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他使得自己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支撑着没在西门厉刀下断魂丢命,为了重回到小青身边。固然,他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也是为了把自己的伤势告诉卓慕秋,可是他不能否认也是为小青。
然而,他没想到,西门厉在他脸上也砍了三刀。
只听那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何须如此?一具皮囊而已,我跟你的遭遇一样,但是打从当时到如今,我又让自己活了二十年。”
十丈飞红没马上接口,半晌之后他才道:“老人家,我也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老人家?”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以为我多大年纪了?”
十丈飞红道:“这个……我请教。”
“这才是,”白发黑袍怪人道:“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弄个清楚,年轻人,我今年才不过四十来岁,还不到五十。”
十丈飞红着实地怔了一怔,不由地往白发黑袍怪人那一头披肩的白发看了一眼。
白发黑袍怪人马上就发觉,哼哼两声道:“我明白了,你是看我长着这么一头白发才称我一声老人家的,是不是?年轻人,我这头白发不是老白的,而是急白的。”
十丈飞红一怔,暗道:急白的?只听人常说急能把一个人的头发急白,却没有想到真有这种事……
他这里心念转动,白发黑袍怪人已接着说道:“你不信么,你可听说过,伍子胥怕过不了昭关,一夜之间鬓发俱苍,他只不过急了一夜,一夜之间把头发胡子都急白了,何况我整整急了二十年?”
十丈飞红迟疑了一下道:“什么事让阁下整整急了二十年?”
白发黑袍怪人道:“二十年前,我的遭遇跟你一样,可是我还不及你幸运,受伤之后我被困在一个地方,想出出不来,因之我急了二十年,结果把一头黑发全给急白了。”
十丈飞红看了他一眼道:“阁下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一困整整二十年?”
白发黑袍怪人沉默了一下道:“年轻人,那地方你不会知道的,你我同病相怜,告诉你也无妨,那地方远在大漠‘白龙堆’,是一座城,一座前古迷城!”
十丈飞红听得心里一跳,他记得他听佟福说过,卓慕秋当年赴“魔刀”西门厉之约,就是往大漠前古迷城,使得卓慕秋差一点没能回来的,也是大漠那座前古迷城,而且听佟福说,那座前古迷城里,有个可怕的怪人。
难不成佟福所说,卓慕秋所遇的那个可怕的怪人,就是眼前这白发黑袍怪人么?他心中念转,口中却道:“大漠‘白龙堆’,这地方我听说过,可是大漠‘白龙堆’有座前古迷城,这我就不知道了!”
白发黑袍怪人道:“何止你不知道,放眼当今,知道大漠‘白龙堆’有座前古迷城的人,也不过三几个人而已。”
十丈飞红道:“顾名思义,这座城大概是迷城前古,既称迷城,它自然是跟座迷阵……”
白发黑袍怪人冷哼一声道:“何止是跟座迷阵一样,那里头的一草一木无不按照九宫八卦排列,无不暗含生克妙理,奇奥博大,变化无穷,要不然它岂能困得住我?”
听口气,这白发黑袍怪人的确是相当自负。
十丈飞红道:“前古迷城既是这么一座城池,阁下一困也困了整整二十年,那么二十年后的今天,阁下又是怎么脱困的呢?”
白发黑袍怪人吸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年轻人,我就长话短说吧,我这个赶车的,就是他帮我脱出了困我整整二十年的前古迷城,提起我这个赶车的,他可是中原武林大有来头,威名赫赫的一个人物,‘霹雳斧’呼延明,你可听说么?”
十丈飞红心想:何止听说过,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惊呼一声道:“原来是‘霹雳斧’呼延明啊,我久仰,我久仰……”
目光一凝,道:“‘霹雳斧’呼延明确是我们中原武林威名赫赫,不可一世的人物,他居然肯充任阁下的车夫,足见阁下的身份……”住口不言,没再说下去。
他想弄清楚这白发黑袍怪人究竟是当年怎么一位人物,可是他不便直问,因为有些当年有过惨痛遭遇的人忌讳这个,他这么问,问得够技巧,也不着痕迹。
只听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想知道我是谁,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是不是?那么让我告诉你,二十年前的我已经死了,不提也罢,二十年后今天的我,是大漠‘白龙堆’前古迷城的城主,你要是愿意,可以称我一声城主,我左右已经有一个人了,他是我的车夫,是我的仆从,也是我的侍卫,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的他一身兼数职,我需要什么,他就是什么,今后我还会不断地广纳中原武林好手作为我的部下,我都有适当的职位给他们,现在他们跟随我左右,将来武林一统,论功行赏,他们一个个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十丈飞红听得心里跳了好几跳,心想:此人好大的野心啊,刚脱困出来,死里逃生便想席卷武林、称霸天下!只听白发黑袍怪人冷哼一声道:“其实,早在二十年前这天下武林便该是我的,要不是那阴狠卑鄙的无耻匹夫——”
倏地住口不言。
十丈飞红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二十年前害城主的那个人么?”
白发黑袍怪人目闪厉芒,冷然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十丈飞红紧跟着问道:“他是……”
白发黑袍怪人目光一凝,道:“年轻人,我的事已经告诉了你不少了,你的事到如今还只字未提,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你总不能让我对你一无所知。”
十丈飞红暗道:此人颇机警,也很狡猾,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看来今后得小心点儿……
心里这么想,嘴里说道:“城主,我不愿意提起我的过去。”
白发黑袍怪人道:“年轻人,你我俱是伤心断肠人,真要说起来,我的遭遇比你更惨,我都能二十年活得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可讳言的!”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不只是失去了一个我!”
白发黑袍怪人道:“你还失去了什么?父母?妻儿?”
十丈飞红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的父母已经过世多年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成亲,一个在江湖上过日子,讨生活的人,在没有一点成就及足以保护妻子的能力之前,是不敢轻言成家的!”
白发黑袍怪人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情人,是不是?”
十丈飞红道:“我不知道能不能称她为情人,要说她是我的红粉知己,应该更恰当一点。”
白发黑袍怪人道:“她长得很美,是么?”
十丈飞红道:“那是当然,不过更重要的是她人很好,她有更美好的内在。”
白发黑袍怪人哼地一声道:“我却以为世上的红粉蛾眉,找不出一个比二十年前的一个女子更美,更好的了。”
十丈飞红轻“哦”一声道:“看来城主也跟我一样,她是……’白发黑袍怪人那满是疤痕的丑脸上闪过一丝抽搐,道:“她是我的妻子。”
十丈飞红一怔道:“看来城主早在二十年就成了家。”
白发黑袍怪人道:“我何只已经成了家,当时我的妻子已经怀了身孕,仔细算算她怀的不管是男是女,现在也都跟你差不多大了,我离家的时候,我的妻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十丈飞红道:“那么城主的夫人现在……”
白发黑袍怪人道:“我离开前古迷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看我的妻儿,我的家还在,可是人已经不见了,事隔二十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人世!”
说着话,他两眼之中闪漾起泪光,看来他夫妻情爱甚笃,至少他深爱他的妻子。
十丈飞红心里禁不住为之一阵恻然,暗暗一叹,道:“物是人非,妻离子散,人生之悲惨莫过于此,城主的遭遇果然比我还惨。”
白发黑袍怪人道:“刚才你说,一个江湖人在江湖上过日子,讨生活,要是没一点成就,没有保护妻子的能力,不敢轻言成家,早在二十年前我已经有了相当的成就,也有了足抵半个武林的势力,奈何我不但没能保护自己的妻子,便连自己也没能保住……”
十丈飞红方待再说。
白发黑袍怪人目光一凝,话锋忽转,道:“怎么谈着谈着又谈起我来了,年轻人,当着我,你不该讳言你的过去,告诉我,你是现下中原武林中的那一个?”
十丈飞红心里转了一转,道:“城主,我一身所学不算差,可是我没有什么名气,城主在大漠二十年,恐怕不会知道我……”
白发黑袍怪人道:“不要紧,我有个熟知中原武林巨细的人。”
十丈飞红知道他指的是“霹雳斧”呼延明,心想:就是因为你有个熟知中原武林巨细的人,我才不能对你说实话……
他道:“恐怕‘霹雳斧’也不会知道我,他威名赫赫,怎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城主,我姓于,单名一个金字。”
白发黑袍怪人道:“于金,呼延明,你听说过么?”
只听呼延明在车外应道:“回城主,属下没听说过,也不知道中原武林有这么个人。”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没说错吧?”
白发黑袍怪人眉锋微皱,道:“你说你一身所学不算差?”
十丈飞红道:“或许是老王卖瓜,自赞自夸……”
“不,”白发黑袍怪人道:“别的我还没见过,你的内功造诣我已经很清楚了,确实不差,不但不差,而且几乎跟呼延明不相上下,只是像你这么个人,怎么会没名气!”
十丈飞红道:“城主,我有一身不俗的所学,也在江湖上走动过不少日子,却只跟人拼斗过一次,就是使我受这么重的伤的这一次。”
白发黑袍怪人倏然而笑:“你这是出师不利。”
十丈飞红道:“可以这么说。”
白发黑袍怪人看了他一眼,道:“年轻人,这就不对了,你要是初初踏上江湖路,或许会只跟人拼斗过一次,你既然在江湖上走动过不少日子,又怎么会只跟人拼斗过一次,江湖可不是个饶人的地方。”
十丈飞红道:“这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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