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愣了愣,笑。
从俩人拎的东西看,很有点居家过日子的小俩口模样,欢声笑语中,相谈甚欢。
一辆轿车停下来,随着车窗摇下,露出程琳琳由难以置信转变到比较严肃的脸,她先扫了一眼陈峰,瞪着夏凡质问:“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夏凡刚想回她,但接收到车内另一个人的眼神,微微僵硬,直接闭了嘴。陈峰接过话来:“我叫陈峰。”
程琳琳没好气的噎人:“我又没问你。”
车内人的目光在扫了一眼陈峰后再次望向夏凡,威严的声音透过来:“看见长辈,不知道叫人吗?”传说中的程老爷子。
夏凡抿了抿嘴角,“程伯伯。”
“有空到家里坐坐。”程老爷子不冷不热的邀请。
夏凡更热情不到哪里:“我们走了,再见。”拉了陈峰一把,走人。
“你……”程琳琳几乎立刻就要下车撵上去,但程老爷子一句“开车”,司机便身体力行的开动。程琳琳不甘的扭头瞅着甩向后面的俩人,觉得出事了,这个从不愿亲近人的家伙,身边竟然已经站了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还有说有笑的,这说明了什么?啊?可怜自己的老哥也不知忙什么呢,这么大的事都还沉得住气。
对着若有所思的程老爷子,程琳琳悲愤填膺:“爹啊,你儿媳妇有外遇了哇。”就称呼问题,程老爷子曾表示,儿女叫父母“爹娘”显得最亲。
程老爷子的嘴角扬起来,那笑带点不怀好意,不愧为父子,这个表情程凯文雷同的几近神似。程老爷子说:“不准告诉你哥。”不是一直很有把握的吗,看你这次守到最后的是个什么宝贝。
不准告诉他,他就不知道了?程琳琳郁闷,程老爷子很少对她说“不准”这两个字,但只要说了,程琳琳便不敢试吧。
走出很远,陈峰悄悄回头望了一眼,瞄到夏凡有点沉默,问:“是亲戚吗?”
“不是,只是认识。”
话说着俩人已经坐进饭馆内,陈峰明了的问,“不喜欢他们?”
“也不是。”夏凡说:“就觉得,不管是男女之间,还是朋友圈子,也要讲究些门当户对的。”
归属感
……》
“哦?”陈峰不太理解,有钱有势的富人才会讲究的门当户对,怎么你也有?自卑?
夏凡解释给他听,“从很多事实可以看出,门当户对是有一定理论基础的,比如双方的生长环境和背景的不同,会直接造就彼此之间在以后的思想上、言谈举止甚至精神层次上的差异。反而经济地位的相近,让俩人的生长(炫)经(书)历(网)与生活细节中,更容易沟通和接纳。”
陈峰稍微有了点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由一个女孩口中听出这样的理性分析,他笑着歪解:“可以互补的啊,最直观的,一方已经很有钱了,那么对应贫穷的一方,这种互补,简直公平嘛。”
“你以为捆绑扶贫呢,”知道他故意这样说,夏凡也懒得驳斥,恰逢最爱的鱼上桌,夏凡根本没空了。
夏凡从小就好鱼。那时候,她老爸过于担心她被鱼刺卡着,不让她亲自吃,只是慢工出细活得一点一点挑完刺再给她吃,夏凡急啊,好不容易挑干净一块,一口吃下肚,再眼巴巴的等着下一块,然后就有年头等了,老爸挑得那叫一个不急不徐,夏凡等着恨不得让老爸多长出几双手来。
每每的情况是,这边刚下饭桌,那边夏凡就趁着老爸不注意,拿着餐巾纸悄悄的闪进了厨房,然后再快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餐巾纸包几块带出来,躲回到房间里吃得两手全是油……往返几趟后,等到下一顿饭桌上,夏爸爸打开橱柜一看,盘子里早干净了。再看夏凡,竟然邀功般的冲她老爸嚷:老爸,你看,我吃了那么多都没被鱼刺卡着呢。
弄得夏爸爸说她是猫托生的。每次回家吃饭,饭桌上总少不了一道菜:鱼!
此时面对着陈峰,夏凡在剔除鱼刺时,遇到点困难,毕竟不好直接用手,但筷子却一直用不好。陈峰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拿走夏凡的食碟,抽走她的筷子,将大块鱼肉夹过来,三下两下将鱼刺分离开来,再递过去,“我猜,一定是在加拿大那几年耽误你使用筷子的黄金时期。”
夏凡也不否认,边吃边下决心:“筷子这东西,我哪天真得挤出两天专门练练,太欺负人了。”
陈峰专注的目光里涌动着一抹温情,浅浅而笑。忽然想到一事,“你姐姐前两天辞职了。”
嗯?夏凡一愣,这才干了几天呀。
陈峰保留的道:“你姐姐这人,是个不满于现状的人。”
夏凡陷入短暂的沉默,半晌道:“谁都不愿只停留在一种状态上,没安定下来,都只是暂时。”
“那凡凡你的安定指什么?”
夏凡直直的望过来,黑溜溜的眼球清亮通透,“乘风,我认真想过了,等过了这个夏天,我要改变一下,或者停下来学些东西,或者换个工作。我没考上大学时,我妈妈曾经打电话给我,想让我到加拿大弄个学位,也就是镀层金回来,可我不想出国。”
陈峰表情一凝,内心满满的感动,为这种瞬间的坦诚相待和认真的规划。人与人之间,真的奇妙,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了她,然后就这么认识了,还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打破陌生相处得这么自然。陈峰说:“凡凡,做你想做的,别勉强自己。”
夏凡微微一笑,“总要为以后打算一下。省得将来拖累你。”
陈峰觉得眼前的女孩直率得让人窝心。他摆出男人的谱儿,“将来我能娶你自然能养你,我有让你依靠的能力。你这样分担,会打击到我的自尊。”
夏凡头微垂,嘴角慢慢的翘起来,有了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归属感。
陈峰试探的问,“你妈妈很想让你出国吗?”
“就是没考上大学时,她提出来过。”母女俩平时连电话都不打。从加拿大回来这件事,一直让她对夏凡失望,甚至伤心。带点赌气般,已经将夏凡彻底漠视。
斟酌着夏凡的神情,小心翼翼的:“不上大学对你来说,很遗憾吗?其实大专与大本都等同于大学学历的。”
“没觉得遗憾,真的,”夏凡狡黠的眨眨眼,声音顽劣起来,“我爸爸说可以想办法拖关系帮忙,或者再复习一年,让我好好想想。我就跑到本市某大学门口坐了一会儿,想找点答案。看着来来往往的莘莘学子,出来进去的,半天,竟然一个帅哥都没有,多数还都戴着眼镜,失望之余,觉得大学上不上的,无关紧要了。”
陈峰看着这张干净生动的脸,忍笑,“贫吧你。”压下伸手在她头上揉一把的冲动。谁能想到,初见时集孤傲冷漠于一身的女孩,会在某一天,对着自己谈笑风生。而能见到她这一面的,应该只有自己一个,多幸运。
今来我思
……》
与陈峰分道扬镳后,将东西送回家,夏凡骑上摩托车奔向老爸那。
这一天,还挺忙。
临分开时,陈峰问了句:“凡凡,你说我用过去吗?”表情里掺了想去的意思。
夏凡用商量的口气,说,“下回吧。”俩人一起过去,弄得像回娘家似的。
因没提前打电话,老爸在卧室里午睡,夏凡蹑手蹑脚的走回到客厅,没敢打扰。坐在客厅里,有点茫然,不知做什么好。
马阿姨正在厨房里收拾午饭后的残杯碗碟,问了句夏凡吃了没,夏凡说吃了,然后就没话了。印象中,似乎这个女人总在厨房范围几米内活动,除了吃饭时坐到一个桌前,她与自己从未像模像样的面对着聊聊天,连表面的亲近都做不到。夏凡走过去把钱递给她,几番象征性的推辞被收下,她说:“你姐姐在房间呢,你去找她说话去,或者开电视看吧。”
夏凡嗯了声,却进了书房,关上门,反而比坐在客厅自在了些。
在笔筒里抽出狼毫笔,铺开毛边纸时,顿住,轻轻的笑,刚开始学毛笔字,用来练习的纸是毛边纸,暗黄色,忽然看到老爸用的却是白白的宣纸,不依,老爸解释说大书法家练字时都用毛边,只有写正式的东西才用宣纸的。
于是,每每因为写得不好被训斥的夏凡,可算找到正当的理由了,说纸便宜,不会顾惜,态度上自然便有了轻慢之心。
老爸明知是狡辩,仍是给她换了纸,每每在废弃一张时,心痛大呼:一块五一张啊!
……
蘸上墨汁,微顿几秒,执手而书,一行小楷跃然纸上,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已具楷书风范。
房门突地打开,宋子珊进来,“我说咋这么安静,跑这练字来了,写什么呢?”凑近,随口念了出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切了一声,坐到跟前的椅子上,“你跟那个陈峰怎么样了?”
安静的气氛不再,夏凡搁了笔,随手由书架带出本书坐到桌前的藤椅上,“挺好的。”
“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夏凡目光定在翻开的页面上,没回答。摆明了不想多说。
宋子珊换了话题,“我辞职了,”她说,带着隐意继续道,“我想去程凯文的公司,刚投了简历,你说这次能不能过?”
夏凡奇怪的反问:“我怎么知道?”
“论理说,我的学历和经验是没问题的,但上次的拒绝再加上程琳琳的态度,这次还是有点玄。”
夏凡不置可否的看着她,然后呢?
“你帮我去说句话,保险点。”宋子珊说得理所当然。
夏凡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进他们家的公司?”
“程凯文,”宋子珊说,“我想试试。”说这话时,眼神里的内容满满的折射出来,很 (炫)丰(书)富(网) 多彩。
夏凡愣愣的,“试试是什么意思?”喜欢?那有多喜欢呢,从没开始过,也只是迷恋吧?!一个长得好又有钱的男人,确实很符合想象力。
“你从国外回来,他经常从学校送你到小区门口,我到现在还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