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还有十几亩薄田,种点瓜果菜蔬啥的,一年到头收成好,还是能剩些银子。你若是没有地方去,随我一道好了,也就添双筷子、添个碗的事。”
“我可是打打杀杀过来的,手里染了无数鲜血,也背负了无数条人命,你确定你的碗筷添得起?”那人啃下了最后一块肉,将骨头顺手一扔。满嘴油光,说不出的渗人。
“好。。。好汉。。。,你可不要吓我!”宝儿说话有些打颤,身子不再有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便不会吓你!”那人伸袖子抹了抹嘴,将斗笠盖在脸上,两手抱头,靠在了树上,“你最好老实点,我这把刀今日还未饮血,饿得狠呐!”
“不会!不会!”宝儿连连摆头,惊恐的看着他身边那把磨得锃亮的大刀,火光闪耀,映得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仿佛就是在等待着血水的浇灌。
那人不再讲话,宝儿坐立难安,拿着树枝,将火堆升得更旺。
过了一会儿,便趴在膝盖打起盹儿来。埋下头的瞬间脑子全是清醒,眼睛睁得老大。顺着缝隙看过去,见那人胸口起伏不定,像是睡着了,却又没有打呼的声音,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人应该与自己一样在逃难,衣服几天没换,吃东西狼吞虎咽,吃完便坐下休息,看来是饿极、累极,处境比自己还惨。自己对于他应该有些利用价值,不然不会手下留情。
此去路途凶险,后有追兵,前是未知数。就自己孤身一人,还是有些担忧,现在来了一个武艺高强之人为伴,倒也不错。只要路上机灵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夜深了,风起了,吹得树叶沙沙响。
☆、第一百章 郡南县
淡淡的晨曦穿过高耸的枝桠照进来,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鸟儿们已经苏醒,此时正欢乐的飞奔、跳跃、穿梭在葱茏的佳木之间。
繁茂的大树下,火堆已经熄灭,漆黑的炭灰上正冒着白烟。
宝儿正在睡梦中,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中,田里种的蔬菜长得比人还高,结的果子要拿大箩筐才能装得下,自己就站在田地里笑得合不拢嘴。
“起来了!起来了!”
一阵急促的催赶,宝儿觉着有人在踢自己的腿,有些烦躁的睁开眼睛,正想说道几句。见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站在面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恍然大悟,这会儿正被挟持着呢!立刻翻起身,站直,“好汉!早啊!”
“不早了!”那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四周观望了一番,大步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转身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宝儿,“还不走!想喂我的刀?”
“来了!来了!”宝儿赶紧收拾好包袱,急急忙忙跟上去,边走边整衣服,“好汉,咱们去哪儿啊?”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宝儿撇撇嘴,小跑着步子,跟了上去。
赶了大半日路,太阳已经到头顶,正炽烈的烤着大地。
宝儿头上没有遮挡,白嫩的小脸晒得通红,肩上包袱有些沉,加之步子迈得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稍微慢上一些,那人便回头威胁,呵斥两句,宝儿急忙跑上去。
前面的路渐渐变得宽敞,茂密的树林也变得稀疏,不再是荒无人烟的景象,偶尔还能见着几个赶路的人。想必是某个小镇到了。
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宝儿气喘吁吁,心想着是不是能歇息一会儿了。见他转过身,愣冷冷看过来。“你去问问,前面到哪儿了?”
宝儿叹了口气,只得无奈跑上面,迎面走过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六旬老汉,瞧着慈眉善目,“大爷,请问前面是到哪儿了?”
老大爷是个热心肠的人。见这个问路的少年长得是眉清目秀,还这般懂礼,便笑着回应:“再走上一刻钟,便到郡南县了!瞧着你有些劳累啊!再走上几步就便好了。寻个地儿好好歇歇会儿。”
宝儿一脸倦色,确确实实是倦得很,面对老大爷的热络,心里也畅快了不少,作揖道谢。“嗳!谢谢您!”
问完路,回到那人身边与他说了,二人又紧赶慢赶。果真如老大爷所说,这条道儿走完,往右一拐。便看见了一座小镇伫立眼前。
较之京城少了些繁华,却多了几分淳朴。
二人行走在街上,却是没有多的心情去欣赏,专注寻找歇脚的地儿 。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住店还是打尖啊?”二人路过一个茶水馆,前面赫然一家叫“好客来”的客栈。一个瘦小的伙计站在门口迎客,瞧见背着包袱的二人走来,上前热络招呼。
宝儿两条腿酸得要命,饿得前胸贴后背,巴不得赶紧进去,侧头看了看身旁的那人。
见他抬眼瞥了瞥,又四周环顾一番,跨进了门。伙计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张罗着。
“给我们一间上房,把饭菜送到房间内。”那人低着头说道。
“两间!两间!”宝儿赶紧抢过话,急切道。
那人转过头,凶狠的盯着宝儿,正欲发火。
宝儿装作没看到,一脸温和对着掌柜道:“我叔心疼银子,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乏得很。叔,最重要还是休息好,这银子我来付。没事!”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掌柜,不待那人反驳,笑眯眯的,俨然一副孝敬的模样。
“好嘞!”小二机灵回道,领了牌子带着二人上楼。
安排妥当后,小二便下楼去了。那人一脸凶相,粗鲁的拉着宝儿的领口,一把拽过拉进了房间。手上青筋暴起,本是小眼睛,此时却鼓得老大,隐忍的怒火爆发出来:“你在找死!”
“好汉,好汉,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想逃跑,您武功高强,若是我稍有动静,可不是会察觉到吗?就是借我是个胆,我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啊!”紧拽的衣领让宝儿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握住那人的手,微微挣扎,“我奔劳了一天,今儿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若是与您同一间屋子,这床肯定是让给您睡了,便想着再开间房,好生休息。往后要走的路还长呢,您也不想我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跟你一起吧!”
那人面上稍有动容,直直盯着宝儿,似要将她看个透彻。宝儿深知除非将他惹急了,这会儿应该是不会要自己的命。心中虽然了然,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作出一副无奈却又恐惧的样子。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那人手中动作稍微松了下来,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若再想耍什么花招,我一刀砍了你!”
话说完,手便放开,转身走开。宝儿捂着脖子猛咳,今日才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稍微换过劲儿来,宝儿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讨好道:“好汉,你先歇着,我也去洗洗,有事儿您叫我一声,立马赶过来。”
那人没有回应,坐在一边擦拭他的刀,头也不抬一下。
宝儿见他没反应,也没呵斥自己,便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小二适时端来饭菜。吃饱喝足,便躺下睡了一觉。
“几位爷这边请!这几间房都是上等的,周边安静得很,保准几位爷休息好!”
“小心楼梯!”
。。。
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小二独特的揽客招式将屋中酣睡的两人吵醒。
还让不让人休息!宝儿嘟囔两句,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而隔壁屋那人却从床上翻起,大刀在握,贴着房门往外看去,一脸的警惕。
见七八位身着墨黑长袍,手拿宝剑的男子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上楼。个个挺拔,气质不凡,虽穿着低调,但那气势,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头不小。
那人小心翼翼关上了门,眼中尽是冷冽。
门外终于安静了,宝儿咂咂嘴,还想再睡。
忽然身上一轻,被子被掀开,宝儿还来不急转身瞧瞧是谁,就被人粗暴的从床上拉了起来。正欲大喊救命,脖子一痛,张嘴却讲不出话来。
几番挣扎却是不过,身上软绵绵的一点也使不上力。不过总算瞧清楚屋里的不速之客,可不就是隔壁那人。宝儿停止了挣扎,有些无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仿佛就在说:我可是普通人,得休息,瞧着才睡这么会儿,你。。。
那人回头,眼神一冷,杀气十足,宝儿再敢有何抱怨。
“少废话,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也容不得宝儿有什么异议,哑着嘴巴将包袱收拾好后。二人小心从后门离开了,匆匆忙忙,宝儿心疼自己押在掌柜那里的银子还没拿来呢!
那人带着宝儿跑得极快,像是后面有人追杀。饶是宝儿不是那些闺阁千金,足不出户,娇生惯养。也经不起这么跑,上气不接下气,喉咙生疼,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可前面那人的手如同钳子一般卡在手腕上,使劲儿往前拽。
忽然,两脚一个趔趄,宝儿重重扑在了地上。可左手那被那人拉着,仍没命般往前赶,宝儿如同断线的风筝,摔倒在地,被拖出去好几丈。
那人察觉到宝儿摔倒,也赶紧松手。宝儿狠狠扑到在地,两个手掌被石子擦出了血。裤子也被磨破,皮肉都翻出来了,甚是吓人。想喊痛,长着嘴却说不出话来。额上冒出阵阵冷汗,脸色苍白,手脚都是伤,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动哪里便疼哪里。
“没用!”那人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此番模样,带着也是累赘,不能指望他帮自己逃命,细长的丹凤眼闪过一丝杀机。
见他手拿大刀一步步走过来,锋利的刀刃在地上磨得“哧哧”直响,甚是吓人。
宝儿此时早已忘记作出任何反应,目瞪瞪的盯着那把嗜血的大刀。这次是真的慌了,看来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脑子飞快转动,寻找求生的办法。可见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思绪早就乱作一团,想呼救,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中尽是恐惧。
此时脑子闪现了那个俊朗英勇的少年亓炎晟,每次遇到危险,他都能及时出现,救下自己。这次呢?宝儿哂笑自己还在做什么白日梦,他远在京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心里忽然有些坦然了,这个世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会变动什么,就像自己,本就多余的,从哪儿来也该回到哪儿吧!只是一切都未知。
宝儿轻轻闭上了眼睛,已不再那般害怕了。
那人伸出左手,握上刀柄。两手用力,大刀一亮,猛的往右后肩一挥,眼见着就要落下来。
忽的,见他耳朵一动,头微微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