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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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入夏-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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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车停到住处,夏凡说常姨你扶着我,我能走几步的。
  “你常姨还没老到不中用。以前,我啥苦力没出过。”不多废话,背着夏凡上楼,动作却是拿捏得特别小心。原本是吸口气,做好了准备。结果背到身,难受起来:“都不如只小鸡沉。”
  带着夏凡看了一圈,说这房子不如我那儿,挺破的,先凑合着。
  厨房很小,但有抽油烟机;卫生间很小,但有个浴缸;卧室很小,但床很大。
  夏凡笑,很满足的样子。
  随身物品不多,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个皮箱是主人的全部家当。
  常姨摸着夏凡的头,“你妈妈说,是你户外运动时出的事,摔的?”
  “嗯!”夏凡坐在床上,不想瞒常姨,用轻松的口气,声情并茂的像说别人的事,“山地车组队,一段陡坡俯冲,变速没调好,控制不住车了,我没经验,一慌,半坡时就摔出去了,跟飞似的,然后自由体落地……途经的路段恰好处在山路,路况不好,道旁石头蛮多的,正好又是腿先杵地,于是就……”夏凡耸了耸肩,整整躺了三个月后才勉强下地
  常姨心都揪到一起,“……怎么就喜欢这样危险的东西呢。”看到夏凡过于平静的脸,忍不住的问了句:“吓坏了吧?”想听她诉诉苦,哪怕表露一些真实情绪。
  可此时的夏凡已经很会掩饰她不为人知的内心了。那淡然的笑容下,她曾有过的痛楚、恐惧、绝望,被抹杀得一点痕迹不留。
  “没有!”夏凡说的很像是事实。怕常姨不信,吡牙笑笑,“当时只觉得脑子忽悠一下,就躺地上了,根本没感觉到疼,也没昏过去,就感觉轻飘飘的,我还想站起来呢,试了试,腿不好使,低头一看,发现大腿的骨头竟然都露出来了……然后被送去了医院,膝盖以上粉碎性骨折……之后,总有人问我怎么发生的,我一直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印象。过了将近一个月我才回想起来这些。”
  常姨光听就后背发凉。
  夏凡摸了摸自己的腿,故作轻松的说笑,“您还说我轻,这里面加馅的,内固定了钢板和8颗钢钉呢。”
  常姨半天吁出一口气,“以后再不准碰那些个东西了。”
  夏凡低头轻轻的道:“以后,也许就是想碰也没机会了……”
  这世界,每个人都有打理自己生活的方式,唯独把握不了不幸的节奏。
  忽然之间,柳暗花明;电光石火,又分崩离析。
  旦夕祸福,四个字涵盖所有。
  她不想承认自己不幸,她只是,(炫)经(书)历(网)“ (炫)丰(书)富(网) ”了些,运气差了点。
  一切安顿好,夏凡才打给第二个人――老爸,母亲应该告诉他了。所以她说的话便简单了许多:“不用担心,老爸,没事的……我找人安排好了,过一段时间就去看您。”
  夏爸爸只是喊了声:“凡凡……”再吐不出一个字。当最亲的人在最关键时不被需要,说明,她从内心里摒弃了。
  加拿大那边打给夏爸爸,充满了伤感:“医生重复嘱明慢慢休养恢复,偏要回去……老夏,我没想到她连你那儿都不去……咱们在她那里算是白顶了一回父母的名头……”
  “两次,”夏爸爸的声音颤抖,“两次孩子过去,都没好模好样的回来……”
  电话那边哽咽,“……难道我会希望女儿出事?”
  如果互相埋怨有用,这世上就没有后悔一说了。
  后悔就是用来专门让人反省的。
  ……
  常姨知道,老衰自然也会知道,电话里难过得不成样子,“怎么伤了的?怎么会伤成这样?会好吗?疼吗?”老衰在电话那头噙了满眼泪。
  “不疼,都好了,没事了。”笑,想说,别难过,这就是生活,它的本来面目永远是真实而残忍的。可是,还得活着不是吗。总要用尽了力气,才可以装死。
  老衰管不住的重复发问:“疼吗?疼吗?”
  “不疼,真的不疼了。”夏凡岔开话题,“老衰我跟你说,就我现在经常复查的医院骨科,有个病人,腰部手术,就是在腰间椎骨打上几个螺钉加块垫,用那种类似于长钎子的器械往里钉啊,他麻醉着,但耳朵清晰的听着咚咚的声音,那种任人宰割的恐惧,他说恨不得直接从十楼的窗台上跳下去……手术后,他同一病房的人说他连着几晚上做梦都在叫唤。哈哈,好玩吧……”
  老衰没笑,眼泪却流得顺畅。
  夏凡讪讪的,也说不下去了。小声的咕哝,“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啊。”
  大街上看不到生病的,医院里全是。病痛者的哀怨,新生儿的啼哭,在悲恸中送往太平间僵硬的尸体……时时可闻。
  没亲身(炫)经(书)历(网)的人,很难深刻理解那种亘古不变的定律和留不住的无奈。无论是悲喜交集还是痛失亡故,一切那么顺理成章。
  她每次去医院,最愿意观察的事情就是盯着护士的一举一动,看她们按时为病人量体温、送药、打针。有点佩服她们,要长年累月的面对病人的生老病死,真痛苦啊,没点承受能力真不行。
  老衰就在电话那边抽抽嗒嗒的,“回来吧,别在那边一个人,回来我照顾你啊。咱们谁都不告诉。”
  夏凡笑,说老衰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比女人的心还软。
  老衰说:“我妈去看你,你让她多住几天吧,我这边没问题。”
  夏凡说我这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啊。
  其实常姨来看她的次数并不算多,毕竟离得远,每次离开,临走时问她:“还想瞒他多久啊?”
  夏凡看着自己的腿,“再等等。”几次复查,医生的话语含蓄委婉,加在一起的隐意是,恢复得不错,就看结果了,现在无法确定最终会有几公分的差距。
  也就是说,她的腿一长一短已是定局。
  夏凡现在只奔着2公分几内努力,医生说这点差距看不大出来。
  当失望接二连三时,我们只能寄望于不太糟的那种。
  ……

  一锤定音

  ……》
  常姨前后几次过来,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次比一次拿的东西多。
  这次来,明显又是做了大量的准备。
  带的东西多到令人震惊,足足两个很大的包,很沉,拎在手里就变成了拖,真不知她是怎么在上下车时移动的。上得楼来,大冷的天,夏凡清楚得看到她头上的汗打湿头发。
  歇了会儿,气息微平,打开包裹,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她像变魔术一样的往外展示她带来的东西――
  炖好的土鸡和煎炸的鱼,整整三大包。她说略微咸了点,能放住。鸡肉都是挑最好的部位综合了两只鸡精挑细选,甚至鱼的大部分都去了刺;
  接着又掏出一大包,是两种馅的饺子和包子,都是蒸的。她说饺子煮的会粘在一起,这样蒸出来的想吃时,饺子与包子馏一下就可以;
  然后又往外拿出将近一百多个土鸡蛋和煮熟的咸鸭蛋,夏凡愕然,“这个您也往这拿?”她笑:“专门去农村买的,绝对是土鸡蛋。”
  竟然还掏出两大罐咸菜,夏凡呆住,已说不出话来,她赶紧解释:自己家做的,甜味都放白糖,买的里面放糖精。
  再拿出来的花样更多,一些水果,然后,一小塑料桶蜂蜜,一包红糖,一大方便袋大枣,夏凡完全瞠目结舌,看着眼前满满摆了一屋子的大大小小的东西,无语,心情难述。
  常姨仍旧负责任的解释:女孩子多吃点红糖和大枣,很有好处的。
  ……
  晚上聊到将近十二点,说她准备这些东西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又问她缺钱不,夏凡说有,当初去那边报道注册时就购买医疗保险了,所以这次受伤没花多少钱。
  常姨也不点破,外国发达,医疗费肯定也是不便宜的,不然,为什么回到国内康复呢。
  想到上次来看她时,她浑身是汗的以爬楼梯的方式练习着,心有些酸,嘱咐夏凡别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等。
  睡了不知多长时间,夏凡隐隐感觉得常姨把手伸过来,掖被角,迷糊的问:“睡不着吗?”
  她说:“做了个梦,梦见丧事,还看见红棺材,好不?”
  夏凡笑了下,常姨还能连这件事都不知道?!明白她是临时搪塞的话茬儿:“好梦,快睡吧。”
  常姨翻了个身,不再有动静。
  好半天,小心的又翻了个身。
  到天刚蒙蒙亮,她翻了多次。其实夏凡睡得并不踏实,但觉得常姨坐车应该很累,想让她好好睡一觉。看来,多此一举。遂出声:“常姨?如果睡不着咱们继续聊天吧。”想起以前里有个贴子讲自己的母亲,说每次回家,她母亲都有这样的习惯,除了真正的睡着,她总想聊天。
  分别太长,相聚太短,以至于恨不得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与之亲近,想了解一切分开时的点点滴滴,来填补彼此不在身边的这段空白。
  因为在乎啊。
  “你也醒了。”常姨几乎立即接话,声音清亮,不是那种刚刚睡醒时的低沉。
  “嗯。”
  常姨欲言又止,终是靠过来,“你跟常姨说,你怎么打算的?”
  夏凡半天没声儿,“前天去复查,拍了片,那个专科的张大夫说,按现在的恢复情况,到康复,腿的缩短所造成两腿间的差距会在5CM左右,原本预期中只有2CM以内的,现在超过了……就是,以后走路会一跛一跛的……”那些带着希望的“认为和应该”,最后以让人失望到极点的方式一锤定音。
  什么?常姨大惊,急得坐起来,“再到别的医院,常姨陪你去――”
  “大夫都说了,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了……”夏凡声音轻轻淡淡的,一半的脸隐在被子下面,“常姨,我以后,是个瘸子了。”
  “我不信!”常姨断然否定,“还没好利索呢,凭什么这么早下结论。”
  “其实在那边,医生也这么说的,说有出现短几公分的可能,会影响行走,配合着矫正,如果恢复得好,短个一两公分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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