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上前帮他更衣,手脚麻利地帮他系好腰带。
手被他一把握住,我怔了一下,看到他复杂的神色,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我不信,又问:“尉迟策有消息了?”
他点点头:“无大碍。”
“那你……”我看他已经不愿意讲这件事,也就收了口。心乱如麻,又痒又难受,看着付篱的模样,莫名的疼痛扯在我心里刚被撕开的伤口。
付篱已经累极,就倒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差不多亥时才醒过来。我就坐在他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一眼,便是重重一刀,越看,心越破碎。
这样的男子,叫我怎么甘心离开,又叫我怎么恨的下心冒着风险和他在一起。
我的目光一遍遍扫过他的脸颊,他的身体,他的手指,比以往每次都要用心。
他突然睁开眼,眼内清明。
我忙转头掩去眼中泪迹,却还是被他发现。
“琪儿,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这叫我怎么言明呢。
他将我揽下,轻拍我的肩,一下一下:“没事的,不用担心。”
“好,”我点头,“不担心。”
他手指顺着我的头发,戏谑道:“我的娘子,不必担心,你有你的相公在,怕什么呢。”
这话现在虽然听着苦涩,我还是笑了,咧开嘴的时候觉得嘴唇绷的很紧,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半天没喝水了。
长发被他摆弄着,让我渐渐有了困意,忙掰开他的手:“别……”
“你不喜欢?”
“不是,我困了。”
“那就睡吧。”他亲了下我的额角。
我忙摇摇头:“不睡。”
他撑起身子,好笑地看着我:“那娘子你要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嘿嘿,”他不怀好意地笑了,手指滑到我衣服里去,小声念着:“在这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大好时光……”
“你……”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但不想扫他的兴,只得顺着他,也有私心想藉由此忘记些什么。
于是,鸾帐落下,一室旖旎春光。
直到最后,我脑子里都是稍带些浑浊暖意的空白。
困意袭来,入眠前只听得他轻声低喃:“好想有个我们的孩子。”
孩子。
我终于有了些安慰。
我也好想。那我就能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付篱,我真的很怕你会因我受到责难惩罚。
我们相拥而眠,孰不知,京城已经炸开锅,皇宫里一片混乱……
不要背叛我
第十六章
醒来,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付篱已经离开。我的心像被突然抽走了些什么,没着没落的。这是这几天他的第一次不告而别。
起身穿衣,失神间竟然踩坏了裙裾。
刚好小帘进来帮我/炫/书/网/整理(。。)房间,看到我手里抓着刚刚破开的裙料,见我晃神,就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取走,拍了拍我的手臂:“别多想,他离开时你还睡的熟便不忍心叫起你。”
“嗯?”我转眼看她,脑子还是混沌。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的,别心慌意乱了,一切都很正常。”
我勉强笑笑,没答话。挑了件红底碎花长裙配浅驼色小衫穿上,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神色憔悴,黯淡,似是没有了魂魄,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个光圈。拿起细齿儿的篦子梳头发,平日里通透的长发今天也不知怎了,总是打结,我试了几次,却只扯痛了头皮,平白牺牲了许多发丝连根落下。
“咔。”细小的一声,是篦子的齿儿断了一根。
我有些懊恼,索性扔开了那不顺手的物什,现在自己蓬着头发垢着面,真是可怕的模样。
小帘立在我身后,轻轻按住我的肩膀,待我稍安静下来,打开梳妆盒,又取了一个齿儿稍宽的木梳出来,一面替我梳顺头发一面好笑:“琪琪,你怎么连平日梳头的顺序都忘了。任是再坚固的发丝都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我似是没有骨头一半软软趴在台子上,眼睛半眯半睁,其实什么都看不到,视线一片模糊。
小帘轻轻梳发,上好的檀香木划过皮肤,我蓦地想到昨晚那帮我顺发的男人。
他今日离开,怎么就让我这么不安心呢。
昨天,昨天。
见鬼,让我忘了它。
婉粟,语言,一切都当它是梦好了。
整这么想着,小帘就云淡风轻地开口:“昨儿那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一吓,直直立起身子:“昨天?!……我不知道。”
她本是不经意问的,倒被我这样的反应惊了一下。马上发现不对:“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不要瞒我,琪琪。”
我在镜子里看她,看她一板一眼重复了一遍:“琪琪,你不要瞒我。”
我苦笑一下,手下意识摸了摸昨天被她碰过的肩膀:“来了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她,”小帘犹豫道,“是和付篱有关系吗?”
“不是,”我摇头,“我倒宁愿她只是和付篱有关系罢了,可她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说,不是这个世界?”小帘眼睛睁大。
我点头:“她,什么都知道。”
“都知道,包括我们的事?”小帘也不冷静了,“是她告诉你的?”
我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我就是知道。
小帘怔住,她应该是相信我的话的。
“她说,那是预言,不是诅咒。”我声音带了些害怕的哭腔,“她都知道,连这个都知道。”
“什么?”小帘可能已经觉得我思维混乱了。事实上我也认为自己已经神志不清醒。
“小帘,我若是告诉你,你会害怕。”
“害怕?”小帘歪歪嘴角,“我苏小帘连这里都来了,还能怕什么呢。”
我摇摇头:“小帘,我要是说了,你也会怪我的。”
“你可是不信我,”小帘皱眉,“亦或,你不信我们这十几年的交情?”
我心下忧愁,只得狠心,缓缓开口:“我所在的地方,国会灭,家会亡,灾难会将临。”
她未意外,只是定定看着我。
我再补充:“甚至会牵连身边的人,包括你,小帘。我不能确定你的穿越,是否也是因为我。”
小帘一笑置之:“这些,我都不信。”
我意外地看向她。
她蹲下,在镜子里看,我们的脸相贴,她笑着:“琪琪,你不要怕。这些预言,我都不信,你也不要去相信。”
我转头,看到她眼中真切,十分感动:“小帘……”
她笑笑:“别再想了,就算她知道过去,也绝对不可能预测的到未来。至于预言,也未必成真。”
至于预言,也未必成真。谁说我们没有,扭转世界的力量?
“可我还是担心,”我低头瞧着台子上的缨络坠子,“担心会影响到付篱。”
“那躲他一阵也未必不可。”小帘若有所思,“看着天下也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他若要保你,也必定会顾虑太多。”
我默然,其实,这已经算是殃及身边之人了。
牵挂,亦是连累。
总是濡湿的眼眶,总是疲累的心。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生下来呢?岁月静好,怕是难以追求得到了。
我只剩下自嘲和无力而已。
在家里干坐了一天,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小帘也出门去,我本想跟着,可实在是想不到出去要做什么。还不如就守在这里,寻到最后一点心安。
傍晚,小帘回来,带了一身的海腥味儿。原来她也闷得慌,跑到海边吹风去了。
她看到我一人在屋里有些奇怪:“怎么,你夫君还没回来。”
我沮丧:“没有。”
她搬了个小凳坐在我面前:“我今天看到他了。”
“他?”我忙问,“付篱?”
小帘摇头:“不是。”
“哦,”我明白了,“他怎么不住这边了?”
“不知道,”小帘涩涩一笑:“他是嫌弃我也说不定呢。”
“怎么会。”我摇摇头,“他们应该是有要事。”
“琪琪你解释这个做什么,”小帘别扭道,“我又不在意她如何,他就算乐意住在猪圈里我也管不着啊。”
我看她那模样,真是好笑。一向稳重的小帘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话语,究竟是不是尉迟策的魔力?
聊天,心情很快就舒畅了。
可没过多久,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过了亥时,付篱还是没有回来,甚至都没有稍个口信给我。
小帘已经睡下,我看着月色朗朗,实在无心入眠。
是真的出事了,不然,付篱不会这样。
我在忐忑中熬到天亮。看着窗外曙光晨曦,自己一夜未眠,而我的夫君,第一次一夜未归。
“阿嚏。”冷风吹过,我抵不住寒意关了窗。
现在,温暖的杭季城也在转冷,秋意由北向南下,直逼这沿海的南城。
阿篱,你怎么不回来。
我动了动手指,冰冷僵硬。似乎能想到付篱坏笑着将我的手放进他怀里焐热的样子,俊气的鼻子蹭上我额头:“琪儿,怎么这般不听话。”
正笑着,才意识到身边什么都没有。
打开小院的门,我稍微在外面走了一圈,正好看到一袭紫袍闪过街角。我慌忙提起裙摆追上前,却在拐角处跟丢了他。那是付篱,他都没戴好军甲。
失望向回走。他明明不在边界,怎么就不回来?
正想着,一个女声叫住我:“欧阳琪,留步。”
声音婉转,尾音柔和绵长,吸引着我回过头,看到了我恰巧最不想见的人——婉粟。
她今日一身素净衣裳,却独独配了双红鞋,脚尖点地,轻飘飘立在我面前。妖娆着身段,魅得只晃着我的眼睛。
“你?”我没想到这么快。
“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她伸出右手食指勾起额边长发,轻轻拨弄,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的表情——自然是难看至极。她向我走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