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坠了多久,身边渐渐明亮起来。我发现自己竟停留在半空中,白色云雾象仙女的轻纱,在我身边缭绕。这是到了天堂吗?
天边传来轻细的说话声。初时还带着点回音,听不真切。慢慢的越来越清晰,就好象在我耳边说话一般。
“你真的决定去见那个龟兹法师?”
“嗯。”
“……她会恨你。”
“这件事迟早要决定的。”
“我想去一趟杭州,也许……她还有救。”
我认出那是楚玄和三少的声音。三少为什么要去龟兹?那可是文怡的地盘。楚玄又为什么要去杭州?他说的“也许还有救”的那人是谁?我拨开云端,寻觅着那声音的来处,亮光却骤然消失了,一切又恢复成无尽的黑暗,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
“小姐!小姐!你总算醒了!”
我被一连串焦急的声音吵醒,奶娘憔悴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虽然我已嫁人,她还是习惯叫我“小姐”。难得今天她没有化妆,满面泪痕,眼窝儿都陷了下去,一条小手绢已被泪水沁湿。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这副模样了?”我捏了捏她的手,吃了一惊,“一天功夫怎么瘦成这样?”
“一天?小姐你都睡了七天了!”
“七天?!”我一骨碌爬起来,揪住奶娘的衣领问道,“三少呢?是不是去了龟兹?”
“没有啊。”奶娘错愕地看着我,“听尘香说是去沐雨轩的各个分舵安排事务,好像是皇上又下了什么诏。”
我愣了愣,又问:“那楚玄呢?是不是去了杭州?”
奶娘摸了摸我的额头,嘀咕了一句:“没有发烧啊。”一边往怀里掏着什么,一边说,“楚神医就在客栈,要不是有他在,小姐这样昏迷不醒,我还真六神无主了。喏,这是三少让我给你的,说是先前跟小姐讲好的要给小姐的。 ”说着递给我一个锦囊。
我打开锦囊一看,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里面是五张房契,都是豪宅,豪宅!还有总数十万两的银票!那是他“邀请”我一起流亡时,我随口说的条件。想不到这个痞子还真提前兑现了。
语言已经失去作用。我只知道冲奶娘挥着手中的房契银票,声嘶力竭地尖叫。奶娘急忙抢过我手里那叠纸,只瞟了一眼,咚的一声栽倒晕了过去!
她栽倒的刹那,两声巨响同时从窗、门传来。
君醉一个鹞子翻身破窗而入,爆喝了一声:“什么人赶闯同福客栈?”
尘香提着那把碗口粗的笤帚冲进门来,娇喝了一声:“少夫人莫怕,尘香来救你!”
我看了看逐渐回过神来的奶娘,又看了看已经拉开架势的两人,吞了口口水,讪讪地说:“没事,没事。我……吊吊嗓子而已。”
两人抹了抹头上的汗,仍然不放心地四处查看。
宁掌柜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一眼瞅到满屋子的人和紧张气氛,忙颤巍巍地扑倒在地上,开始极其艰难缓慢地……作地滚翻状,退到了门背后。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在诗涵飘然而至后,瞬间消失换上了英勇无畏。
他一个箭步从门口闪出,拦在诗涵跟前叫道:“诗诗莫入,此间危险!”闭眼撇头,五官都痛苦地挤到了一起,仿佛已被无数暗器击中胸口一般。
诗涵环视屋内,深深吸气,又呼气……终于忍不住在宁掌柜头上狠狠一敲:“都让你别看这么多书了!什么眼神儿这是!”
屋内众人全都愣住,这还是诗涵么?端庄文雅高贵的诗涵?
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尴尬,问奶娘道:“怎么没见黎秀才?”
众人忙低下了头,扫地的扫地,修窗户的修窗户,咬手指的咬手指,/炫/书/网/整理(。。)头发的/炫/书/网/整理(。。)头发……我差异地盯着奶娘发白的脸色,意识到昏睡的这七日里,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他……他走了。走之前说了些古怪的话。”奶娘搅着手绢轻声道,“说什么“剧情需要”,‘是该走的时候了’……‘剧情’是什么意思?哎,我想他是被菩萨点化,那些话……大概是佛经里的吧?”
我揉了揉耳朵,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走之前把公厕的账本和一应事务都交给我和诗涵了。”宁掌柜递过一叠本子,“只是他写的这是什么?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看不懂。”
熟悉的字体跳入我眼帘。我身心俱震,是现代简体字!黎秀才居然是现代人,和我一样,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
我跌跌撞撞地扑到奶娘跟前,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奶娘似乎被我急切的神情吓到,支吾了半天才道:“好像……好像说去杭州看看。”
杭州?那是老娘本尊的老家,也是真正的韦小宝的老家。这么说,穿越回去的秘密,很可能就在杭州!我正要拉住奶娘细问,楼下传来男女的吵闹声。
正文 太震撼!差点崩溃了
那清脆得象嗑瓜子般的声音正是昭雪的:“你一来这里就发生许多古怪,如今想一走了之么?”
楚玄的声音礼貌而平静:“因在下而发生的古怪似乎都是好事,比如姑娘您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那小宝妹妹呢?”
“这……少夫人晕厥好像不关楚某的事。”楚玄干咳了一声,“如今少夫人已醒,楚某也就不必留在这里了。”
我急忙推开奶娘冲奔到长廊上,扶着围栏提高了声音问:“你要走?”
他抬头望着我,面色平静如同身上干净平整的青布长袍一般不带一丝波澜,淡淡问道:“你醒了?”
我小跑着奔下楼,裙摆打在楼梯一侧的围栏上,发出有节律的轻响。当我喘息未平站在他面前时,一丝微笑在他脸上悄然绽开。那微笑如同他的人一样清风云淡。
“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不等三少回来吗?”
他避开我的目光,慢慢/炫/书/网/整理(。。)着那个干净背包上的结,自嘲地笑了笑:“楚玄本就是一介游医,生来就是这闲不住的性子。少夫人既然已经无恙,楚玄留在这里也只是叨扰少夫人而已。”
“无恙?”我苦笑了一声,对众人道,“你们暂且回避一下,我有些事要问楚神医。”
昭雪一脸喜色,朝楚玄扬了扬头“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门口把门给插上了。诗涵哭笑不得地抚了抚她的发,摇了摇头,不知在她耳边嘀咕了句什么,她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顿时倒挂了下来。
大厅里只剩下我和楚玄,还有那些比我们两个人的年龄加在一起还老的桌椅。六张大桌,三张小台。每一张桌子,每一只凳脚,我都亲手擦洗过。那些桌椅的漆早就被岁月消磨殆尽,棱角被无数次的触摸打磨得浑圆光洁,就连面上的每一道裂痕也已和桌椅本身融为一体,每一道裂痕都记录着人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故事。
楚玄仍低着头面无表情。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扇被昭雪插上的门上,那道门栓横在中间,仿佛一张咧着的嘴,在嘲笑世人的执着。
“象昭雪这么好的姑娘你得提着灯笼去找。”我本想跟他开开玩笑轻松下气氛,僵硬的笑容却拉疼了脸上的肌肉。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他叹了口气,打开背包一根根地/炫/书/网/整理(。。)、擦拭那些金针。
“我……我可以叫你楚大哥吗?”带着期盼甚至祈求,我问出了这句话。
潜意识里,我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不妥。楚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我的过去的人,他总是那副沉稳淡定的样子,令我很想把他当作亲人。
他正将一根最长的金针插回布包,闻言微微一惊,那金针便扎在手指上。殷红的血珠滴在青布包裹上,很是刺眼。我的心似乎也被针轻轻刺了一下,那针很细,却刺得很深。我想我的猜测是对的,定有一件我不愿意见到的事正在发生。
我走到桌边,翻开两只倒扣着的青瓷碗,给自己斟了一碗热茶。白色内胆的青瓷碗被碧绿的茶水衬着,在秋日斜阳地照射下,更显得晶莹通透。我的心却没有这么通透。我的心似在迷雾中漂浮的小船。
“你是去杭州的,对吗?想从我父母的尸骨中更深入地了解毒性,看看我是否还有救,对吗?”我喝了一口茶,清香入腹,苦涩却留在了舌尖。
他的双眉渐渐拧紧,眼中的忧郁更浓。他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的人,或者他只是不屑掩饰,就如同与我刚见面时不屑掩饰自己的孤傲一样。他的直白令人不安,却很真实。
“我们那儿,如果病人已经病入膏肓,医生就会对病人直说。既然所剩时间不多,更应该好好珍惜,不是嘛。”我尽量表现得平静,然而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起抖来。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就必须承担答案,无论那答案是什么。
“你不会死。 ”
我笑了,情况还不算太坏:“有没有‘但是’?”
“有。”楚玄回答得很干脆,“你的眼睛会瞎,接着腿会瘫。我去杭州便是想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找到解毒的方法。”
看不见,不能动,古代没有MP3,没有收音机,这种日子能比死好的到哪里去!我诧异于自己平静的反应,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人的命运一般。现在才明白,当一件事太过令人不敢相信时,会下意识地觉得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
“我中的是什么毒,究竟是谁下的?”
“一种罕见的西域慢性毒药。你这毒应是与令尊灵堂同时服下的,只不过你身上的毒,之前被暂时抑制住了。”
我一边听一边往自己的碗里添茶,过往的离奇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历仿佛自壶嘴中流出的茶水般连绵不断,在我脑海中一幕幕串接起来。当之前的许多不解,逐渐变得一目了然时,心里那个方才还仿佛只是被一根细针扎过的小洞,突然间裂开,猝不及防的疼痛迅速蔓延,令我全身的肌肉接近失去控制的边缘。我试图稳住颤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