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的声音变成了一连串的抽气声,我见势不妙,一缩脖子一闭眼,扯着嗓门嚷道:“不去南院也行,要不你写个字据,永不休妻,永不纳妾,永远爱我!!!”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那股强势的压力也消失不见。
“那你呢?”
“呃?”我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你会不会也……永远……爱我?”他竟然有些语塞脸红。
他说“也”。我一边研究着他耳边的两道红晕是真是假,一边如同中了邪般呓语:“会……一定会……”
“如果有一天我武功尽失,瞎了,不能走路了……”
他眼里的阴郁,如墨汁滴在纸上般逐渐散开,我猛的回过神来,回抱住他,一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是不是发烧了?我们回客栈吧,你的伤口真的需要清理。”
我抱得很紧,抱得头昏眼花几乎透不过气来,仿佛抱得足够紧,那点恐惧的念头和可怕的预感就无法侵入我的心头。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客栈里灯火通明,楼上闹洞房的喧笑声一阵阵传来,似乎大家的高昂情绪并未因白天遭袭而受到影响。三少说,那是因为当时沐雨轩的人告诉祝财主,只是在城郊遇到了小毛贼而已。看来保密单位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滴水不漏的。见梁祝终成眷属,我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客栈表面上和往常一样,但我猜沐雨轩必定加派了许多高手。主帅失踪,沐雨轩怎会有不着急的道理。
果然,三少的脚还没迈进客栈的门槛,就低声冷冷地说了句:“十丈之内,无闲杂人等。”紧接着一阵轻微的细碎脚步声,和衣襟带风的声音,想必是沐雨轩的高手们听到指令后,在重新安排暗哨。
我瞥了一眼面色阴冷的三少,好奇他怎么能够在一瞬间,从嬉笑打闹、玩世不恭的三少,变成冷酷强势、不苟言笑的萧无尘。不管他是三少也好,萧无尘也好,如今他是保护我、依赖我、一心想带我流亡天涯的夫君,这就足够。
“看什么?”他朝我笑了笑,脸上的阴冷在瞬间消融,双臂一展,披上了尘香递来的一袭白衣,遮住了身上的斑斑血迹。
“四大长老都来了,正在恭候公子。”尘香低头毕恭毕敬道。
“有谁知道?”他回头对尘香说话时,声音又恢复了冷峻。我暗叹了一声,这变来变去的,做领导真是不容易啊。
“只有我、君醉,还有宁前辈。”
“君醉的伤势如何?”
“只是擦伤了皮,已无大碍。”
“好。有四大长老护法就可以了,你不必管我,伺候少夫人洗漱吧。”
我这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他……是去疗伤吗?”
“是,公子所习武功,消耗真力极大。此次连续强行运功,已受了内伤。少夫人只管放心去睡,公子疗伤期间不饮不食不能被打扰,要一直持续到次日午夜呢。”
这叫我怎么睡得着!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光,我起身推开了窗,让秋天早晨的阳光和空气充斥了整间屋子。
后院已经完全变了样。鸽子笼的地基已经完成,起了一排金黄色的木桩。时间还早,工人们还没来齐,刨木头的声音、打木桩的声音、敲铁钉的声音,稀稀落落,让人有种闲静而踏实的感觉。
我推开房门,向三少那间屋子望了一眼,隐约可见屋子里闪烁的烛影。四大长老想必辛苦了一夜了吧。今夜过后,我又可以见到那个总爱似笑非笑盯着我瞧的笑三少了。
大厅里,几个习惯早起的书生用早饭,轻声细语,夹杂着碗碟碰撞的叮咚声,如同客栈每一个早晨的前奏。
“你看,这是出,这是入。每日记账,花出去的钱财,全都记在出栏;收进来的银两,全都记在入栏;赊账的,要分开记。”
宁掌柜的声音,娓娓动听。我有些诧异,这位肥懒大叔一向晚起,今天这是怎么了?
顺着声音望去,顿时全身剧震!这才是古代头号快男!快速泡妞男!宁掌柜正面带□,手把手地教诗涵记账。我每月给他五两银子的高薪,也从没见他这么勤快过,居然一大早就出现在柜台了。
诗涵的保镖呢?我气急败坏地以目光搜寻整个大厅,果然在一个黑暗角落里,发现了正兴致勃勃耍着一条钢鞭玩儿的昭雪。那钢鞭虽黝黑细短,周身却泛着一层不同寻常的光膜,尤其是碧翠亮泽的手柄,竟然是一整支上好的翡翠,包裹着钢芯而成。我叹了一口气,这宁掌柜怎么就不收买收买老娘呢?
“宁前辈,好久不见,身体可好。这位是……宁夫人?”温文尔雅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一名身着蓝布衣泡的书生走到柜台前,对宁掌柜深深一鞠。
这书生长相平平,却全身透着雅致和干净的味道。有些人天生就有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这书生无疑就是这种人。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鞭光过后,书生的衣摆一角碎成了片片,碎片如大小的蓝色蝴蝶般纷飞起舞。
“谁说她是‘宁夫人’,这位是王家大小姐王诗涵,我是王家二小姐王昭雪!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话都不会说!”昭雪手握钢鞭,怒目圆睁。
那书生却纹丝未动,连头都未回,只是微微一笑。诗涵的脸色已经跟火烧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瞅着昭雪,很是尴尬。
我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却又找不出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怔了半晌,猛地伸出手指着昭雪:“昭雪!你能说话了!”
正文 开眼了!神医出现了
昭雪茫然回头望了我一眼,腿一软竟然晕了过去,自手中滑落的钢鞭无力地蜿蜒在地上,象一条晕厥的小蛇。
诗涵和我同时惊呼了一声,我提起裙裾便往楼下奔去。奔得太急,以至于穿过大厅的时候撞倒了一连串的长凳,自己也脚步不稳,一个趔趄扑到在昭雪跟前。
诗涵已将昭雪扶起,那名书生的手只在昭雪指尖轻触了片刻便微笑着说:“果然是心病郁结之症。既已开口说了话,用不了几日便可一切如常。我先给她扎几针,醒来后服些安神的药物,休息休息就好。”
啪啪啪三声脆响,宁掌柜一边拍着手,一边笑得脸上肥肉乱颤:“楚兄弟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看来明年我的《神医谱》上,楚玄的名字依旧名列榜首。”
楚玄?不就是三少的二师兄,神医楚玄么。我不由得多看了这书生几眼,除了那对微微上扬的单皮眼透着些质朴与诚恳,这张平淡的脸上真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
我有些怀疑地问道:“楚神医才进客栈来,怎么知道昭雪的病症?再说大夫看病不都是搭脉的么?神医怎么搭手指?”
跪坐在一旁的诗涵忙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道:“小宝,别乱说话。”
楚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展开,里边是一排大小粗细不同的金针。他修长白净的手指在金针上轻轻拂过,竟发出如弦乐般的动人声响。
“普通诊断自然是搭脉,方才我看的是心病,姑娘觉得有何不妥么?”他选出几根金针,随手便往昭雪面部穴位扎了下去,自头至尾都没瞧过我一眼,仿佛只是在跟他的金针说话一般。
我有些被人完全忽视的不爽,不服气地道:“就算你是心理医生,起码也要和病人聊上几句,找出她心病郁结的根源,才能对症下药。你随便一句话就说治好了她的病,却不愿做任何解释,搞得这么玄乎,这不是和江湖郎中差不多么。”
诗涵不停地咳嗽,试图盖住我的声音。宁掌柜却鼓掌大笑道:“楚兄弟,这可是宁某的东家,你最好收起这臭架子,好生应付着。”
楚玄的眉毛扬了扬,仍旧低头忙着给昭雪针灸,却还是笑了笑,语气也温和了一些:“‘心理医生’?这倒是个新鲜词儿。其实这位昭雪姑娘的郁结之症,只看她眉宇间的神色便可猜得一二。至于一句话便令昭雪姑娘开口么,倒真的是误打误撞,在下也从未说过已经治好了昭雪姑娘的病。” 手中不停,几句话说完,昭雪的脸已经变得活像只金毛的刺猬。
因为记挂了一夜三少的伤势,我的心情本来就有些烦躁,现在听了他不卑不亢的回答,有点存心找茬:“她刚才倒地的时候好像是后脑着地,要是脑震荡了怎么办?”
“脑震荡……”那书生终于停了手,抬头看向我,只瞧了我一眼便怔住,眼中的神色由起初的迷茫不解,变作了惊疑不定,“小宝姑娘可有眼疾?可是经常看不清东西?可会时常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我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我身体一向都很好,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
楚玄并不回答,双眉紧蹙,自言自语道:“奇怪,如此罕见的毒……”说着突然伸手来搭我的脉搏。
我听他提到“毒”这个字时已有些发毛,隐隐觉得自己身上那些诡异的变化,都和某种奇毒有关。话说我这个身体的确中过毒,可是按先前的推断,这个身体中毒身亡后因为我的魂穿而复活,照理说先前中的毒应该已经不会对我有任何作用了,难道我还能第二次中毒不成?难道那双背后的黑手又伸向我了?!
正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惊肉跳,楚玄的手已伸了过来。我本能地挥掌一拨,叫道:“你干什么!”
反应虽快,手指还是被他的指尖轻触了一下,他顿时变了脸色问:“我师弟萧无尘是你什么人?”
我一时没转过弯来,不知他为什么突如其来地问出这么一句,也没多想就顺着他的问话答道:“正是夫君。”
他似乎有些震动,沉默了一会儿才涩声道:“原来如此,原来……”眼中的忧郁竟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不是宁夫人……她是我大姐……”
昭雪含糊不清的嘟囔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她那张刺猬般的脸上。
她一醒来便发现了脸上的不妥,尖叫着跳起来,伸手就往脸上扒拉:“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忙抓住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