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也听到了我的声音,这些石室想必都有通风装置,石墙可以将光线阻隔,却不能阻隔声音。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喜色,高声道:“别动!等我!”
“等?”李仲泉阴恻恻地道,“你的幻影仙踪最耗真力,能坚持多久?只怕她等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圭尼和地鼠也应和着怪笑起来,似乎对李仲泉的话很有把握。
三少并不回答,这令我更加担心,却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分他的心,只好趴在石墙上仔细倾听,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
突然间圭尼的笑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而且一声接着一声,仿佛遭受到极大的痛苦。惨叫声中还夹杂着三少的冷哼:“这招如何?!”
李仲泉暴喝了一句:“圭尼,怎生这般没用!不过是挨了他一指!”
圭尼却不答话,只顾嘶叫,喉咙都仿佛要被撕裂了。叫了十数声后,声音逐渐微弱下去,竟然没了生息。
李仲泉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恐惧和焦躁:“地鼠!愣着做什么!想和圭尼一样被这小子杀了么!”
地鼠一向胆小,难道是三少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杀了圭尼,让地鼠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曾见过三少发狠复仇的样子,此时倒庆幸有石墙隔在中间,否则我要是见到圭尼死时的惨状,不知道会不会有心理障碍。
地鼠终于开口,声音完全走了样,仿佛噩梦中的呓语:“不是萧无尘……是他……是他杀了圭尼……他还要杀你我……”语调一转,仿佛见到生平最可怕的事一般,“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地流血?漏了,怎么漏了……”
话说到一半,也如同圭尼一般痛苦嘶叫起来,那声音在黑暗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置身地狱。
“李仲泉!救我!救救我!”
“我如何救你!”李仲泉的声音也染上了地鼠的疯狂。
地鼠绝望地狂笑起来:“好!你不救我,反正你也要死!邪血功是假的!他骗了我们,他要杀我们,杀所有的人,连主人也要杀!”声音嘎然而止,竟是和圭尼一样的下场。
隐约中有滑轮滚动的声音,李仲泉和三少同时惊呼了一声:“是你!”跟着是李仲泉的惨叫声,还有咚咚两声人体撞在石墙上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被揪住了,直觉告诉我,三少出事了!刚才似乎有另外一个人闯入石室,一出手便同时击倒了两败俱伤的李仲泉和三少。我正想呼叫,没来由的一阵头晕目眩,脚底石板下传来齿轮转动时磨合的咔咔声。脑中空白了片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所在的石室居然真的在移动!心里升起一股不知自己飘往何处的惶恐。
好在石室很快便停了下来,我想也不想在石墙上一阵乱摸乱拍。这次运气好,居然真的误打误撞触到门上机关,石门被我打开了。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门外的状况。
门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李仲泉,没有三少,没有神秘人,甚至根本不是原来那间圆形石室。我所在的石室竟然移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一个象迷宫一般的地方。
说它象迷宫,并不是说它有多大、多错综复杂。我面对的只不过是另一间石室,象只空空如也的石头盒子。只不过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机关打开了一道石门时,我发现我面对的又是一间一模一样的石室,象只空空如也的石头盒子。我发现自己总在这些一模一样的石室里转悠,仿佛走不到尽头。
疲惫和对未知的惶恐让我快要发疯,我甚至已经打算好,如果到了濒临饿死或者渴死的那一刻,我宁可一头在墙上撞死,也不再受这种令人疯狂的煎熬。
人到了接近绝望的时候往往会象回光返照一般恢复冷静。我将身上的衣服撕成碎片,撒在经过的石室内留作记号。很快我便发现,我一直在几间石室中转圈。转了几圈我又发现,原来这些石室的四面墙都可以打开,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移动一格或者转动一个角度。好在这些石室的机关都很简单,并且位置完全一致,我很快便找到了迅速开门的方法。
现在,需要有一种更精确的方法记录我的足迹。于是我拔出龙鳞,在经过的石室和打开过的石门上写下记号和时间。没有钟表,我便按照自己平静时心跳的节律数数,在每到石门前刻下数字。这样折腾到肚子开始咕咕直叫,几乎要精疲力竭时,我还在这些石室中转悠。而我面前未打开过的石门只剩下唯一的一扇。
我在那道石门前犹豫了许久,几次伸出手去都迟疑着缩了回来。我苦笑了一声,那位聪明绝顶的太爷爷,花了整个后半生的心血建造这所“地下宫殿”时,不会想到会困住我这个伪孙女吧。现在,这道石门是我唯一的希望,只要按上右下角那个机关,我的命运就会被揭晓。其实,无论我按不按下那个机关,我的命运已经在门后等着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伸出了手指。
石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完全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剧烈地揪痛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抱住了墙上那个人。
三少几乎是被挂在墙上的。他的上衣已经裂成碎片,一条铁链自两边肩胛骨穿过,两端分别钉在他身后的石墙上。地上的血已经凝结成深褐色,还有新鲜的血液断断续续地滴在上面,层层叠叠。手臂不知是被挑断了筋脉还是受了别的什么酷刑,扭曲成古怪的样子软软地挂在身体两侧。一条腿的腿骨已被折断,折断处已经肿得看不出来那是腿。
“这是怎么了这是……”我哆嗦着轻抚着他青得可怕的脸,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只听到自己的抽泣声。
他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我时那原本已经失了神的眼闪了一闪,轻笑道:“你没事就好。别怕,只是不能动,死不了。”
我呼了口气,发狠似的抹去了脸上的湿润,抽出龙鳞朝锁住他的铁链砍去。铁链除了爆出几粒火星,多了几道伤痕外,没有丝毫会断裂的迹象。他闷哼了几声,似乎忍受着极大的苦楚,却没有出声阻止。我终于忍不住,扔掉龙鳞,抱住他嚎淘大哭起来。
谁他妈的说这世上有削铁如泥的利器,那得持利器之人有足够的内力才行,象我这样乱砍一气只有增加他的痛苦。早知如此,当初何对他必躲躲闪闪,避之而不及。现在,我都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又是怎样忍受着痛苦地活着。
“没事,真的没事。”他休息了片刻便开始安慰我,“小宝,你看那边墙上。”
我止住了哭泣,抬头朝他眼神所示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是一片普通的石墙。
“那里是一道石门。我进来时已算过,再有一炷香的功夫,这间石室便会移到我们进来的那间圆形石室边。那石门正是连着那间圆形石室。进了那里,你便知道要怎么逃出去了。”
“那你呢?我不想扔下你。”我急道。
他无力地笑了笑:“他一时半会儿还舍不得我死……你去德兴堂找那个姓刘的大夫,他其实是沐雨轩的大长老。你把我颈间的琉璃佩摘下给他看,就对他说,情况有变,依照第二套计划进行,他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石门,一炷香的功夫后我必须走……也就是说,一炷香后我也许会再也见不到三少。我猛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刻意将脑中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他说他不会死,他虽然曾经隐瞒了不少事情,但其实从未骗过我。大长老一定有办法救他,他一定不会死的。
我深吸了口气,摘下了那只将我俩拉到一起的琉璃佩,带着他的体温向石门走去。
“小宝!”他的声音骤然提高,充满了不舍。
我的眼泪又开始不停地落下,急奔回他身边:“你给老娘发誓,说你不会死。”
他没有发誓,只是柔声说:“以前的事,对不起。”
“对不起个鬼!快发誓说你不会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诀别的意思,手脚开始变得冰凉。
“他不能发誓,因为他就要死了。”温柔如水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听到那个声音的刹那,我全身的肌肉变得僵硬。怎么可能……
正文 绝望了!真相大白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最有磁性的男中音,而此刻这好听的声音却让我不寒而栗。
我勉强扭过僵硬的脖子,诸葛冉一身紫袍站在血泊里,手里提着火麒麟,脸上却挂着柔和的甚至是友好的微笑,仿佛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看到自己的师弟在喝茶一样。
“你就是那位和小宝同名的姑娘?”诸葛冉诧异地将目光从三少身上移到我的脸上,“无尘看中的姑娘,果然聪明,难怪文怡又输了一次。我原本以为你会渴死在迷宫里,想不到你竟能找到这里。若不是文怡已经验过,我几乎以为小宝没有死,而你是小宝易容的。”
他在说“渴死”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仿佛那是件很有趣的事。
他回头朝门外道:“文怡,你若再不进来就见不着无尘了。我答应过让你见到活着的萧无尘,我不想失信。”
石门外哆哆嗦嗦地挪出一个水绿色的身影,文怡在见到三少的瞬间僵住,连先前轻微的颤抖都凝结在身上。只过了片刻,那阵颤抖象是突然爆发出来一般遍布全身,蔓延到她几乎抠进石门的每一根手指的指节。
她挣开身后搀扶着她的人,带着眼泪和惊呼声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颓然扑到在三少跟前泣不成声,似乎已经不忍再看眼前的这一幕:“我没想到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视线却被她身后的人牢牢吸住 侍月!
侍月站在文怡身后,脸色苍白,手指紧紧纠缠着衣裙的褶皱,胸膛起伏似乎在极力忍耐胸中快要爆炸的各种情绪。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诸葛冉满意地望着三少紧盯着侍月的眼和紧锁的双眉,问道。
“不必。”三少收回视线的时候,双眉已经展开,脸上又现出了我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