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将她带进书房密室,上了机关,给她看了几样东西。
扫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心莲大叫:“怎么会这样?!”
“若你还想着他,爹就努力帮一把,不然,”段老爷遗憾摇摇头,“就真的会……”
手掌抹上脖间,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心莲忙跪下,伏地高语:“求爹爹救他一次!”
“心莲,你不是不惦念他了吗?”
“女儿,女儿只是,”段心莲努力将眼泪眨回去,“女儿只是念了旧情罢了,以此和他断个干净!”
“好。”
段心莲就再没回过欧阳府。
欧阳曾在欧阳琪出嫁第二天,休妻。
听到消息,心莲只是平静笑笑,似是心里再无波澜。
她只是发现,这么久的日子,她竟不能分辨自己究竟是爱欧阳曾多,还是恨段西莲多。
但当恨混进爱,她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
忍心不回头
第三章
马车晃晃悠悠驶到城门,突然“吱嘎”停下。我掀开帘子正要探头出去询问,正好和付篱刚伸进来的脑袋撞在一起。
“砰!”很响的一声,旁边小帘直接笑了出来。
我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想让小帘瞧瞧有没有肿起来,她看了看,只是笑:“这半夜黑灯瞎火的哪看得出来。”
我气不过,伸出食指在付篱额头上狠狠点了一下,他吃痛“嘶”地吸了口气。
我也觉得下手有些重了,干笑了一下。正打算看看付篱被撞得怎么样时,发现他眼神有些奇怪。眯眼细看,发现他也在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想到刚才的头撞头,现在又这样对视,我有些脸红:“怎么停下来了?”
“咳,”他敛了敛神色,“琪儿,我们要约定一件事。”
“何事?”
“现在,若我们出了这城门,无论你再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可以回来。”他严肃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无论如何,都不行。离开了就只能走下去。”
被他一讲,我觉得现在事态有些严重。不知所措地看看小帘,她只是握了握我的手,向我轻轻点头。
付篱似是又要说什么,我心里真有些怕是不好的事情:“你难道现在又想抛弃我?”
“没有,你想清楚就好。”
我撇撇嘴:“是不是发现带了个累赘想要撇下你还没过门的糟糠之妻?”
我觉得我表情肯定扭曲得不得了,庆幸,还好天黑看不清楚。
他向我摊了摊手:“既然我的琪儿这么死心塌地跟着我,小的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向我咧嘴笑笑,即便在黑夜,也看得到眼底的光泽。我被他那“小的”讲得心酸,就在前几日,他还微昂着脸十分傲气地自称“本王”,一朝风光一夕落,除了无奈,又让我如何是好。
正低头想着,额上一片冰凉,我'炫'舒'书'服'网'地眯了眯眼,用手去摸,冰凉圆润,是玉,且是温玉。手感很好,就又摸了下,不小心触到冰凉的手指。抬头,原是付篱摘下他的玉佩贴在我额头。
手指比夜中的玉还要冷。
手冷,心冷。再看付篱,就更加心疼。
他用了点力:“自己按着,我还要驾车。”
我忙按住,看着他合上帘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马车晃晃悠悠驶出城。
我软软靠在小帘肩上:“你说,是不是真要出事儿了。”
她拍拍的的肩:“琪琪,别想了,顺其自然。就像他说的,既然答应了,就一路走下去吧。”
“我怕我有一天会后悔。”
“那是以后的事了。”她的声音在晚上听,很柔和。
“以后,会不会太快。”
“谁知道呢。”她好像叹了口气。
我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是我草率,一切,太快了。
天亮,对着镜子一看,果然额头有一块红肿,再看付篱,根本寻不到痕迹。
这天下午,穿过大片农家田地后,到了京城外临近的小镇。
就要秋收,镇上卖收割器具的店家生意很好,看着排长队的就一定是了。
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不是上房,也没有给店家余的小费,自然没什么殷勤的待遇。
他窘迫向我笑笑:“琪儿,你不会嫌弃你未来的丈夫穷吧。”
我倒无所谓,小时候露宿街头都是常事,只怕付篱那厮心里会不'炫'舒'书'服'网'。
只是心里起疑,他其实没被罚什么银子,又家底丰厚,虽平日大手大脚花钱也不至于只能住上普通的房间。那他留着大把的银票难道等着发霉?
付篱放下行李就不知行踪,连马匹都直接让小帘去喂。
直到天黑才回来。问小二要了笔墨就闷在桌子上记着什么。
走近了去看,上面记着人名、家眷等信息。
他记得很认真,也很兴奋。我觉得无聊,问他话,他竟理都不理我,倒没见过他这般正经的样子。
我拉了小帘下去吃饭。
这是离开后吃得第一顿正经饭,付篱那厮却根本没心情和我们一起。我不禁有些沮丧。
但这顿饭没吃完。
我冲到付篱房间:“别写了!听说没,擎湖城要失了!还有,还有之前那和田国之战的捷报也是假的!”
他只是眸色闪动一下,连眉毛都没懂丝毫,低下头,淡然道:“既已离开,琪儿,你只要乖乖跟着我就好。”
我正要怪他冷血,却看到一滴重墨撒在宣纸上,晕开一片。
气氛有点奇怪,我就闷闷离开。关门时,似是听到他一声叹:“这么快。”
心一下子纠起来,但也没细想太多,只是倒头睡了。
不是不愿去想仔细,只是怕想出什么坏事,便真的坏了。
事实是,有些坏事,已经埋伏好了,就算一直逃避不去想,也不能避免。
只一点,付篱要守的杭季城,是从来都安全的。
第二日,天刚亮就启程。
到了出镇的大门,发现有很多汉子聚在门口。看到我们的马车来了,都欢呼。
我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觉得还没睡够,怎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小帘在按娘亲绘的纸样子绣杏花,听到外边吵动,只是忘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我看她这样平静,也不觉得有什么,就又眯了一会儿。
今日的马车慢了许多,就只比走路快了些。
到了傍晚,也没走出几里地。
我们在一片矮林中歇息。刚生了火,就涌过来一大帮人,起码百来号。
好像就是今天在镇子里见到的那一批。
我这才知道,付篱昨日是在征兵。
我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琪儿,若不想我骗你,就别问。”他仍是笑,抚了抚一尘不染的紫袍,走到那群人中间。
我一下子想要哭,为什么我永远看不懂他。
他怎么,这么远。
疏远的笑容,应付的语气。我要怎么才能一次次的不去在意。从昨日到镇子开始,他就不对劲,似乎变了个人一样。
小帘拉拉我的袖管:“琪琪,不管怎样,你都已经决定要相信他了。他宁愿不说也不要骗你,说明在意。”
“在意?”
小帘点头:“这事的原因,说不定只有他一人清楚。”
我心下稍稍缓和。
过了一日,待我们再出发时,昨日的人就又都不见了。
只剩下我们三个。
中途停靠在芜慈城,也是大晨的重要城镇,其地位仅次京城。
这次停留两天。
我却宁愿一刻不停。
正吃着晚饭,外面就有人在大吼:“欧阳家被抄啦!欧阳家被抄啦!新晋的妃子被废啦!”
我心“咯噔”一下,是我的欧阳家?
欧阳府被抄了?我的岚姐姐被废?
我求助般的看向付篱,他点了点头:“是,我上午接到的密报。”
怪不得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是自己脸上发了什么东西。
心里慌乱,虽然离开了,虽然也隐隐料到付篱这么急将我带离京城是有几分欧阳家的原因。
背后都是汗,手心也是。
也许是越向南行天越热,我觉得自己脸憋得发烫。
付篱接着讲:“欧阳老爷勾结外党,这罪证据确凿无疑。擎湖城的危机和假捷报,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惊呼:“怎么会?”
“王家早就抓住了把柄,不然欧阳老爷怎么舍得欧阳岚嫁给那样迂腐的男子。”
我慌张的不行:“那岚姐姐会不会死?”
“皇帝的妃子,不会这么容易死。”付篱皱眉,“皇兄娶她,一方面是为了擒住欧阳家,一方面也是怕事发没办法保下欧阳岚。”
“为什么?”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为什么是欧阳岚,他为什么不都娶了?既然有想要保护的,为什么还要抄欧阳家?”
“唉,”付篱揉揉我的头,“琪儿,你是真的不知皇兄的心意?”
我摇头。
他移开目光:“能保的,除了你、欧阳岚,恐怕也没有别的人了?”
“他们都会……?”我无论如何发不出那个字的音。咬在牙尖,不敢出气。
他皱眉:“应该,不都会。”
就是说,起码会有被杀掉的。
我觉得自己只是一直吸气,吸气,肺都要炸开来一般。
眼泪哗哗流,止也止不住,我想到大哥,大哥怎么办?
慌忙问:“欧阳曾呢?他那么衷心,也要被杀掉?”
“证据,就是在欧阳曾那儿搜出来的。”付篱皱眉,“我也知不是曾兄所为,只是,只是证据凿然,谁也奈何不得啊。”
“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职官员可以相救?”我急着喊了出来。
他沉默。
是啊,都这时候了,谁还愿意趟这趟浑水呢。
“啊!”我大叫,“莲心小主!莲心小主不是段家的,段家现在也算一手遮天,不能救吗?”
“这我也不知晓了。”
我急的跺脚,也不顾这是在客栈的大堂,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别人指点着议论,付篱看形式不对,就把我拎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