头。

原来船并未损坏,所谓补漏只是骗人的诡计。

船轻水急,顺流直下,五更初,里外的清江浦在望,码头上船灯点点,市区上空光影朦胧。

船距市区不足两里,突然靠右岸停泊,河岸的芦苇丛中,钻出十二个黑影。

船灯和桅灯都熄了,人像幽灵一样静静地活动。

左右三二十步外,随行的护航船警戒上下游,防范其他的船只接近。

共扛出二十只木箱,盛绸缎的木箱。

三艘船最后离开,驶向清江浦码头,等候明天渡过黄河北上。

二十个打木箱的人,都是穿黑劲装佩刀的大汉。前后护送的人,也有十名之多,声势相当壮大。

小径绕清江浦镇东向北伸展,伸向三里外的黄河南岸河滨。河堤是石建的,像一条伟壮的巨蟒,把滚滚浊流阻隔在外,秋季的河面,比堤内的地平面还要高出两尺左右,难怪河堤一溃,附近数百里地面尽成泽国水乡。沿途草木丛生,夜黑如墨,鬼影俱无,三十个人埋头急走,赶得甚急。

前面出现一段田野,种的是小米,高仅及膝。

“哈哈哈哈……”狂笑声从前面传来,接着,花花太岁的清晰语音震耳:“诸位,相信在下了吧?瞧,不是来了吗?”

四面八方站起三十余条黑影,一个个刀剑出鞘。

二十只木箱放下了,三十个人迅速结成十人为一组的小圈圈,结阵自卫。

花花太岁与三个黑影前面的小径中,一个黑影杰杰怪笑说:“程兄神机妙算,佩服佩服。你老兄劝咱们留下,我这位二弟极力反对,坚持要回高邮下手,几乎误了大事。”

“哈哈!不是兄弟吹牛,兄弟早就看出珍宝在这里不在高邮,我花花太岁的消息准得很,可惜游魂未能赶来。”

右方不远处踱出太平箫萧太平,亮声说:“程老兄,不要废话啦!发令上吧!”

“诸位!”花花太岁高叫:“上啦!珍宝不知在哪一个箱子里,诸位眼睛放亮些,各凭运气,上……”

三个小圈子的人一言不发,冷森森的杀气阵阵涌发。

人影急动,风雷骤发,先是震耳的兵刃交击声传出,接着传出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凄厉惨号。

一场好杀,血肉横飞。

同一期间,东仁桥东端,通向五里外河堤的小径上,十余个黑影悄然疾走,其中五个人各背了一只柳条背囊,脚下甚快。

河水呜咽,凉风扑面,一艘轻舟自上游急驶而下,接近这段石堤弯曲部,船速骤减,而且逐渐向堤下靠。

五个人操舟,并未升帆,四支桨进灵活,船控制自如,慢慢向堤下靠,船首徐转,船尾移至下游。

“用篙!”控舵的人低喝。

四人熟练地架桨,抓篙。

“哎呀!舵……不好……”掌舵的人厉叫,一声水响,人掉入滚滚浊流。

船失去控制,不但向下漂,船头一扭,似要掸向石堤,幸好被四支桨撑住了。

一声怪响,一枝篙突然折断,篙的主人没发出叫声,石头似的栽入水中失去踪迹。

“咦!”有人惊叫:“老三怎么下去了?”

“他上来了。”对面控篙的人说:“快稳住船……”

一个黑影双手扳住船舷,轻灵地窜上船来。大家都在忙,天又太黑,谁也没留意上来的人是不是老三。

上来的人取篙,抽出后信手一拨,半分不差拨中对面那人的腰背。

“啊……”那人狂叫,连人带篙震落河中。

篙连挥两次,罡风呼啸,快如雷霆,另两名船夫脑袋挨了一击,一个双脚折断,连续往水里掉。

黑影飞跃入水,从堤下爬登堤面,举目远眺,四野黑沉沉,波浪拍击堤岸的声浪,与四野的虫鸣相应和,远处的村落偶然传来几声犬吠,偶或可看到三两星灯火闪烁,天宇下,除了寂寞之外,其他事物皆不算什么了。

隐约可看到百步外的行树,那是与河堤并行的小径。小径与河堤之间,荒草荆棘丛生,间或生长着三两株小树。在他面前的堤下方,遗下挑黄河留下的土坡,沿堤向北伸展,形成一串长丘。

他脱下衣裤绞干,从堤旁取出预置在该处的快靴、袜子、腰带、百宝囊、剑,从容不迫穿上湿衣裤,佩带停当,然后坐下来等待。

太白金星已升上三竿,终于,东天出现了鱼肚白。

终于,行树下方隐约可看到移动的人影。

他挺身站起,双脚平分双手叉腰屹立如山。

一串人影进入荒草丛,登上泥丘。

三个人影超越而出,脚下一紧,向河堤下奔来。

他不言不动,像个石人。

“是龙老吗?”领先的人亮声问。

“他本来亲自掌舵,现在真的见龙王去了。”他用奇异的土腔回答。

“咦!你……你是……”

”游魂詹子玉。”他的声音又变了。

“什么?你……”

“在下等个正着,是不是?”

后面的人到了,两面一分,十四个人警觉地向前接近,刀剑出鞘声此起彼落。

他的手搭上了剑靶,双脚丝纹不动。

堤顶宽有三丈,十四人在两端列阵。

东端中间的五个人,开始同时向前接近。

曙光朦胧,已可看到三丈外的人。中间那人身材娇小,走近方可看出是个穿劲装的美丽女人。

他终于看清了女人的面庞,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你?”他的口气极不稳定。

“你的双脚怎么是完好的?”女人也讶然问,赫然是月华仙子冷翠华:“难怪昨晚你只用一根拐杖。”

“家师尊称乐一贴。”

“哦!药王乐,乐一贴乐轩不会武功,你……”

“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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