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厉一躬身,道:“是!”
密林之中射出一道光华,一闪没人了西门厉的胸膛,西门厉身躯一震,往后退了一步。
林中人道;“你还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去吧!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西门厉头没抬,颤声说道:“谢少教主慈悲。”
转身飞掠而去。
密林之中,这时响起了一阵冰冷阴森、慑人心神的轻笑。
第 七 章
卓慕秋有知觉了。
第一个知觉是眼前有光。
第二个知觉是鼻端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
第三个知觉是四肢仍然酸软无力。
他猛然睁开了眼,所看见的,使他陡然一惊。
他置身在小茅屋里的那张床上,和衣躺着,连鞋都没脱。
桌上的灯还亮着,只是已经没有先前那袅袅上冒的黑烟了。
床前站着一个身材姣好动人的红衣女子,额上一排整齐的刘海儿,挽了两个髻,看上去年纪不大。
这么一个身材姣好动人的女子,应该有一张面目姣好,容俏颜丽的脸才对。
可是卓慕秋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的脸被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这张银色的面具眉目口鼻俱全,隐隐约约地可看出她那张脸的轮廓。
只是一看上去,银白色的一张脸,太可怕了。
她就站在床前,—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卓慕秋,一眨不眨,明明看见卓慕秋醒过来了,却像没看见一样。
卓慕秋很快地定了定神,忍不住开了口:“姑娘——”
红衣女子开了口,话声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息,要不是她有一付动人的身材,一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眸子,单听她那冰冷的语气,卓慕秋绝不相信她是个人:“别跟我说话。我家姑娘马上就到,你可以跟我家姑娘说。”
一句话刚说完。屋外响起了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让人说不出,也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来。
可是这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刚传进茅屋,那红衣女子马上又开了口:“我家姑娘到了。”娇躯一闪,灯焰晃动,人已掠了出去。
转眼间,四外一中,进来了五个,刚才那红衣女子是左边头一个,其他的三个尽管或燕瘦,或环肥,唯打扮装束都跟她一模一样,要不是有燕瘦环肥之别,让人很难分出刚才那红衣女子究竟是那一个来。中间那一个就跟那四个不同了。
她虽然也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但却是云髻高挽,环佩低垂,一身红色宫装。
她的身材更见美好,让人有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之感。严寒贞已然是世间少有十全十美的美人,可是论身材,她却不能不稍让眼前这位红衣人儿。真要说起来,严寒贞要略嫌清瘦些。
卓慕秋想坐起来,奈何浑身酸软无力,难动分毫。
红衣人儿头一眼看见卓慕秋,一双明眸之中刹时闪漾起一种带几分惊讶的异样光彩,可是这带几分惊讶的异样光彩几乎没在她那双明眸之中停留,很快地就消失了。
左边一个红衣人儿开了口,话声轻柔,清脆甜美,跟刚才跟卓慕秋说话的语气,完全判若两人:“姑娘!就是他。”
红衣人儿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凝聚在卓慕秋脸上,良久才说了一句:“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谁?”
居然也是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息。
卓慕秋道:“姑娘是‘海角红楼’的人么?”
红衣人儿冰冷说道:“我在问你,答我问话!”
卓慕秋道:“姑娘不该作此一问。”
红衣人儿道:“我怎不该作此一问?”
卓慕秋道:“世上只有‘海角红楼’才产‘龙涎香’,也只有‘海角红楼’的人会施‘龙涎香’这种百毒霸道的东西,所以我认为姑娘该自问,不该问我。”
红衣人儿道:“我明白了,你认为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我‘海角红楼’的人?”
卓慕秋道:“不错,我刚说过——”
红衣人儿截口说道:“你的话固然不错,可是你的判断错了。”
卓慕秋道:“是么?”
红衣人儿道:“你对‘海角红楼’知道多少?”
卓慕秋道:“不多。”
红衣人儿道:“那就难怪了。你可听说过‘海角红楼’里都是女子,没有一个男人?”
卓慕秋一呆,道:“不错,经姑娘这么一说,我相信那个暗施‘龙涎香’害我的人,果然不是‘海角红楼’里的人。”
红衣人儿道:“恐怕你也不知道,‘龙涎香’在‘海角红楼’只把它当药用,我们‘海角红楼’的人每天都需服用它,用它来使我们的容颜姣好,使我们的肌肤白晰娇嫩,从不用它来害人的——”
话锋忽转,道:“我说的太多了,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谁了吧?”
卓慕秋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是不是要找他?”
红衣人儿道:“不错,我要找他,这个人不但偷走了‘海角红楼’一瓶‘龙涎香’,而且跟我‘海角红楼’有很大的冤怨,我们‘海角红楼’的人这次打破数百年来祖先遗留下来的禁令,到中原来,就是为了找他,不想才走到这儿就闻见‘龙涎香’散出来的特有香味。我要你告诉我他是谁,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卓慕秋摇摇头,道:“姑娘原谅,我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衣人儿怔了一怔,道:“你不能告诉我他是谁?为什么?”
卓慕秋道:“就因为他跟‘海角红楼’有冤怨,同时也是我的仇敌。”
红衣人儿道:“既然他是你的仇敌,为什么一一”
卓慕秋道:“就因为他也是我的仇敌,所以我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衣人儿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杀了他。”
卓慕秋道:“我倒不是怕姑娘杀了他,他是个魔道中的人物,凡属卫道之士都该杀他,也都可以杀他——”
“那就怪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卓慕秋道:“他要不是跟‘海角红楼’有冤怨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衣人儿“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愿意让我从你嘴里知道他是谁,因为他跟‘海角红楼’有冤怨,你不愿意落人话柄,不愿意让你的仇故说你出卖了他,对么?”
卓慕秋道:“尽管我要是告诉姑娘他是谁,并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那种出卖,可是我不显意背这个名,我不愿意玷辱我的先人,我的亲人;我也不愿意让他更恨我,为我的亲人招麻烦。”
红衣人儿道:“我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却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
卓慕秋道:“我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姑娘何必再问我。”
红衣人儿那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凌厉,充满了冷肃煞气,像两把霜刃一般:“你要知道,他可以杀你,我也可以杀你。”
卓慕秋淡然说道:“我已经考虑到后果了。只要姑娘不是从我嘴里知道他是谁的,我死之后他就是找我亲人的麻烦,手下也会留些情。”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不怕死?”
卓慕秋道:“我要是怕死,不就早告诉姑娘了么。”
红衣人儿冰冷一笑道:“我还没碰见过一个不怕死的人。当年你们中原武林有一个人误入‘海角红楼’,据他说他是中原武林挺有名气的人,可是他却是个最怕死的人——”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姑娘!怕死不怕死,跟名气的大小并没有关系。一个低贱的人他可能天生一付铁铮硬骨头。
高官显爵 富贵中人,或者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人物,却不乏那些畏死怕事的没骨气懦夫。
再说一个人怕死也不见得就有损他的人格,有损他的志节;有的事可以死,有的事不可以死,并不能因为某个人有一次怕死就否定了他的人格,他的一生。”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现在能死,可以死?”
卓慕秋道:“我不愿意娇情,要能不死最好;真要无法幸免,那也无所谓。”
红衣人儿笑了,笑得冰冷,道:“这么说你也怕死?”
卓慕秋道:“怕死与不愿意死的不同,只在各人的看法。姑娘要是以死来要挟我的话,我能不惜死。”
红衣人儿道:“我就偏不信。”抬手向卓慕秋心口拍去。
那只手,不胖不瘦,修长,欺雪赛霜,根根如玉。
她这一掌拍得很缓慢,尽管再缓慢,可是由于双方的距离有限,一转眼工夫也就到了卓慕秋的胸口。
卓慕秋两眼一闭,神色泰然安详。
眼看红衣人儿一只玉手就要拍上卓慕秋的心口,突然她停住了,距卓慕秋的心口不过毫发。
她冰冷说道:“我再给你个机会。”
卓慕秋道:“谢谢姑娘,姑娘尽管下手就是。”
红衣人儿忽然高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人没有不为自己的,你怎么偏偏为别人?”
卓慕秋道:“人与人之间不尽相同,人心之不同也各如其面。
别人有别人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认为一个人活在世上要是事事都为自己打算,都为自己着想,远不如多为别人着想些来得有意义,如此而已。”
红衣人儿道:“可是一——你要知道,‘海角红楼’的人把你从死亡边缘救了出来,总算对你有恩。”
卓慕秋道:“这我承认,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报答,今生如果没机会,我可以候诸来生。”
红衣人儿厉声说道:“你真不肯说?”
卓慕秋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从无更改,姑娘不必多问了。”
红衣人儿冷哼一声,掌心便要吐力。
蓦地里,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这阵步履声忽重忽轻,忽有忽无,很不规则,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在奔跑一样。
红衣人儿闻声刚一怔,她左边那两名红衣少女已然掠了出去,奇快。
转眼工夫那救醒卓慕秋的红衣少女已然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匕首,道:“姑娘!是使用‘龙涎香’那个人,可是他已经没救了。”
卓慕秋闻言不由一怔。
红衣人儿霍地转过身去道:“你说什么?”那红衣少女道:“他心口插着这柄匕首跑到这儿来,可是刚到山坡下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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