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时有人瞧见宝儿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怕是很不喜吧!能把祥瑞斋的糕点当包子吃,也只有宝儿了!
“宝儿,你可知将军府出的事?”柳贞娘望着宝儿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来了。
“嗯!昨天刚到就听说了!”宝儿手中动作顿了顿,复又拿起边上的上好的茶,喝了一大口。
因喝得急,险些呛着,柳贞娘忙拍着她的背样下顺。满眼都是疼惜,宝儿与亓将军的之间的事儿,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二人也真是好事多磨,刚过了一关,又要面对新的难题,这次只怕更加棘手。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气温骤然下降。
窗外风刮得猛烈,吹得屋内帷帐飞扬。山子娘伸手挡了挡桌上快被吹灭的油灯,忙起身去到窗户边,拿掉抵住窗户的木栓,牢牢关上。
就这么会儿功夫,衣衫已被溅湿,暗青的底色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花儿。
屋内,一切又静止不动了。跳跃不停的火苗,这会儿也安安静静将屋子照得透亮。
山子娘回来坐下,拿起了针线篓子,认真的纳起鞋底。
“吱嘎”
房门被推开了,手上动作没有停下,飞快的穿引。回过头去瞧了一眼,复又低下头。
轻生道:“回来了。”
开门进来的正是大当家,这些天忙碌不堪,回房都半夜了。
每每这时候,山子娘总是耐心的等候着,缝缝衣裳,纳纳鞋垫,有时候实在困了,就趴在桌上小眯一会儿。
习惯成自然吧!
进门右手边放着一个脸盆架子,山子娘早就准备好了水和汗巾,好在天气热,水冷的,更加舒坦。
拧了一把,擦脸,顿时舒坦了不少。
“嗯”淡淡的应了一句,却是夫妻俩之间十几年的默契。
“这些天,越发晚了。”山子娘眉眼也不抬一下,手中动作越发快了,赶着上床前,将鞋垫纳完。
“嗯!忙!就别等了,你先睡吧!”
洗完脸,将汗巾放进盆里,利索的脱掉衣衫,露出强壮的身躯。草草再拧了一把,身上胡乱擦一通。
山子娘最后一针拉出来,头凑过去,微微咧嘴,将线咬断。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白色的亵衣。
麻利的斗开去到大当家身边,轻轻为他披上,“注意身子!”
“我知道,你莫担心。”大当家就势穿好,手覆在山子娘手上,点头道。
山子娘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到桌案处,将针线活收好。
“不是说了,让你别再弄那些,伤眼,咱现在还缺那点钱不成!”
大当家瞥了眼案上的东西,心疼道。
“外头买来的能牢固?经得起你几穿?”
那句“缺那点钱不成”让山子娘心中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抱怨什么。
“辛苦你了!”
大当家心头一暖,不管是什么时候,最关心自己的就是面上这个日渐老去的妇人。
山子娘睨了他一眼,轻笑道:“少来这些!”
大当家揽过妇人的肩头,叹了口气,“再过些天,等这事儿都过去了。咱们就不用过这种日子了,倒时候我不那么忙,你也不用累了,咱们种上一亩薄田,养几只鸡,日子能过去就好。倒时候再给山子找了本分的媳妇儿,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完下辈子。”
山子娘安然靠着这个跟了半辈子的汉子,心,无比踏实。
自己本是官家小姐,自小在爹娘的关怀下长大,无忧无虑。自从跟了大当家,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洗衣做饭样样会的妇人。过着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四处躲藏的生活。
但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因为他能给自己踏实的感觉,有他在,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然,刚刚那番话,却感觉有些悲凉,有些落寞,有些不确定。
山子娘没有回话,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不管怎么样,都会一直陪着他。
“山子怎么样了?可有还是在怨我?”
“还不是那样,屋子里躺着,病殃殃的,不吃不喝,这一回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想起山子,山子娘心就一阵痛,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刺探
高墙环绕,绿柳低垂,森森大宅院的后门,两个灰衫护院笔直的站里红漆大门两旁。
远远的瞧见一高一矮两人走来,二人皆挑着担,脚步轻盈,自远而近。
“老胡,今儿来得够早啊!”右边的护院出声招呼道。
“二位早!”走在前头,个子稍矮的一人走近了,放下担子,摘下头顶的草帽,笑呵呵的打招呼。
老胡瞧着已经上了年纪,身子还算硬朗,皮肤黝黑,岁月已经在他脸上深刻了痕迹,花白的胡须平添了一丝祥和。
“行了,不用检查了,你每日都来,我们难不成还不信你!”那护院再次出声,眼睛不动声色的往担子内看了看。
担子不深,一下便能望见底,无非是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左边的护院朝老胡身后望了望,道:“老胡,今儿换人了?”
老胡回过头,看了看,笑笑道:“之前那个小伙计家里人病了,请了些日子的假,这个是我的远房表亲,来帮我几天。”
“模样倒是清秀。”
由于草帽的遮挡,只能瞧个大概,不过二人却是没有再多做为难。这个老胡来送了十几年的菜了,府中后院儿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二人打开门,老胡与那远房表亲挑着担摇摇晃晃的往里走去了。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忽闻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最是那一架的蔷薇,柔条披挂的枝叶上,缀满了圆润的花,芬芳呈媚气。脸盘小小,重叠的瓣。粉中透红,红里泛白,有的微微调些紫,说不好这是什么颜色。或许这就是蔷薇色。
三五朵一簇,沉甸甸,热闹在枝头。本来高高的院墙,因了这一架蔷薇,有了一种庄重古朴的美。
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后门,盘旋竹下而出。
这般贵气的后花园。老胡像是见怪不怪,直直的朝前走去。身后人儿却是充满了好奇,不住的东张西望,没一会儿就落下前面人一段路,忙小跑两步跟上。
院子很大。二人走了一会儿,路面渐渐宽敞,周边是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屋脊建造,雕龙画凤,鳞爪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
“到了!”
身后之人像是被这壮阔的景色吸引,待前头的人招呼,这才回过神来。
“即是受柳掌柜之托,我当尽力而为,只是这将军府不比的别处,因着最近出的事。更是戒备森严。你顺着这条道儿往东走,那里便是主宅院。将事情办好,就立马回来,我在此处等你!”
老胡摘下草帽,往背后一拨。便十分便捷的落在了后背上。伸手往右手边指了指,说话间,满嘴的胡须跟着抖动。面部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担忧。
“是,多谢胡大叔。”那人点点头,微微躬身,表示谢意。
说完,立刻放下肩上的担子,快步朝着东边的道儿走去。
“老胡,今儿怎么一个人,你那小徒弟呢?”
那人刚一走,屋内便走出两人来,瞧这熟络的程度,应该是后厨与老胡较熟识的人。
“这孩子不知是吃坏东西还是咋了,肚子疼得要命,这不急忙寻茅房去了。”老胡笑笑,回应道。
“哟!可别到处乱走,近些日子查的严,莫被当成来历不明的人给抓起来了!”
那两人忙走过来,帮忙接过担子,嘱咐道。
“没事儿,没走远呢!就在这附近,一会儿就回来。”老胡笑笑,道。
清风徐来,吹动这满园的翠色无边。
那远方表亲走到一假山后面,东张西望,警惕一番。伸手摘下了头上的草帽,些微的汗水沾湿被草帽压下来的头发,黏在额前。
额头饱满而白皙,往下是粗黑的浓眉,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而粉嫩的嘴唇。身上是粗布短衫,下为收脚长裤,一双黑布鞋。
乍一看是个干活的小厮,仔细瞧着却是眉清目秀。
此人正是乔装进府,想探个究竟的宝儿。
见她一手拿着帽沿,作扇子,轻轻扇动。些许微风,带走些炎热。另一只手却揉动肩膀,微微皱眉,这么一会儿,竟然就痛了!
宝儿没有停留多久,便顺着小径往深处走去。见一个抄手游廊出现眼前,仔细观察一番,便走了过去。
路上碰到三五个端着糕点、茶水的丫鬟,宝儿笑得十分谄媚,躬身行礼。
瞧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怕是新来的小厮,或者是外来送货的伙计。丫鬟们也没在意,高昂着脑袋,瞧不起一般,直径走了过去。
宝儿轻轻呼了口气,幸好幸好。
再是往前走了几步,忽见转角处走来二人。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青如翠竹。衣饰华贵,个子高挑,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宝儿忙低下头,退至一边。暗道,怎么这么倒霉,碰到这二人!心里万分祈祷,千万别被发现。
二人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走得十分匆忙。青衣少年正对着白衣少年说着什么。后者眉头紧锁,侧着脑袋。
却瞥见了立在一旁,弯腰低头的伙计。也就是这么一瞥,并未察觉什么。
走了几步,那白衣少年忽的顿住了脚步,一脸的疑惑,对着身旁的人儿道:“千之,你可觉方才那人有些面熟?”
青衣少年忙转过头,望去,却只能见着那人转角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一个伙计而已,哪里会认得,快走吧!”
说着,快步往前走去了。
白衣少年仍是一脸疑惑,却也想不起,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宏伟、庄严的书房内,进门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翰墨轩”。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
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
香炉中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弥漫了整个书房。
亓老将军正身披外衣,坐在书柜下的桌案处,旁有两个丫鬟侍候。
见着门外二人进来,两个丫鬟识趣离开。
“老将军!”二人进门,直直走来,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