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章大骇,五十大板打下去,就是再强壮的人都吃不消,何况这四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只怕半条命都送去了。
“胡掌柜,你要救我们啊!我们是冤枉的。”
“胡掌柜,胡掌柜???”
两个伙计争先爬过来,乞求着,眼中满是惊骇。只有半倚在地上的雷七没有一句求饶,却也抬起了头,“姑娘怎么没来?”
“姑娘哪会管你这破事,给你的箴言都让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胡章看着他,无奈道。
雷七身子一震,脑海中浮现了那几个字:戒骄,戒躁,方能成大器。
胡章摇摇头,随即又展露笑容,转向知府道:“既然大人自有定夺,我却是不方便再说什么了。只是,事还是因福宝园起,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主子,她定有所表示。怪我嘴笨不会讲话,若不是主子今日正好去将军府见了亓老将军,也轮不到我在这儿说道。”
一大段话,知府是毫不在意,后‘将军府’三个字却是一字不落,怎么的又扯到将军府了!
“你家主子与将军府的人识得?”知府试探的问问。
胡章似不在意,“可不是呢!亓老将军最是与我家主子交好,经常一起下棋。主子偶尔也会带着福宝园的特色小吃去,亓老将军甚是欢喜。”
知府一愣,一起下棋?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如此说来,底下四人便不能随意处置了,若是得罪了将军府的人,自己定没好果子吃。那镇国大将军才受封出征,风头正胜呢!
一边是丞相,一边是将军,得罪哪个都不好,知府一脸愁容,自己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烂事儿。
现在人也打不得,更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只是如今场上还是这夫人最大,得听她怎么说。踌躇一番,知府踱步回去,至梁煜雪面前,“夫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梁煜雪面上一狠,却也发作不得,自己毕竟是代表着丞相府,可不能张嘴就是打骂。
不过理儿可是占自己这方,饶是皇上来了,也不能包庇!再说了,目的已然达到,用不了几日,福宝园就会臭名远扬。到时候看那臭丫头如何神气!
忽的眼神一弱,面色一柔,委屈道:“此时还是由大人定夺,我乃一介妇孺,却是不好说什么。虽说我是受害之人,却也得心胸大气。”
“夫人却是大气,不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若不然,这事儿先搁置两天,容我将草案与证据备好,也好叫那福宝园的人心服口服?”知府一脸谄媚,当务之急还是得缓下来,板子打下去,情势可就变向了。
只见梁煜雪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别的什么。
“这位掌柜,您觉着如何?”
“再好不过,小的回去也好有所交代。麻烦大人了!”胡章满脸笑意,拱手道谢,又转向梁煜雪,“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后者颔首浅笑,嘴角一丝轻视,不易察觉。
知府重重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余后的事儿,就与自己无关了。双方定会自己去协商,自己只管等候发令。这人是罚,是放,便怪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转身走上高堂、坐下,惊堂木一拍,“底下三人,刑法暂缓,收押监牢,容后再议!”
☆、第二百十七章 言错
“不行,姑娘还睡着呢!你可不能进去!”
“青芽姐姐,这事儿十万火急,管不得这么多了!你快进去叫下姑娘啊!”
“福气,你咋啦这是?”
“芍药,你来得正好,我有急事找姑娘,你快进门帮我通报一下。”
“可是???”
“你就再等会儿,姑娘醒来我立马叫你成不?”
“不行啊!我能等,雷七不能等!”
???
床上躺着的人儿,黛眉微皱,伸手揉揉有些沉重的脑袋,挣扎着起身。
“青芽???”
门外三人听得屋内人儿呼唤,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快进门啊!姑娘叫你呢!”福气忙催促道。
青芽也不再纠结,转身推开门,快步奔了过去。芍药则紧随其后,也进了门,只留得福气一人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脸焦急。
没过一会儿,芍药打开房门,“进来吧!姑娘唤你呢!”
“嗳!”福气应了一声,跟进屋去。
此时,宝儿已经梳洗完毕,安坐一旁,青芽端来了茶水,放置桌上,宝儿此时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些日子过去了,宝儿原本消瘦的身子更显单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像一个搪瓷娃娃,毫无生气。
福气满满一肚子的话,待见到宝儿的模样时,便被堵在了胸口,眼中竟有东西想要冲出来。
宝儿微微侧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不是有要紧的事说吗?这会儿怎么成哑巴了?”
福气忙收起自己的情绪,走了过去,“姑娘,对不起又让你劳心了!”
宝儿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以后,自己不管不顾的。也没人来说什么。福气今日却十分焦急,想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说吧!可是铺子出了什么事儿?”
“姑娘,雷七被关进大牢了!”
宝儿眼神一冷,周身的寒气让众人不敢多言。
福气将雷七如何被抓。又如何关在监牢的事,详尽说道一遍。
只见宝儿神色越来越冷,整个屋子皆被一种压抑的气氛充斥着。
梁煜雪,欺人太甚!
“姑娘,现在如何是好?雷七等人还被关在监牢,指不定那些狱卒受人唆使,对他们用刑可就糟了。听胡掌柜说四人皆伤得不轻,若是再有闪失,只怕会危及性命!”福气道出心中的担忧。
宝儿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先去送些银子给那知府。务必要保他四人周全。若是银子不起作用,那就如胡章所言,搬出亓老将军的名头。另外,你且去叫云清来一趟。”
双方皆是有权有势的,这知府不是个知轻重的。定不会不卖面子。只要能争取个几日时间,宝儿自有办法救出四人。
“是,小的这就去办!”福气应声道,说完便往门外奔去。仿佛这一切有了宝儿的把握再不成难事,没有来时的忐忑,无比踏实。
福气走后,宝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人讲话。满屋的静。
日子还是这般过着,却不似那般平静。
福宝园的伙计偷人东西,态度恶劣,还出手打人,闹到官府,让众人哗然。备受关注的福宝园怎么突然就闹出这样的风波?众人议论纷纷。
且有更多对福宝园不好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如:这铺子里的人来路不明,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小偷,甚至有的是逃犯。让人惶恐不安,甚至不敢往铺子门前走过。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福宝园的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着实不好受,偏主子又没动静,任由事情朝着劣势发展。不少人因此灰心丧气,无奈碍于福气的命令,却是没有人敢说道什么,只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很是窝囊。
除此之外,那几家供货的铺子也上门施压,大话一堆,无疑是想解除合约。却又不敢开口,旁敲侧击等着福宝园的人先提出来。碍于将军府的面子,他们自是不敢撕破这层窗户纸。
接待此事的吴帆哪里会不明白人家的‘良苦用心’,只是如今情势,哪里能如他们的意。只好装作听不懂,与他们打着哑谜,这才把人给兜了回去。
丞相府内
褪去一身华服的梁煜雪正卧躺椅之上,着一粉红抹胸裙襦,外披透白轻纱,乌发松散搭在身上,露出如白玉的香肩。美目轻闭,透下些暗影。
纤纤玉指随意搭着,身边正蹲了一个青衣丫鬟。旁边是一个小几子,上放着一只玉碗,内盛鲜艳的凤仙花膏。丫鬟正小心翼翼为她描在饱满、晶亮的指甲上。另一只手,五指指尖缠着白色的绸条,放在腰间。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丫鬟,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梁煜雪身边,小声道:“夫人,外头有个小厮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哪里来的小厮?”梁煜雪纹丝未动,只慵懒的道出口。舒展的细眉,微微上翘的红唇,皆表明她心情不错。
“那小厮说是福宝园送来的???”丫鬟怯生生道。
福宝园?
梁煜雪忙坐起身子,秀目睁圆,一脸的错愕,“拿来!”
满是凤仙花膏的玉手一把拿过丫鬟手中的信,已经绑好的白绸散乱,花膏掉落下来,粘在纯白的纱衣上,一点艳红散开。
梁煜雪已由惊愕转为兴奋,仿佛已经想到王家那臭丫头的声声求饶。
迫不及待展开信来,瞬间,却变了脸色,一脸的惊恐,满是苍白。微张着嘴,似含了个什么东西,竟不能闭拢。
旁两个丫鬟皆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了,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梁煜雪两眼瞪圆,不知道为何,竟隐隐盈满泪水,像是气的,又像是害怕。
只听得她“啊!”大叫一声,将手中的信撕了个稀巴烂。一番激动,两手精致的兰蔻早已破坏。
此时的梁煜雪满是狼狈,也十分吓人,哪里有平日温婉,娇媚的样子。
“给我端来火盆,把这些纸全部烧掉!”
凶狠的怒吼,将呆住的两名丫鬟拉回了神,连滚带爬去取火盆来。
梁煜雪重重靠在躺椅背上,饶是铺了厚厚的白色毛皮,却仍觉背上一丝凉意爬上来,直叫她浑身发颤。
窗外一阵秋风吹来,卷落了身上的纸屑,飘到地上,翻滚,滑动,直到停止。
残缺的纸屑上,零星能看出几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县衙府内。
知府大人正在内堂打盹儿,一个衙役跑进来。
“大人!大人!上次那夫人又来了!”
被衙役一惊吓,撑着额头的手一颤,滑了下去,脑袋险些撞到桌上,瞌睡瞬间醒了大半。
气急败坏对着那衙役吼道:“混账东西,要吓死大人我!”
衙役缩缩脑袋,再不敢应话。
知府不慌不忙的整整衣襟,喝上一杯茶水,这才慢慢悠悠往外走去。
心中早已料到,双方谁先来找,必然是输的一方。看来是丞相府的,又该是来给自己送银子了。想到这儿,知府心里就乐开了花,手里头已经攥了一笔银子,那福宝园果然是识趣儿的。
“哎呦!夫人怎亲自前来了,使个下人来便是。虽没多少路,却也是累人。”知府笑得近乎谄媚,又转向边上的衙役,“还愣着干嘛!快给夫人置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