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贞蹲在小溪边弯着腰洗衣裳。
她永远是那么娇艳。
女人最怕年华早逝,最怕老。
可是严寒贞不怕,她似乎永远不会老。
她只有越变越成熟,越变越动人。
难道说她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世上该没这种药。
当年秦始皇曾命徐福渡海求长生之药,结果徐福一去不回,秦始皇死了,徐福自己也死在东洋。
历来当皇帝的都想永远的坐在那张龙椅上,要想永远坐在那张龙椅上只有一个办法,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历来的皇帝十有八九都曾遍求术士练长生之金丹,可是历来的皇帝没有一个能活到如今的。
打古至今,在传说中只有一个人长寿,一个人不死,彭祖寿登八百,嫦娥永驻广寒。
只是,谁也不能证实彭祖寿登八百,谁也没亲眼看见嫦娥永在广寒。
在另一种传说里,有一种让人脸红的法儿可以让男人或女人青春永驻,不易衰老。
只是会这种法儿的人不多,而且男人要想青春永驻不衰老,看上去永远像二十许人,就非得害一个女人不可,同样的,一个会这种法儿的女人要想青春永驻不衰老,她也非得害一个男人不可。
严寒贞蹲着身,弯着腰在洗衣裳,她永远是那么娇美艳丽,看上去永远无忧无愁。
住在这种地方,一如神仙中人,又有什么值得她忧愁的?溪水缓缓的往东流。
一片片火一般的枫叶也随着水往东流去。
西门厉从茅屋里走了出来,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四下看了看,道:“这地方真不错,比卓家‘剑庄’强多了!”
严寒贞没回头,道:“是么。”
西门厉带着笑走了过来,道:“这地方要是没有你在,可就比任何地方都差了。”
严寒贞嗔道:“贫嘴;”
西门厉到了她身后,腰里往下一弯,两只手从她胁下穿过到了她胸前,跟着他探过头去,脸贴上了她的脸。
严寒贞那一双眉梢儿上倏即泛起一丝儿春意,扬起湿淋淋的手扳开了西门厉的手,粉颊上红红的,嗔道:“把你的爪子拿开,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西门厉笑道:“让人家看见?谁?这一带百里以内除了咱们夫妻俩之外还有谁?”
严寒贞道:“你是眼大无神,这儿还有两个人在,你就没看见,低头往下看看。”
西门厉低头往下一看,可不?溪水里还有两个人在呢,他笑了,仰起头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说他们俩呀,我不怕……”
“怕”字甫出口,他笑声突然敛住,低头又往水里照照,抬手摸了摸脸,道:“我的脸怎么那么红?”
严寒贞没在意,道:“怎么不红,枫叶火也似的,连溪水都被染红了。”
西门厉一怔笑了,他笑声刚白脸上浮现,一眼又瞥见了他眼前那只手,他又一怔,道:“我的手怎么也红红的?”
不错,他的手也泛着红,那点红意来自肉里。
严寒贞似没在意,道:“谁叫你筑庐在枫林之旁?”
西门厉摇头说道:“不,寒贞,你脸上手上怎么不红?”
严寒贞在水里照了照,道:“谁说的,好像也有一点儿。”
西门厉道:“不,寒贞,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身上没有。”
说着,他看看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透着红意,他忙解开了衣裳,低头一看,身上赫然也泛着红意,他道:“寒贞,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严寒贞转过身站了起来,伸出那欺雪赛霜、晶华如玉的柔荑在西门厉胸前那泛红的肌肤上摸了摸,道:“怪了,你喝酒了么?”
西门厉道:“没有啊,就是喝了也不应该这样啊,我以前又不是没喝过酒。”
严寒贞道:“那……你是不是吃了什么……”
西门厉道:“我吃了什么?咱们俩吃的喝的都一样,要是因为吃了什么身上泛红,你身上也应该……”
“傻子!”
严寒贞白了他一眼道:“人跟人不一样,就拿酒来说吧,有的人喝一杯脸就会红得跟关公似的,有的人喝个几斤都面不改色!”
西门厉道:“是这样么?”
严寒贞道:“不是是什么?一定是!”
西门厉呼了一口气,笑了,道:“吓了我一跳……”
严寒贞白了他—眼嗔道:“瞧你那个胆小的样儿,那像是睥睨纵横杀人不眨眼的‘魔刀’西门厉?你不知道,在我看你这样红得还挺好看呢。”
西门厉道:“真的么?”
严寒贞道:“怎么不真?瞧你这一身红,红得逗人。”
说着说着她娇靥为之一红。
她娇靥这一红不要紧,红得西门厉一阵激动,伸手把那成熟动人的胴体搂进了怀里,道:“待会儿再洗,好不?”
严寒贞的娇靥更红了,道:“不,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
她拧身要挣出西门厉怀抱。
西门厉却拦腰把她抱起,转身往茅屋行去。
严寒贞急了,又踢又捶的,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衣裳流走了!”
西门厉哈哈一笑道:“这时候还管什么衣裳,休说是一件布衣裳,即使是绫罗绸缎又能值几何,只别把你流走就行了。”
他腾身一跃扑进了茅屋,只听见他笑,没再听见她叫。
一阵风过,吹落了好多的枫叶,这回真把溪水都染红了。
只这么一阵风过,然后这一带就恢复了宁静。
枫叶没再落。
溪水静静的流。
良久,良久,蓦地,—声大叫划破了宁静,茅屋里一阵风般冲出个人来,一个浑身上下红得像血似的个人,只一闪就变成了个红影,又一闪就跑得不见了。
茅屋里又出来了个人,是严寒贞,她手扶着门框,娇慵无力,不胜疲累,乌云蓬松,衣衫零乱,衣襟放开着,雪白的酥胸露出一大块。
她好像不觉得,脸上木木然没有一点表情,一双黯淡无神的目光直楞楞地望着那“红人”的逝去处。
半晌,她那失色的香唇边泛起了一丝令人心酸的笑意,她喃喃说了一句:“慕秋,我总算对得起你了。”
她缓缓地出了茅屋,缓缓地进入了枫林,像个幽灵似的。
茅屋前又归于宁静。
茅屋前刚归于宁静。
红影随风飘到,那血一般的红人又回来了,他疯狂似的冲进了茅屋,转眼间又从茅屋里冲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吼叫,那不像人声,简直就是野兽的咆哮。
他的确像个疯狂了的野兽,他三拳两脚就把茅屋捣塌了,他还不肯罢休,又在已然塌了的茅屋上一阵跳,一阵跺,茅屋顶被跺得粉碎,碎草四射,尘土激扬。
他转过身,严寒贞洗的那件衣裳还在溪边,他一阵风般扑到溪边抓起衣裳就要扯,溪水里出现了一个血一般的倒影,他厉啸一声把刚抓起的衣裳往小溪里一丢,转身如飞驰去,一转眼工夫便成了一个淡淡的红影。
又归于宁静了,可却是一片狼藉。
前后没多大工夫。
谁会想到差别会那么大?
口口口
一座小草棚搭在路边阴凉下。
里头有酒,也有菜。
卓慕秋坐在一张桌子后,他面前摆着两样卤菜,那“小包袱”
就在桌子上,外头已多了一层油布。
酒还没来,卖酒的站在酒坛旁,一手拿壶,一手拿勺正在舀酒。
草棚子里一阵风般冲进来个人,是个穿粗布衣裤的年轻汉子,他劈手夺过了卖酒的手里的酒壶,一口气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壶里的酒没了,他拿壶的手垂了下去,酒顺着他嘴角往下流,他脸煞白,直喘,胸口一起一伏的,一双眼珠子直直的,不知道在看谁。
卖酒的定了定神,劈手一把夺过了空酒壶,骂道:“大狗子,你疯了。”
大狗子像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了一般,开口说了话:“吓,吓死我了……”
卖酒的道:“谁吓你了?你差点没把我吓着,你是怎么了,发什么疯?”
大狗子道:“爹,我,我看见个……个人,不,不是人,是,是个怪物……”
卖酒的目光一凝,道:“怪物?你在那儿看见了怪物?”
大狗子道:“我,我刚……刚才不是到……到高梁地撒……
撒尿去了么,尿着……尿着听见对面呼……呼地直……直响,我,我还当是谁,谁在里头睡觉……打呼噜呢,抬眼—看,您,您猜我看见什么?”
卖酒的道:“我怎么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八成儿是你看见鬼了!”
“鬼?”大狗子机伶一颤道:“不,不是鬼,是人,不,不是人,是个怪物,浑身上下跟活剥了皮似的,血红血红的好吓人,他还冲我瞪眼呲牙呢,差点没把我的魂儿吓没了,我扭头就跑了回来。”
卖酒的看了看他道:“大狗子,你偷喝了酒没有?”
大狗子忙摇头说道:“没,没有,谁说我偷喝酒了。”
卖酒的道:“你既然没偷喝酒,怎么说酒话,光天化日那来的怪物,我在这儿卖酒这么些日子了,怎么我就没看见过什么怪物。”
大狗子伸手抓住了卖酒的道:“不,爹,我说的是实话,要不我怎么会吓成这样子……”
卖酒的道:“那……八成儿你看花了眼了。”
大狗子道:“没有,爹,我没看花眼,咱们别在这儿卖酒了,还是回城里去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卖酒的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得大狗子人一晃,他拧着大狗子低低说道:“你嚷嚷什么,幸亏现在客人少,要是人多你这一嚷嚷,往后我还做不做生意了?不做生意吃什么,都饿死?”
大狗子苦着脸道:“爹,我说的是实话,我……”
“少废话了,”卖酒的沉脸叱道:“还不快把酒给客人拿过去。”
他舀好了一壶酒顺手递了过去。
大狗子接过酒壶走向了卓慕秋,手脚都在发抖,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挨到了卓慕秋桌前,把酒在桌上一放,陪上个勉强的笑,哈个腰要走。
卓慕秋叫住了他,道:“小兄弟,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大狗子要说话,卖酒的一步跨了过来,陪笑说道:“这位客官,您别听他的,他没事儿净爱瞎胡扯,他不想在乡下待,想回城里去,老是编故事吓我,您可别听他的……”
转身一推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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