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照在雪地里反射出亮光来,倒不似之前那般黑漆漆的。四周仿佛有一层飘渺的蓝,与天连在一起,美极了。
宝儿坐在马车里,厚厚的披风裹在身上,身子依旧阵阵发冷,昏昏沉沉,觉着一闭眼就能睡着。
用力掐了掐手臂,一阵刺痛传来,清醒了些。暗暗打气,再坚持一会,大军就要来临了。
心中其实很忐忑,她也怕,怕自己的固执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怕大军不能及时赶到,怕这些粮草被劫,怕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咳!咳!”
轿子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跟在车后的朱武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担心。
在骆驼宽厚的肚子上夹了夹,行至窗边,倾下身子,低声道:“姑娘,您没事儿吧!”
宝儿重重喘了喘气,咽了咽口水,“无碍,继续赶路!”
朱武眉头紧锁,说话都这般虚弱了,只怕是病得不轻。前些日子就觉着不对,她竟然强撑了这么久!
如今这情形,定是不可能停下来治病。惟有快些到达边关,才能安顿下来。
强迫自己不再去听马车里的咳嗽声,直往前方去!
已经行了近一半路程了,援军估计快要到来了。这一路,竟然没有遇到匈奴,倒是奇怪。
朱武仔细观察周边情况,越想越不对劲!
“停!”高声喊道。
南宫立马上前,“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周安静的过分!遇到肥美的猎物,那帮匈奴竟然会按兵不动?”
南宫也早觉着有些异样,可一路下来,并未发生什么事,想是自己多虑了,原来朱副将也有与他一样的不安!
往后瞥了瞥马车,期盼里面的人儿会走出来,却是没有半分动静。
“若不然派人往前探一探!”南宫四周扫视一圈儿,提议道。
雪虽小了,却依旧下个不停,天地之间仍是朦胧一片。
朱武点点头,立马有人从队伍中走出来,翻身下了骆驼,快步往前奔去。
此人心细,躬着身,低下头,仔细寻找着地上的痕迹。可惜看了半天,除了自己的脚印,别的并未发现什么!
忙回去禀报。
“回朱副将,并未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朱武挥挥手,那人便归到队伍中去了,“奇怪,四周都没有人,那些匈奴怎就没个动静!”
“或许是畏惧大将军的威名,不敢出来吧!这倒是省了咱们的心!”南宫有些不确定的宽慰道。
朱武仍是摇摇头,不!其中定然有炸!设了埋伏?可是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又如何能设?设在哪里?
这时,宝儿掀开轿帘子,探了个脑袋出来,朝马车旁守着的将士示意他不要出声,并去引得朱武的注意。
朱武忙回头,见着宝儿煞白的小脸从褐色的帘子旁露出来,却是心急。这般样子是再不能吹冷风了,想出声说着,却见宝儿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并且继续与南宫说话。
“南宫,应是我多疑了,这方圆百里不见个人影,哪里会有匈奴!”
“说的正是,咱们快些赶路,将物资送达将军处。好一鼓作气,灭了那帮恼人的匈奴贼子!”
二人相互说着话,确是齐看向宝儿,她这般是何意?莫非发现了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照做!
宝儿满意的点点头,将帘子掀得更开些,伸出胳膊,朝雪地里往下指了指,嘴唇微动:匈奴就藏在下面!
众人大骇,震惊的看着宝儿,又往地上看了看。难怪一直不见人影,原来如此,只是这底下如何能藏人?
所有人都满带着疑问,宝儿认真的面容,确是叫人不能怀疑半分。
若真是如此,那就危险了,匈奴本就强壮凶残,又会遁这雪地,却是敌不过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埋伏
宝儿将自己知道的道了出来,具体该怎么做,便不是自己的事了,朱武自是能够应对。
队伍缓缓前行,只能听得物体陷入雪地发出的“咯吱”声。
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朱武手势指示着,示意众人拿出长矛,对准地下。
这时,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朱武立马掉头往后去。
“怎么回事?”
“将军,底下有坑,车子陷下去了。”将士查看一番,回道。
坑?
这么厚的雪,居然会有坑?
正欲顿下身子,查看,四周忽有东西破土而出,直朝众人袭来。
事发突然,来不及反应,好在手握长矛对准地下,到不至于落得个无还击之力。
一股凉意直往朱武背后袭来,顿觉背脊发凉,好强的一股杀气。猛的转过头,去见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看来,朦胧夜色中,闪着阵阵寒光。
想要挥剑抵挡已是来不及了,顺着雪地往外翻滚去,生生躲了过去。那大刀便落在了深陷的车轮上,竟砍断了,车身一歪,马车内的东西翻滚出来,洒在雪地上,却是一些白花花的大米。
已经躲过了危险,朱武忙站起身来,往那方才那处看去。
提刀之人;腰身挺拔。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神态自若;目光坚定。虽衣着简朴;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很有威慑力。
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粮草,两眼放光,尽是贪婪。
朱武冷哼一声,左手一挥,腰间宝剑飞驰而出,右手顺势握住剑柄。
“嚓!”
宝剑出鞘,闪电般的速度直朝那人刺去。
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舍的收回视线,迎接朱武的招数。
二人厮打一起。一个凶猛恶狠,一个巧妙敏捷,一个壮如猛虎,一个身轻如燕。
刀剑相交。好不热闹。
埋伏的人不多,却个个凶猛,众将士拼死抵抗,却因鞍马劳困,抵挡有些吃力。双方势均力敌,众将士却又渐败的迹象。
宝儿靠在马车一角,手中握着一柄短刀,微微颤抖。耳旁是兵器相碰的声音,以及东西乱砸的哄响,阵阵哀嚎。
“砰!”
一东西撞到马车上。车很猛烈的震荡,宝儿从横凳上滚落在地,身子磕磕碰碰,撞得生疼!不由得轻呼。
脑袋像是要炸开般,身上多处钻心的疼。宝儿觉得自己快要一命呜呼了。
却是不甘心,用力握紧暗藏在袍子里的短刀,刀柄上的纹路磨的手掌生疼,高度集中的心思却让她察觉不到。
忽的,一阵凉风吹来,宝儿心中一惊,抬头一看。一身材魁梧。手握大刀的汉子立在轿门口。
见着躺在地上的人儿,现是一愣,后露出猥琐的笑容。想是因着是个女子,便放松了警惕,握着刀未动,另一手与来拉她!
宝儿厌恶的瞥了他一眼。却是未动,只现在这模样,挣扎也是没什么用!
“美人儿,我带你走如何?”浓而粗的眉毛,像两只虫子不住耸动。倒三角的眼中流露出**不清的神色。
宝儿一阵恶寒,身子虚弱,躺在地上,我见犹怜,“我…我动不了…”
那汉子笑得愈发猥琐,“美人儿,我帮你!”
这汉子哪里还有半分谨慎,该干的正事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心中暗想着,这中原的女子果真是美丽,白白嫩嫩不说,柔柔弱弱,就是一汪春水。
汉子欺身下来,渐渐靠近宝儿,淡淡清香传来,更觉心神荡漾。
宝儿忽的眼神一冷,快速抽刀,抹在汉子的脖子上,汩汩鲜血沾在刀上,滴下来。
那汉子两眼瞪圆,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儿了。快速抓住宝儿执刀的手腕,用力收紧,“你…你…!”
宝儿甚是惊慌,用力抽回手,却是丝毫懂不了,被他钳得生疼,似要将骨头捏碎一般。看着他抽搐的嘴脸,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杀人了。
“姑娘!你没事吧!”
朱武及时赶到,提住那人儿的后领,往后一甩,倒地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宝儿早已吓呆了,趴在底上一动不动。
“姑娘,咱们得先撤了!”朱武焦急道。
宝儿终于有了反应,木讷的问道:“那粮草呢!”
朱武浓眉一皱,“匈奴太过凶猛,咱们死伤无数,若再不走,只怕会全军覆没!”
援军还没到吗?还是棋差一招,都怪自己!
宝儿掌着车壁站起身来,踉跄夺门而出,险些跌倒在地。朱武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四周朦胧一片,虽是夜晚,却也能瞧得清楚。地上随地躺着人,或是陌生的面孔,或者朝夕相处的将士,鲜血四处流淌,仿佛雪地中生出了娇媚的花儿。
不远处还有激烈交战的人儿,刀剑无情的砍在双方身上,却没有谁停下来顾忌,只知提剑、挥刀,至对方于死地。
旁马车被砍得乱七八糟,三个匈奴正在疯抢马车上的东西。“你们都住手!”宝儿忙奔过去,她不允许这些东西被人抢走!
丝毫没有顾忌到贼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满心只有那些散乱的救命之物。
“姑娘,危险!”朱武执剑上前,两脚点地,拔地而起,飞至过去。
贼人见着一女子不要命的铺上来,不似方才那死去汉子的色迷心窍,挥刀就要砍去,恶狠狠道:“找死!”
刀还未落到来人身上,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震开,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剑刺穿的胸膛。
其余二人见状,立马上前,与其厮打在一起。
宝儿忙蹲下身子,将散落地上的衣物重新装到袋子里。身上厚厚的披肩不知道掉落何处,只一身袄子,瞧着甚是单薄。白嫩的手儿如同萝卜一般,冻得通红。
神情麻木,动作机械,只知将东西收起来。待一袋东西装满以后,欲站起身来,扛到马车上。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雪地里,失去了意识。
宝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遍地都是绿色,有蓝天、白云,还有自由飞翔的鸟儿。
不远处的屋舍,炊烟袅袅,玉芬站在门口高声呼喊:闺女,回家吃饭了。
虎子郎朗的读书声,大牛锯木头的“嗤嗤”声,以及玉芬的唠叨声,让宝儿觉得无比心安。
提着裙摆,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里走去。
身后却有人叫喊。
“王姑娘,王姑娘!”
宝儿转过头来,一青灰衣衫女子站在身后,一头乌发随意披在脑后,浑身上下未着半点装饰,干净自然得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还是那般纯净的笑容,却是许久未见的朝阳公主。
旁侧站在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五官清秀,一直望着朝阳,点不分神,眼中满是柔情。
“是你啊!朝阳!”宝儿欣喜道,“倒是许久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