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
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寺庙内回荡。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风呼呼吹来穿过窗棂,火把不停抖动,仿佛在跳一支激烈的舞蹈。
宝儿因缺氧小脸涨得通红,头脑开始昏昏沉沉,眼皮也觉得沉重,眼前的一切出现重影,身子已经发软,胸口疼得厉害,是快死了吗?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去干农活,自己便蹲在草丛抓蚂蚱,扯来嫩嫩的草喂给它吃,看着那锯齿一般的大嘴一张一合,不住咀嚼,便乐开了花。
紧接着所有人的脸庞从面前闪过,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阿爹、阿娘、虎子、梁煜轩、亓炎晟。。。许多许多人,越转越快,让人看花了眼,最后变成一片白光,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就像一片羽毛轻轻的飘荡在空中,没有寄托。
“住手!”亓炎晟一声高呵,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放了她,你想如何便说!”
那人额头上渗出了汗,高度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那兔崽子还真沉得住气,“三”字差点就喊出口了,如此便一切好说。
颈间的力道渐渐放轻,无尽的空气蜂涌如奄奄一息的身体中。剧烈的疼痛减轻,宝儿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眼中的雪白渐渐散去,先是看清明亮的火把,接着是混沌的人影。身子仍是发虚,倚仗着身边的人才能勉强支撑住。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听不真切。
“所有人兵器扔出去,人站在里面不许动。还有,立刻给我备一匹快马。”
“好!”亓炎晟丝毫不犹豫,直直看着瘫软的人儿,再不考虑别的事。
右手潇洒一挥,待命的将士对着窗户,将手中兵器扔了出去,再回来规规矩矩站好。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再往后退!”那人警惕看着周围的人,拖着宝儿渐渐往门边移动。
亓炎晟嘴角微微抽搐,手再一挥,将士们整齐往后跨了一步。
“姓亓的,没想到你对这小子这般上心,倒是出乎我的意外,不过我可得谢谢他如此帮我。小子,你放心,你配合得这般好,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话语的尖刻,让人难以忍受。宝儿已经恢复意识,一字一句清楚传到耳中,宝儿惊慌的看向亓炎晟,见他面无表情,腮帮子蹦得很紧,怕是愤怒不已吧!
“回去告诉那个狗贼,好好保住狗命,等着我来取!”
说话间,将宝儿狠狠往前一推,快速翻上马背,顷刻间消失黑夜中。
亓炎晟一把接住如同落叶般飘零的宝儿,揽在怀中,宽阔的胸膛下,宝儿显得格外娇小。
“追!”眼睁睁放过那人,却无能制止,心有不甘,这个“追”字仿佛注入了他所有的仇恨,
“不要!”宝儿惊慌阻止,不住摇头,眼中盈满了泪水。粉唇颤抖着,似害怕、似不忍。
亓炎晟诧异的看着怀中人,惨白的小脸上,泪眼婆娑,惹人怜惜。
“退下吧!”半晌没有讲话,终究还是无奈的出声了。
宝儿仰着小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再装不了这么多的泪水,眼角就像是一个缺口,泪水从哪里滚滚而下。
亓炎晟心中一软,伸手拭去了滚滚泪珠,满脸柔情。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似怎么也看不够。
忽的目光一紧,瞧见宝儿脖子一圈的淤青,面色又凝重起来,“备马,回郡南县!”
话音刚落,亓炎晟蹲下了身,拦腰将宝儿抱起来,大步流星跨出了门。
天上繁星闪烁,月亮仍是躲在云层不肯出来。
大地一片漆黑,也是一片静谧。
仔细听却能听见空旷的山岭中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夜路难走,但对于这群吃过苦、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来说,是算不了什么。
亓炎晟将宝儿圈在自己怀中,同乘一骑,不断拉动缰绳,驱使马儿快些奔跑。
“宝儿,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这里有我。”不复方才的怒气冲冲,此时的亓炎晟温柔得仿佛能出水,可以想象他此时柔和的面容,傻傻的样子。
“嗯!”宝儿蚊子似得轻声回道。
亓炎晟嘴角微翘,甚是满足,仿佛什么都过去了。
半晌,听得怀中人柔声道:“亓炎晟,你信我吗?”
亓炎晟一愣,微作停顿,头靠在怀人耳侧,“我自然信你!一如三年前,你我河畔之约,三年后,我心不变,依然信你。
宝儿脸微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中除了浓浓的满足,还有深深的愧疚。他一直在付出,一直放弃所有来成全一切。而自己却一味退缩,只是为了那些自私的念头。
今日,宝儿仿佛才真真切切认识了亓炎晟,这个凶狠暴戾却在自己面前柔情似水的男子。
“对不起。。。”
轻声三个字如清风般吹过耳旁,亓炎晟莫名愉悦起来,“傻瓜,没关系。”
耳鬓厮磨,彼此的心贴得很近,有什么在悄悄改变,坚定的心像是被攻破,悄悄变得柔软,因为里面住进了一个人。
☆、第一百零五章 柔情
一行人连夜回到郡南县,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安静的街角,传得极远。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亓炎晟等人也未打扰,直直往前走。
过不一会儿,见一座宏伟的宅院呈现眼前,火红的灯笼高挂,驱散了门前的黑暗。朱红大门挂着一块大大的匾额,上面是“县衙府”三个烫金大字。
几人在此处停了下来,一将士下马,小跑上前。拉起门上的大锁,“叩叩!”
寂静的夜,敲门声格外明显。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个小缝,一个小厮探出脑袋,嘴里打着哈欠,睡眼朦胧,极不耐烦的问道:“谁啊!半夜三更扰人清梦,有事儿明个儿来!”
小厮还没看清屋外的人,便嚷嚷几句,准备关门,再回去睡觉。
那将士眼疾手快,伸出宝剑,抵在门缝。
小厮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了,两眼瞪圆。这才看清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军装的将士,一脸冷峻看着自己。当下有些慌张,结结巴巴说道:“将。。。将军,手下留情,您。。。您要找谁?府里人都睡了。。。”
“少废话!镇国大将军门外候着,还不把你们老爷叫出来迎接!”
“镇。。。镇国。。。大将军!嗳!小的这就去!”小厮朝外瞅了瞅,果见一行身着铠甲的将士站在不远处。
小厮吓得赶紧拔掉门闩,连滚带爬跑进屋里去禀报。
“老爷!老爷!镇国大将军来了!”
。。。
霎时间屋内的灯陆续亮起来,一片通明。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迎接,脸上除了睡眼惺忪便是诚惶诚恐,衣衫有些凌乱,可见出来的十分仓忙。
“下官凌颇见过镇国大将军,有失远迎,请大将军恕罪。”
为首一位身披藏青长袍的中年男子跪地,恭敬行礼。
身后女眷、丫鬟小厮等跟着跪下。
“本将是不请自来,凌县令何罪之有。赶快起身。”亓炎晟仍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气势逼人。语气尽管客气,仍是让人心生敬畏。
“谢将军!”凌颇拱手道谢,站起了身,“将军屋里请。”
他听到小厮惊慌描述,还有些不大相信,镇国大将军不好好待在京城,跑到这个小县城来干嘛。心中虽有疑虑,却有不敢不迎接。毕竟谁会有事没事跑来戏耍县令。
凌颇走出大门果见一行气度不凡的将士骑在马上。那种威严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
暗抹一把冷汗。还好出来瞧了瞧,否则明日这县令府怕是成了一座死宅。
亓炎晟长腿一扫,轻盈下了马背,伸出双手接过马背上的宝儿。至始至终揽在怀中。生怕被伤着了。
宝儿挣扎一番,无奈亓炎晟抱得更紧了,只得羞怯的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去看众人的目光。
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县令府的人纷纷侧目,大将军还有这爱好?虽觉诧异,众人却是不敢表露出来,纷纷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个暴戾的人。只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众目睽睽下,二人偎依着进门,经过县令身边时,亓炎晟微微侧头,“劳烦县令请一位大夫过来!”
“是是!下官遵命。”
这凌颇办事还是有些效率。快速安排好厢房给二人居住,连夜请了大夫进府。十几位将士也都安排妥当,县令府头一次住进这么多人,还是这么大的官儿,院子里显得热闹非凡。
此时房间内掌了三四盏灯,亮堂一片,
宝儿坐在一把红木圆椅上,右手放在小米枕上。胡子花白的大夫正认真诊脉,见他坐姿有些僵硬,想来是紧张的。
亓炎晟站在一侧认真的注视着大夫,县令自然也是侍奉左右,心中同样紧张着,只不过他是在担忧,要是治不好,那遭殃的可不是那大夫一人,还有自己一家老小。且不说那公子与大将军是何关系,就看他这周身气质,与众人对他的态度,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位公子是疲劳过度,好生休息几日应该没事。只是脖子上的伤有些严重,公子此时吞咽应该有些疼痛,倒不知是否伤及了喉咙。待老朽开些止疼散瘀的药吃上一副,若明早有好转,那便还好。若是更加疼痛了,老朽再对症下药。”
大夫缓缓讲述病情,可亓炎晟听着就觉得是啰嗦,有病没病不能当场看好,非要等上一晚。一贯明理、镇定的他此时却烦躁不堪,一脸不悦,正要发作。
宝儿哪会看不见他的脸色,急忙出声,“有劳大夫了,喉咙到不是很疼,却是乏得很。”
大夫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朝宝儿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才站起身,朝两位大人拱手作揖,“小人这就去煎药,先行退下了。”
碍于宝儿的面子,亓炎晟不好发作,只好冷冷的哼了声。
大夫哪里还会停留,飞似的逃离出去,这大将军太吓人了!
待大夫离开,亓炎晟便坐在了宝儿身旁,仔细看看她脖子上的上,灯光明亮,那淤青比破庙瞧着更严重,满是心疼,正想说些关心的话,碍于县令还待在旁边。正了正身子,严肃道:“本将奉密旨捉拿钦犯,而今大获而归,途经贵府,便想稍歇几日,倒是叨扰凌县令了。只是这保密工作还要麻烦县令做起来,未免皇上怪罪。”
“大将军的到来令寒舍蓬荜生辉,是下官几世修来的福气,不叨扰!不叨扰!”凌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