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来,只见一红发少年仰头倒地,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旁边一个翠发少年吓得呆若木鸡,跟着噗通一声跪下,伸手去探红发少年的鼻息。
“特。。。。特特特莱斯!”弗莱恩察不得特莱斯的气息,顿时急得汗如雨下,一边狠命掐着特莱斯的人中一边哇哇大叫道:“你怎么了?喂,你快起来,千万不要死啊!”
伊琳自也听到了台下的动静,但此刻虽知特莱斯有恙却无暇顾及,她看到利雅露出本来面目的刹那,心情份外起伏,连手都在颤抖,千言万语堵在喉中,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来。
“你认出我来了。”利雅的眸子紧紧锁住伊琳,脸上苍白一片,看不出是喜是忧:“没想到,我被妆扮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我来。”
“不论你扮成何等模样,我都能一眼把你认出来。”伊琳说这话的时候,没留意到利雅眼中的震动,和他嘴角转瞬即逝的苦笑,她握住他一双伤痕斑驳的手,心中充满内疚:“幸好我赶到了,利雅,对不起,又让你替我做代罪羔羊,又是我连累你,我真是个不祥的人。。。”
“别这么说,以后都不许这么说。”利雅一把捂住伊琳的唇,两人互相凝视,互相看着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伊琳闻着利雅身上那股淡淡的糖果似得甜香,瞬间恍然如梦:“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就像是早就认识一般。。。”
闻言,利雅默不作声,只是怔怔望着伊琳。那眉、那鼻、那眼,即便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即便相隔天涯也能叫他魂牵梦萦,然待如今终近在咫尺,他却几乎不敢相信,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胸口的剧痛,忘了嘴角咳出的血,伸手抚上她细腻如白瓷般的脸颊,柔声道:
“傻伊琳、傻丫头,说什么抱歉,全是我不好,当时气昏头竟撇下了你。。。这些日子,我每分每秒都在后悔,我、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可你今天为何要来呢,如何能来呢,你明知、明知这是泽西引你来的陷阱啊。。。”突如其来的剧咳使得利雅滑倒在地,呕心般的沥血喷在伊琳的袖口上,伊琳顿时花容失色,一探利雅脉搏,立刻怒火中烧,转头朝泽西忿然喝道:“你这个畜生!你竟然对他用刑?!”
“用刑?”泽西像是听到了什么低级笑话一般嗤之以鼻:“我不过是想叫他乖巧些,折了他三根肋骨罢了。若真上刑,他还有命杵在这儿跟你叙旧么?”
伊琳怒不可抑,一双黑眸瞪着泽西,宛如两把钨金铁刃要将他千刀万剐,刚要破口大骂却被利雅拉住:“别。”
少年纤秀的双肩微微颤抖但异常坚定地将伊琳护在身后,在她耳边低声急语道:“傻丫头,别意气用事,快走,趁还来得及。你的术法进步了,比从前高明得多了,想要逃走应该不难,别管我,我不要拖累你,我。。。不怕死,真的。”
往事如烟云般浮现眼前,在山洞中的互相怜惜,在波兰格勒的彼此救助,在奥斯丁的共同扶持,在巫伦尤克的生死相伴。。。一幕幕,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相濡以沫、理解包容,倏然令伊琳眼眶湿润。
她已经失去琉黎,她不能再失去利雅。
“我怎能不管你!”伊琳伸臂从后面抱住利雅,呜咽道:“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利雅身子蓦地一震,整个人仿佛被神针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灰蒙蒙的眼底刹那闪过一丝复杂难解的情绪,眼帘低垂,呢喃道:“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看着这一切,对面的泽西早已嫉妒得红了眼——一个贝缇!不过是一个贝缇!她竟然如此在意,甚至不惜舍命救之惜之!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凭什么不是他?!他是出身圣陆第一王室、波兰格勒的大王子!他是重兵在握、受万众瞩目期许的下一任圣陆霸主!她为什么不爱他?!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除掉了鬼王之后,仍然不是他?!
泽西不明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只因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是以他不知该如何去爱,而如何的爱,才算是真正的爱。
但即便是这样的泽西,最终仍是爱了,他爱上了伊琳,无可否认,他也不屑否认。
先是贪图**的吸引,跟着深深的喜(。。…提供下载)欢随之而来,到最后则演变为深沉的爱恋。。。一切犹如行云流水,顺理成章,仿佛命中注定便该如此,即使在她使诈重伤他之后,一向有仇必报的他很轻易地说服自己原谅了她,依旧不改初衷地想要得到她的身、她的心,而她也终于来到他的面前,但由始至末,她的眼里仍是没有他,她宁可对着一个低贱的贝缇掏心挖肺却始终不肯给他一点颜色!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她知不知道,他泽西?波兰格勒从不给予女人承诺、也从不给予女人情感,独独对她,他愿意倾注他所拥有的一切和即将得到的一切,让她成为他唯一的、最终的情人?!
“你。。。放开她!”泽西的脸色生平头一回苍白如雪,笑颜不再,一双绿玉眸子盯着跪地相拥的两人,一字一顿道:“否则,我马上杀了这贱奴,跟着把他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那你就动手吧。”伊琳抬眼看向泽西,冷冷道:“把我一块儿杀了吧。”
泽西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隔了好半晌才勉强蹦出一句:“伊琳,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可饶他不死。”
“我不信你。”伊琳盯着泽西,仿佛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你害死琉黎,我再也不会信你半分诺言。”
“如果我得不到你。。。”泽西一头银发狂乱迷眼,绿眸宛如充血一般泛着奇异的色泽,他从来不曾如此暴怒过,暴怒地连握剑的手也在颤抖:“如果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你!”说罢一剑惊鸿,直刺伊琳眉心。利雅大惊,急忙挡在伊琳身前,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道火红的身影,那抹火红犹如一团冲天烈焰一般将泽西包围,刹那‘铛’一声,泽西手中长剑顿时化为星雨纷纷陨落。
“特莱斯王子。”泽西看一眼破碎化飞的光剑,再看一眼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语气一般惊意外一半玩味:“你这是,对圣陆皇位感兴趣,还是对圣玫瑰感兴趣?”
特莱斯不说话,他的表情冷硬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整个人如一座大山一般横亘在泽西与伊琳之间,炽热双眸瞪如铜铃,仿佛是看着泽西又不像是看着泽西,神态说不出地古怪:
“走。”
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令伊琳一怔,这。。。不像是特莱斯的声音,但又确确实实是特莱斯的声音,她抬头看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更高大了些、魁梧了些,一头齐耳短发长及曳地,火舌一般张牙舞爪的红发在烈阳下份外耀眼夺目、气势凌人,只见他双拳紧握,背脊挺得笔直,屹立在她身前犹如一座千古磐石,仿佛不论沧海桑田、不论日星月移,就仿佛,他其实一直一直都站在那里,为她遮风挡雨,抵御一切侵害。。。这种感觉,很奇特、很古怪,蓦然间令她心中一慌,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你、你真是特莱斯吗?”
特莱斯微微一颤,仍未回头看她一眼,倒是泽西眼光犀利,率先瞧出端倪,惊讶之余勾唇一笑:
“哟,泽西天大颜面,荣幸之至,竟然请得动帕特里亚的火王大人——特莱斯火王殿下,这一回。。。您算是真正觉醒了吗?”
☆、罗德岛前章(三)
特莱斯一头红发如火如荼,然原本意气风发的英挺面容却惨白得犹如寒冬腊月檐角吹飞的晨雪,他盯着泽西,踏前一步,掌心火氲涌动,缓缓道:
“你利用我除去琉黎,这一招借刀杀人委实漂亮,只可惜,该还的终归要还。”
“还?还什么?”泽西微微一笑,修长双腿交叠,身子斜倚在栏杆上,神情泰然自若:“特莱斯殿下明察,鬼域一役,从头至尾,我可是连鬼王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呢——与鬼王交战的不是我、重伤鬼王的也不是我、焚毁巫伦尤克国土的更不是我——试问,我何罪之有,特莱斯殿下凭何要我为鬼王抵命?”
闻言,特莱斯犹如鼻梁中拳,在午时艳阳明晃晃的照射下,一张冷峻面孔益发惨白到透明,偏偏此时弗莱恩跳上台来扯住他的袖子,不识时务地嚷道:
“特莱斯,你别听泽西胡扯蛋,琉黎的死怎能怪你!你当时尚未觉醒么,哪里记得琉黎是谁,哪里记得与琉黎之间的情谊,你全为着替伊莎贝拉出一口恶气才焚了鬼域,伤了琉黎。。。啊,是亚连!最后是亚连把琉黎推下悬崖的!虽说没你的帮忙亚连也得不了手。。。但毕竟你不是故意要害琉黎的啊。。。琉黎的死、巫伦尤克的国破。。。这一切,不能都怪你一个人的呀。。。!”
弗莱恩说到后来音量渐渐微弱,自己恨不得打自己的臭嘴一巴掌。他初衷上善怎奈表达能力差许,本意欲说明特莱斯乃属不知者不罪,哪知由旁人听来倒像是坐实特莱斯屠杀鬼族、害死琉黎之首席帮凶的名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朽木不可雕也——这是弗莱恩过往十六年里他爷爷果尔图最常用来骂他的一句话,但弗莱恩向来采用双重标准,比如把爷爷的赞扬当成圣旨,高高挂起;至于爷爷的训斥则可权作耳旁风,吹过便罢,直到此时此刻,他方幡然醒悟,爷爷对他了解之深刻、评价之透彻,简直一语中的,于是更加懊悔不迭,尤其当他看到特莱斯在听完自己一席废话之后愈发惨白的表情,他就恨不得跑去风林跳进‘风莫言’的肚子里被它消化算数。
倘若当时,他没有怂恿特莱斯与泽西联手攻打鬼域、没有支持特莱斯偷盗火族兵符私调军队、没有推波助澜特莱斯找鬼王一较高低就为能看场好戏。。。如今的特莱斯,怎会痛苦至此。
弗莱恩自责反省之余,不免想到那对操碎心的父母,千般小心万般提防的,可惜终究还是要失去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