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雪愣了一下,目光微微动容,“还真以为你是大姐呢!妈妈我一个人是照顾不来的,你趁早回来!”
终归要走的路还是提前将他走完,吃过晚饭我去了琚毅的家。他看见我,眼底有些惊喜和意外。
“不请我进去坐?”我说。
琚毅的家总是(:。。)整 理得很干净,我瞥见他的茶几上那枚早已经褪了色的紫色发饰。我心底有些酸楚,这么多年的错失,缘分和感情永远不受控制。
“最近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琚毅关切的说,眼底有隐忍的落寞。他总是那样温润善良的男子,即使是我负了他。
“我很好。”我笑,“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特意来跟你道别的。”
琚毅点了点头,嘴角有他一贯的温和的微笑,“应该的,出去散散心。”他望着我,“刘珩,照顾好自己。”
我的眼眶微微的湿润了,这么多年,琚毅一直没有改变。如果那时,他没有去英国,或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曾经,我是真心真意的爱着他的啊。只是,这七年,萧励沣不知不觉的将我改变,我以为心还留在原地,可是早就走远。
“琚毅……”我有些哽咽,心底涌上一阵歉意。
“到了记得告诉我你在哪里。”琚毅的眉头含着一抹愁绪,他微微仰头,笑着说:“等你寄明信片给我。”
从琚毅家出来,天又开始下雨。春季的雨带着青草的味道洒在脸上。清新的感觉让我精神振奋。
回到家,才发现客厅灯火通明。李曼青来给我开门,“有位叫达丽的小姐找你。”
“达丽?”我见达丽坐在沙发上,冲我招手。她带着明丽的笑容,身上穿着简单的红色连衣裙,仿佛一只火红艳丽的天堂鸟。
“刘珩!龙叔告诉我你住这里,头特意来看你呢!萧去了日本!……”她絮絮叨叨,样子很兴奋,拖着我的手说个不停。
“你来萧励沣不知道吗?”我问。
“我是来跟他谈……他要我和小一他们去美国念书,可是我们都不想离开那里。所以,我必须和他谈谈!”她骤然颓丧起来。
我笑了笑,“萧励沣决定的事能改变吗?其实,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孩子们好。那边的教育好一些。”
达丽摇头,“我知道,他……他想把我们扔到美国,不管了!”她低头哭了起来,她的左手小手指也套着一个小小的金色指环。
“别哭了!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只能低声安慰她,达丽是美丽的女子,哭起来也是带着天真。李曼青也在一边安慰。
“这是一定的了,他都跟余暮寒结婚了,这会儿在北海道温泉里鸳鸯戏水呢!谁还有空理你?”琚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冷冷的说。
“什么?什么余暮寒?刘珩……你不是萧的妻子吗?”
一阵浓浓的悲怆向我袭来,我笑着说:“我们分开了。你相信我,萧励沣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不管你们在哪里都一样!”我握着她的手,“别哭了。看,戒指上都淋到眼泪了。”
“这个戒指,我戴了那么久。可还是没用!他还是不喜(…提供下载)欢我。”达丽平复了情绪,耸了耸肩。她的语气里全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哦?什么意思?”
“我们那里有个传说,只要把指环套在左手的小指上。每天默念爱人的名字,终有一天那个人会爱上你的。因为,左手的小指是最最接近心房的地方。”
终于明白了,结婚后萧励沣一直把戒指戴在左手的小指上。几乎从来没有摘下来。他是在等我,一直在!只可惜,现在那枚戒指静静的躺在尚城的抽屉里,他进医院后就再也没有戴了。估计此生,他再也不会戴上。
“刘珩,你怎么哭了?”达丽不知所措的说。
我摇头,“我没事。”抹干眼泪,勉强的对她笑。
周一的早上,阳光明媚。朴竹园小涧旁的迎春花开得艳丽,我却要离开了。有些路一定要自己去走完,我不能呆在原地。我必须重新开始。为了不打搅别人的生活,为了能远远的念想而不是执着的纠缠。如果还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忍不住再去打扰萧励沣的生活。一次又一次,不给自己和别人留余地。我清楚自己的个性,所以现在不得不离开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琚雪双手插在口袋里。
“好好照顾妈妈。”
“你到底去哪里?妈妈会担心的。”琚雪蹙眉,“我不想她整天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烦死了!”
我仰天,天是灰蓝色的。这座城市长期的工业化,已经再也看不见湛蓝的天空,即使是这样晴好的天气。“雪儿,其实我也没决定去哪里。但我总要离开的,我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了。放心吧!为了我儿子,我也会保重自己的。”
琚雪轻蔑的冷笑:“你就这么肯定是儿子?”
我狠狠的瞥了她一眼,“我是希望好不好?我希望是个儿子!你就不能祝福我生个儿子吗?”我是多么希望是个儿子,像他!一定会很像他!那么,就好像天天看到他一样。
“你以为生了儿子,母凭子贵啊!人家余暮寒可以为萧励沣生一打儿子!”琚雪不屑的说。
“死丫头!信不信我扇你?!”我瞪她,“你告诉妈妈,我一旦安定下来就会联系你们的。”
“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说?”
“雪儿!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就不能帮帮忙吗?”我拉着她的手,“好好的,我真走了。以后,好好珍惜自己,好好照顾妈!”我对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是真心实意的拜托她了。
“知道了!”琚雪微微动容,“你早点打电话回来!我不想整天被她烦!”
从朴竹园出来,出租车一路疾驰在公路上。包里有一切,身份证、护照、五千万的存款。未来、未来会在哪里?
我必须,必须离开这个早已看不见蓝天的城市,去到一个遥远的、让我得以忘却烦恼的地方。至少,那里应该有蓝蓝的天空和白云。
尾声
下午的街市又下了一场雨,九月间总是上午太阳下午雨的天气。江守成不耐的跟在mor身后,这里太过湿热了。他把外面的皮衣脱下来挽在手上,“到底在哪里?”这个差事他本不想揽上身,但是老大吩咐的事又一定要做。
他不喜(…提供下载)欢这个地方,嘈杂、混乱、带着一种商业的、世故的味道。而且,他特别不喜(…提供下载)欢这里的食物,那种叫做basil的调味料出现在各种食物中,除了牛排……当然,他没有找到烹饪牛排不错的地方,所以短短的三天里,他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老板,就快到了。绝对是你要找的地方!”mor咧嘴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天知道余暮寒要找个什么鬼地方!男女主角重逢的地方,一个花店,必须是下着雨的午后,花香弥漫在潮湿的、嘈杂、混乱……还充满着异国气息的街头……见鬼!这是什么鬼桥段?他江守成好歹也是“恒沣”的总经理,每天要处理的事何止一百件。他希望以后老大不要用他这把“牛刀”来杀鸡。
“到了!”就在酒吧一条街逼仄的巷子最末端,一家花店静静的躺在湿漉漉的街道旁。门口全部都是白色的马蹄莲,如雪,又如迷雾。他从没有这样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的马蹄莲,而且全部都是白色的。说实在的,的确很美、很特别。Mor朝他笑,“漂亮吧?他这里的花都是每天从非洲空运过来的!晚上就全部买完,生意很好的。”
“那你……你把店主找出来,我要跟他谈谈,我们想在这里拍电影。”江守成皱眉,这店也奇(…提供下载…)怪,连个招牌都没有。店堂里面铺着干干净净橡木地板,空间不大,倒也整齐。
“先生,你要给我五美元哦!”mor插着口袋说。
“不用找了。”江守成递给他十美元。
店堂里面空空的,如果有人要来偷花应该很容易吧?江守成点了根烟,没几分钟就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
一个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楼上下来,她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黝黑的皮肤,鼻子是当地人特有的形状,圆圆的扁扁的,一双眼睛却晶莹通透。
“你是老板吗?”江守成用英语问。
女孩摇头,对着mor比划手势。
“老板不在,你直接跟echo说吧。”mor说,“她是老板的养女,老板外出了,可能要一个礼拜才回来。”
一个礼拜?那个时候电影应该也拍完了。江守成直接说明了来意,女孩同意了,大约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很多。她已经见惯不怪。没想到这样顺利,江守成望着美丽却逼仄的花店,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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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余暮寒卷起袖子,蹙眉:“不是这样的感觉,十年没见!十年没见啊,是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悲哀,是激动隐埋于心的无奈。那应该是笑,不是哭。”她烦恼的擦掉头上的汗,“算了,今天就这样吧,雨停了,天都快黑了。”
全组人都无奈的叹息,已经连着拍了三天,只是最后男女主角重逢的一幕。却一直过不了导演余暮寒的眼……
大家忙忙碌碌的收拾着道具,余暮寒坐在堆满马蹄莲的小小店堂,望着暮色渐渐暗沉,周围的酒吧饭店都开始营业了。午后安静的小街随着暮色的降临突然的热闹起来。去年,她的电影《七年》又得了奖。高处不胜寒,创作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是,她宁愿要这种忙碌、压力的生活。在繁杂的琐事和重重的压力里,可以暂时忘记一些事,她甩甩头,却甩不开那些纷乱的思绪。
“echo!”门口响起一个轻轻的呼唤声。
余暮寒的肩膀一抖,她望向门边。只见她穿了一件宽大的灰色棉布衬衫,牛仔短裤。整个人又高又瘦,她的头发犹如瀑布一直垂到臀部,依然那样的不修边幅。但是,总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洒脱样子能让她妒忌。
余暮寒站起来,平静的说:“刘珩。”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