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良善仁德,当初还为你向本候求情,黎笙你怎好如此欺负他。”蔚景臣翩然而至。
“我当然知道季老头对我好。”黎笙不看蔚景臣,只笑眯眯的对着季云。俄而脸色一变,气势汹汹的说:“月遥去了何处,多日不见,想她得紧。”
季云已了解抢亲时间的缘由,料想黎笙此番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定是要找那罪魁祸首算账的,惹恼了她,怕是自己的“事迹”要流传大街小巷,于是很没义气的将自家女儿供了出来。
“月遥在花园里,你去找她吧。”
黎笙一路奔至季府花园,远远看见一个少女坐在荷塘边,手捧一本书,眼神迷离。
这家伙不会真的发了什么急病弄坏了脑子吧。黎笙暗想。若是常态下的季月遥,此时该是拿着棍子去搅池塘里的鱼。
待一走近,黎笙大惊,看着面前的人面上泛红,明显是放空的状态,深觉此人即将发癫,暗自做好准备,一旦季月遥有打人毁物的迹象,就果断将其推入池塘。
季月遥猛一转头,看见黎笙,呆呆一笑:“黎笙,你来啦。”
黎笙不敢轻举妄动,只细细的观察情况。
“黎笙,你怎地那种眼神看我。”
“你认得我是谁?”黎笙问。
“呃,这话什么意思。”
黎笙放下心来,看来这孩子病情还算稳定。
“月遥,季老爹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毕竟你居然敢策划抢亲,但是你不能因为他教训了你,就想不开,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你如今憋出这痴呆的病,不能在与我一同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实在是一大憾事。”
“痴呆?你说谁痴呆。”季月遥杏眼圆瞪,恢复了往日风采。
黎笙皱眉道:“这会恢复正常了?你不是痴呆做什么大家闺秀的姿态,手里拿本书就罢了,这书竟然不是情爱故事却是本诗集?还拿倒了!而且你刚刚目光呆滞,分明是痴呆的表现。”
“你你!”季月遥满脸通红,“人家哪里是痴呆,人家那是娇羞!”
黎笙顿觉天雷滚滚,被季月遥那个“人家”、“娇羞” 雷的外焦里嫩,摆出一副活见鬼的神情。
“阿笙,情之一事,涉入其中方知其义,哎,当初你与顾览时我还嘲笑与你,现今,我是懂了。”季月遥柔柔的说。
天啊,我与顾览是也没像你老人家这样肉麻吧。
“季月遥,你对谁发情了。”黎笙看这光景,与平日迷恋那成语时完全不同。
“哎,世上的事总是那般难测,你不知道,那林占,竟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黎笙正被季月遥的遣词酸的牙根子发麻,闻言且惊且怒。
“什么,林占!你那指腹为婚的小白脸!”
原来,那日黎笙劫走了蔚景臣,季老爷觉得事情蹊跷,便想到季月遥。季月遥起先死不承认,奈何到底道行浅,在老狐狸季云看来她的神色分明写着“此事与我有关”,于是被狠狠逼问,终于没兜住,招了。
季云自然气的不行,自家女儿竟整出这么一出,抢亲就算了,偏生黎笙那个眼神不好的抢错了人,将来到府中的蔚侯爷抢了去。实在是飞来横祸。
季云思前想后,觉得此事自己摆不平了,想拽着顾览和他一起倒霉。可是又怕黎笙看见顾览勾起旧恨,他们之间的事,季老爷多少是知道的,于是没了主意,这发愁着,蔚景臣的暗卫程无传了消息过来,一时稍稍放松了些。
这一放松,对季月遥的看管也跟着松,毕竟还是个溺爱女儿的中老年大叔。于是季月遥虽不得出府,倒是在府内横行如初。
这一日横行过了头,不慎来到那林占的住处。
季月遥心怀鬼胎,自然想溜之大吉。
“季姑娘请留步。”林占叫住想跑的人。
“咳咳,什么事啊。”
“季姑娘,林占不是蛮横之人,季姑娘既无意与我,我自不会强求,指腹为婚一事,本就是父母之言,林某尊重姑娘的意愿,姑娘不愿,此事便作罢。”林占声音温和,季月遥看过去,觉得那人白白的面皮,似乎没那么讨厌。
林占接着又道:“季姑娘此番是鲁莽了些,你的那位朋友劫走的人似乎是位重要人物,现下季伯父很是苦恼,若因此事责备了季姑娘,你也不要太过生气难过,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季月遥看他非但不怪自己图谋不轨想要悔婚,反而安慰自己,再看那人面容清秀,与平日喜见的胡子壮汉比起来,却有不同的韵味,一时竟生出别样的感触。
自此事后,季月遥有意无意的接触了林占多次,几番下来,竟颠覆了以往十几年的审美观念,觉得这白面书生英俊无比,温柔体贴,于是天雷勾动地火,啪一声,季月遥姑娘心房里的花苞开放了。
得知真相的黎笙怒气冲天:“你要我帮你,我就抢了亲,抢了个不得了的大麻烦,可是你这又兜回去跟那人好上了,我白忙活了不说,还惹了祸水上身,你这情发得也太没义气了!”
季月遥也急道:“我还没说你呢,怎么能糊涂到抢错了人!”
想起这乌龙事,黎笙气不打一出来,“谁知道那破侯爷那么风骚,平白无故的穿一身红,我看他又和季老头嘀咕说话,一脸的阴谋相,当然以为那就是要把你骗到手的小白脸啊新郎官啊!”
“黎儿可是在说本候?我刚刚似乎听到什么的。”黎笙和季月遥算账的工夫,没注意蔚景臣何时来的,一旁还有已然凌乱的季老爷。
明明是自己眼神不济,穿红的碍你什么事了,抢错了人,还怪本候红的风骚。蔚景臣面上温和,心里却是相当不满,已开始想着如何报复。
“侯爷,我刚在夸你风雅呢。”黎笙鬼话连篇,面不改色,想着现今自己靠蔚景臣吃喝,埋汰他的话万不可被他听去。
抓了现形还不承认,蔚景臣很是佩服。
“好了好了,一场误会,黎笙,侯爷大人有大量,你以后为侯爷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将功补过。”季云出来打圆场。
小爷我小命还在他手上呢,自然不会惹他。黎笙心不甘情不愿,也是无法。看看季云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倒是一暖。
当日蔚景臣一行便在季府住了下来,季月遥淑女上了瘾,非拉着黎笙秉烛夜谈,玩姐妹情深,二人窝在季月遥的床上盖被聊天。
“林郎说,江南桃红柳绿,现在正是景致美好的时候,要带我去看看呢。”季月遥陶醉的说。
琳琅?我还满目呢,不就是拐你出去游山玩水么,当心你水土不服,黎笙打着哈欠,一心想睡。
“黎笙,你这回跟了这蔚侯爷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季月遥颇为伤感。
我签到不是死契,活期买卖,三年为止,又不是一辈子被人买断。黎笙想。“三年就回来了,到时候看你能和林占倒腾个孩子出来不。”
季月遥脸一红,娇羞道:“讨厌,没个正经。”
黎笙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很没正经的姑娘,心下感慨,爱情真是个摧残人的玩意。
季月遥又道:“你此次去到京城,看见那些好的货色,一定要尽早下手,想来京城里男人的质量肯定比我们这云洪小县好上许多。”
当我是采花贼了么。黎笙心想。
“对了,你不和顾览道个别么,他似乎还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
“不必了。”黎笙淡淡的说。
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年少时的爱恋,还是敌不过世俗种种。黎笙想顾览终是不适合自己的,君子如玉,那些温暖的时光,隐约的悸动,在这万千尘世里,不过是一瞬的美好。
第8章 第 8 章(捉虫)
夜里和季月遥聊的久了,睡得很迟,二人起时已近晌午,洗漱一番,就听见季府的丫鬟进来,说是有客,在前厅候着。
黎笙刚起,肚子空空的,随手拣了碟子里一块桂花糕,边走边吃,行至前厅,看见那三人,险些噎着。
中间装模作样品茶的是蔚小侯爷,右侧一脸苦笑的是季老爷子,左边的,一身白袍,容色温柔的,正是顾览。
黎笙在门口瞅了好一会,吞下嗓子眼里那口糕点,晃了进去。
“那个,阿笙啊,子谦特意来看看你。”季老爷子牵线搭桥,子谦正是顾览的字。
“没想到,这清风寨山大王,交友如此广泛。”蔚景臣放下茶杯,不怀好意的说。
“侯爷说笑了,顾县令一身正气,不过看在我山寨众人,并无作奸犯科之事,贼风淳朴,本人又善良诚恳,因而做君子之交罢了。”黎笙瞪了蔚景臣一眼,心道你不是想给人家安上个官贼勾结的罪名吧。
顾览闻言,浅浅一笑,他已看出黎笙心中所想,又看蔚景臣并不在乎黎笙言语冷淡,心中忽而有些说不明的感觉。此刻他起身,对蔚景臣一揖,道:“侯爷,阿笙礼数方面不甚周到,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阿笙,叫的还挺亲热。蔚景臣端详顾览,身如修竹,剑眉星目,儒雅俊逸,相貌很是出色,言谈举止流露出名门子弟的气韵,暗笑,不知这个人怎么瞧上了黎笙。
“顾大人无须多虑,按理说此时黎笙已是本候贴身侍卫,便是有不当之处,也该本候过问,来日到了候府,本候自将好生规劝教导。”蔚景臣说道贴身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顾览微微一滞,眼光不自主看向黎笙。
黎笙却又在瞪蔚景臣,蔚景臣也看向她,一时间,顾览竟像多余。
“阿笙,你此番便要同侯爷上京,路途遥远,不知几时能重见,我有一些话嘱托你。”顾览按捺心中莫名焦虑,走到黎笙身边,然后回身道:“侯爷,下官少陪,想与阿笙说些话,还望见谅。”
蔚景臣手一挥,说道:“顾大人客气了,你且去便是。”
黎笙用手把玩着自己一绺头发,听见这话,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起身与顾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