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的日子,她嫌弃她嘲笑过他,但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人最后还陪在她的身边。
谢珺咯咯地笑了,她锁上了唯一的大门,将钥匙扔出了窗外,然后点燃了赵松的衣服。她听着赵松凄厉的惨叫声渐无,她看着周围的货物被点燃,柏晋站在她的身边,谢珺内心一片安定。
悠悠转醒的冯玉梅发现自己被火海环绕,顿时吓得大小便失禁,她跪在地上向谢珺磕头,“谢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放过我!”
谢珺看一向高高在上永远颐指气使的冯玉梅,这番灰头土脸。谢珺笑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想要什么?我所求不过平平淡淡,是你们不放过我。”
“这世界被你们冯家一手遮天,没有法律没有公平!那我想要的公平只能我自己动手……”
冯玉梅哭喊着“谢珺!你不得好死。”渐渐地那个挣扎的身影被火苗吞噬了。
火焰蔓延,黑烟迷漫,谢珺朝柏晋虚弱地笑了笑,“好了,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我们都要死了。”
那傻子笑了,嘴角微翘,眼神澄澈干净,让谢珺恍然遇见了天使。
“珺珺,我们一起。”
……
谢珺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动作幅度太大,让木床发出“咯吱”一声。
屋内有些昏暗,从狭小的窗户见偶然透过的几缕阳光,让谢珺看清屋内的摆设。头顶上挂着一顶破旧的蚊帐,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一丝灰尘油渍也看不出。老式几片叶子的风扇在慢悠悠地转动,因为老旧缺少润滑,显然工作地有些漫不经心,不时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身下的一床凉席,清凉却粗糙,毛毛边边都翘了起来,沁着一股幽幽的草木香。
这里,不是她家吗?
谢珺只觉得眼前看到的既陌生又熟悉,恍惚地不像是真实的。她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跳下了床,地上熟悉的触感又让谢珺生出一种恍惚感。
这是真实的泥土地面,坑坑洼洼。
谢珺一抬头,正好看到对面穿衣镜中自己,那是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庞。睡眼惺忪,发丝柔软地披在肩上,额头上的一颗红痣鲜艳地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珺嘴角微微勾起,镜子中的那人也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搭配起那天真稚嫩的脸庞要显得无比怪异。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只听到匆匆的脚步声。
谢珺望过去,那人逆光站在面前,亮地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2。002
谢珺瞪大了那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丝毫没有隐藏她此刻内心的惊诧,“李——阿婆?!”她有些不确定。
李阿婆是她的邻居,母亲谢芬白天忙着上工,经常让李啊婆照看下谢珺,两家的关系特别融洽。李阿婆青年丧偶,后来唯一的儿子出息了,就将老母亲接到了城里住。
如果谢珺没有记错的话,李阿婆搬离老屋是在她十六岁的时候。
李阿婆脸上沟壑纵横,透过阳光下纷扬的细小颗粒,谢珺能清清楚楚看清她脸上那一条条的皱纹。
“珺娃?你是咋了,脑袋睡糊涂了,连婆婆都不认识了。”
李阿婆声音粗哑,上了年纪,手脚却依旧麻利,手中端着满满的一碗白粥,稳稳当当,半点都没有洒出来。
“娃娃你刚才被鬼压床了,婆婆给你驱了小鬼,脸色有点白,气色却好多了。”李阿婆将双眼眯成一一条缝,细细地打量着谢珺,见她没什么大碍,便招呼着她,“饿了吧,珺娃先吃点白粥垫垫肚子。”
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在谢珺看来吗,都显得太过于不真实。谢珺掐了下手掌心,是疼的。她有些纠结地看着李阿婆,那疑惑不解的神态在李阿婆看来再迷糊可爱不过了。谢珺问,“婆婆,我今年几岁了?”
李阿婆被谢珺的问题逗乐了,她将装着白粥的瓷碗放在桌上,笑眯眯道,“珺娃,你难道比婆婆我还糊涂?你今年不是十六岁吗?还有一个月就要高二了。”
十六?高二?
过了几秒钟,谢珺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重生了?从三十岁回到了十六岁?一切悲惨和罪恶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想通的谢珺那心中仿佛卸下了最重的担子,她双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和憧憬,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方才那么冷淡与敷衍了。若不是顾忌着李阿婆在场,可能会把她当成妖怪收了,她能在原地转圈圈,来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重生。
谢珺脚步都轻快起来,她坐在老旧的长凳上,用汤匙在罐子里舀了两大勺红糖,拌在了白粥里面,用力地搅拌着,直到粘稠的粥米变成清亮的红褐色。
谢珺舀了一大勺往嘴里送去,那甜滋滋的滋味顺着喉管,仿佛沁入了心中。
谢珺在那段最苦的日子里开始嗜甜,这种嗜好在她蛀了两颗牙齿都没有停止过。这仿佛已经成了刻在她骨子里面的一种习惯。
李阿婆并没与意识到谢珺这种行为异于寻常,她本人就特别喜欢吃甜。此刻见谢珺在粥里加了两勺糖,只觉得满满的认同感,笑眯眯地点头,“嘴里苦,多吃点糖是应该的。”
李阿婆看谢珺就着一碗红糖粥,都能吃得这么满足,不禁为这个小女孩感到心酸。她环顾了一周屋子,见屋内干净整洁地与它破败的结构很是不符,屋顶上甚至都破了几个洞,都没个男人来补,真是可怜的厉害。
李阿婆想起谢芬,又觉得可惜,她一边叠着床边上的一件干净衣服,似乎不经意谈及道,“珺娃啊!让你妈妈别去砖窑做了,又辛苦钱又不多……我听村头的王婶说那家老板娘不是个容人的……你有空就劝劝你妈妈。”
谢珺手一顿,在李阿婆看不到的角度,她方才还平和的双眼充满了戾气。
前世她不懂李阿婆这隐晦话中的深层含义,才让母亲受冤受罪。这砖窑的老板娘哪是不能容人的?她简直是个母夜叉,嘴碎手贱,几乎要把她母亲往死里逼。
而导致这原因竟然是简单的可笑,那砖窑的老板赵国强是村子里有名的色胚,被他老婆捉奸过。她母亲长得有几分丽色,不像砖窑里其他女工那样粗鄙,被赵国强多看了几眼,就被那个女人捉着不放。
谢珺在心中冷笑两声,李阿婆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当务之急,难道现在的她还会让母亲遭受这样的屈辱?
谢珺搅动着碗里剩余的红糖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道,“婆婆,我会的。”
***
谢珺站在家门口,深深呼着气,空气中农村特有的草木香,混杂着淡淡的鸡屎味,一下子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
将李阿婆送回家,谢珺已经围着自家的院子绕了三圈,打量着能够让她下手的食材。欢快奔跑追逐的几只母鸡公鸡被她垂涎贪婪的眼神扫过,纷纷远离了她,连隔壁那只一向喜欢粘人的黄狗看到她都躲得远远地。
谢珺从村头走到村尾,路上有老老少少跟她打着招呼,她一个个将对方的回忆从脑海深处拉出来溜了一圈。她一遍遍熟悉回忆着过去十六年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这才发现这段记忆是这般深刻。
直到她遇到了声称是她同班同学的赵晓琴,对方一句,“谢珺,你暑假作业做完没?”这才让她不断探索的步伐停住了,谢珺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做完了。”
赵晓琴的眼睛一下子笑地眯了起来,“小珺你最好了,晚上我来拿作业啊。”女孩的语气轻快而放松,带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朝气和活泼。
见谢珺点点头,赵晓琴立马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只留给谢珺两个蹦蹦跳跳的马尾和一个后脑勺。
谢珺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她估摸着时间,母亲快下工了,从砖窑回家还有一段距离,她还能在母亲回来之前做上几道小菜。
谢珺走进厨房,那到她腰际的土灶台让她不禁生出感慨。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探讨环保问题,说烧这种土灶台会对环境不好。可谢珺在她成年以后,还是时常回忆土灶台烧出的味道,无论是烧出的菜肴还是煮出的米饭,似乎都带着一股特有的味道。
谢珺瞥见悬挂着的菜篮子里有几节莲藕,几根蔫吧的青菜、几个青黄不接的辣椒。
农村里莲藕不值钱,村子里池塘河田多,最容易长莲藕,一到收获的季节家家都会屯上许多。莲藕洗去污泥,刮去外皮,那肉质白白嫩嫩最是诱人。有的莲藕嫩的多汁,可以直接生吃,口感脆甜。有的老些,粗壮的很,比婴儿的手臂还要粗壮些,无论是用来做糯米甜藕还是其他吃法都非常可口。
谢珺记得母亲最爱吃藕,不仅因为它好吃,也因为它便宜。在三伏天,母亲从外面回来,时常会做一道清炒藕丝。家里没有闲钱买肉吃,母亲就给她变着法做鸡蛋,炖蛋、辣椒炒鸡蛋、蛋炒饭,还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才放心。
而母亲,一盘藕丝就着白粥,吃了很多年。
在母亲病倒后,还被查处了营养不良和贫血,在这之前谢珺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在干了一天的重活累活后,吃这么清淡会有什么结果……曾经的她,是如此自私啊!
谢珺叹了口气,从篮子中取出一节大小适当的莲藕,在清水中洗净后放在木质的砧板上,谢珺握着颇有分量的菜刀,差点没有拿稳,她皱着眉头手掌用力了一些。
只听到菜刀和砧板相击的声响,谢珺下刀动作飞快而利落。若是有别人在现场,一定会跌破眼镜,因为只能看到菜刀泛着银光,那动作快的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一眨眼的功夫,砧板上只剩下一排切得整整齐齐的藕片,每一块的厚薄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差别。
***
谢芬一路拖着疲累的身子,她深蓝色的工装上落满了暗红色的砖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