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怒道:“这剑,你不配拿。”
“那谁配拿啊?”远处传来一阵又尖又细的嗓音。是雍孟恒。
第一次,我是如此惊喜的听到他的声音。我长长吁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大片的厂卫高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黑暗的夜空照的亮如白昼,但更亮的是,一道道的刀光。
雍孟恒骑着一匹白马,大嘴法师等人拥簇在他的周围。路方和疯子被几个厂卫扶到一旁。
雍孟恒下得马来,对那老者笑道:“枢义兄,十来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老者冷笑道:“早料到你会来。这辈子只要不看到你,我就活得很无恙。你那付阉狗德行,别人只要瞅上一眼,就要倒八辈子霉短十年寿。”
雍孟恒并不生气,笑道:“枢义兄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已到暮年,还存着一份童趣,难得,难得,呵呵。”
“难得个屁。”老者甩头怒叫一声,“我当年瞎了眼,竟没看透你这阉狗,传你‘枯木指’,结果反遭你的毒手,一条命差点就完了。苟延残喘活到今天,每天不在咬牙切齿寻机报仇。这些年你这阉狗进了东厂之后,竟派些番子四处追杀我。为了躲避,我改名换姓藏在京城,每天过着野狗一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碰着了,就好好把帐算一算。不过,总算老天开眼,让老夫得到了一件毕生想要的东要。”
他取过少年手中的凝霜剑,我脖子上的迫体寒气立时消了大半。我定睛瞧向他,由于他方才动怒甩头,乱发飘散开来,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完完全全的展现在我的眼前。
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瞧过去,我冷不丁打了激灵,惊的合不上嘴。这个人,分明就是当日在福安酒楼遇着的那个老者,那个被酒楼掌柜唤作爹的糟老头。
我茫然的看着他,一遍遍的否决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也许是他们二人长的相似。因为福安酒楼那个老者浑身没有一点习武之人会散发出的气息,而且一付病怏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随时会咽气。
但为何,就是在福安酒楼,我会遭遇到凝霜剑逼人的剑气?而且,我当时正准备杀他的儿子金掌柜。
雍孟恒惊讶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路。“凝霜剑…怎么…怎么可能?”
老者扬起凝霜剑,将狂龙剑和古越剑揽于右臂,很奇怪,他竟是左手用剑。老者冷傲的眼光,附和凝霜剑凌冽的剑气,直逼雍孟恒空洞的双瞳。
凝霜剑的剑身上升起一丛丛白汽,这些白汽绕着剑一圈圈缓缓散开,刹时阴风四起,通红的火把均是一暗。
周围的那些厂卫有些躁动,不少人腾出手来系紧袖口和衣领。
就在这时,那个张尚书上前一步,分别朝两边作揖道:“雍总管大光临,何不屈尊到舍里饮一杯薄茶。”
“给我闭嘴。”雍孟恒有些神经质的大吼道。他双颊肌肉不住的颤抖,定定的望着凝霜剑,“他们说在这遇到一把极寒的剑,本来我不相信是它。不可能,不可能的,笑剑山庄的千尺寒潭,别说是你,就算步之聆也不可能下去取剑。”
老者长笑道:“没想到吧,老天有眼,为了这把剑,步之聆和楚素衣双双于华山毙命。我说过,是我的东西,永远是我的。凝霜已得,落红剑已在来的路上。两剑齐至,再寻到千机大师,破解洪荒古迷,哈哈哈,绝迹江湖数百年第一神剑青眉·叶竹,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放声长笑,尖厉的笑声震的人双耳发痛。雍孟恒的脸惨白的像一张宣纸,没有半点血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一遍遍喃喃自语,忽地双目一瞪,铁指一挥,大吼道:“给我杀了他。”
空荡的黑夜,他的声音显的很是无力,干涩的音调,更是透着一分惶恐。
偌大的人群只是稍稍躁动了一下。没有人是傻子,因为没有谁喜欢送死。凝霜剑在江湖中的名声倒底有多响,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这把剑足足让几代人闻之色变。所以,江湖中一直流传着一句名言,一句用无数条人命换来的名言:遇到这把剑,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逃。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一个厂卫踌躇良久,大叫一声拔刀砍来。
凝霜剑银白的剑锋微微一颤,发出一声碎冰的脆响,然后从上面飘落几朵亮晶晶的霜花。那个厂卫受了一惊,还没来的及收住脚步,一道白光穿透他的胸口。
剑出,剑身滴血未沾,洁白胜雪。
厂卫胸口那个伤口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喷出大股的鲜血。他低头望了一下伤口,然后伸手在那摸了一把。他缓缓摊开手,手掌中央,是一堆碎冰,血红的颜色。他的瞳孔慢慢放大|Qī…shū…ωǎng|,浑身一阵痉挛,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雍孟恒呼吸杂乱,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他这一退,引得人群一阵骚乱,不少厂卫缩起了身子向后挤。
老者冷笑道:“真是没想到,东厂不是很狂妄吗,怎么都是这么一群饭桶。雍老阉狗,好戏还在后头,还有个老朋友要来。”
他话毕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应该快到了吧。”
第十六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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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上)
京城。
拥挤的人流,林立的酒楼商店,烟华似梦,处处透着皇子脚下的繁华富饶。
我与师父辗转几条小街,凭着齐记忆来到福安酒楼所在的那个小拐角。
果然,那间破旧低小的酒楼不见了,代替的是一家更加脏乱的小粥铺。
前事种种集聚心头,内心苦涩至极。一想到病床上的楚嫣,更是多份忧郁和焦虑。
师父道:“且先找一家客栈安身。明日,为师要去拜访几位故人。”
找到了一间小客栈,由于身上银两有限,为节省开销,师徒二人只要了间双人房,每日房钱是白银一钱。
夜,月色朦胧,群星闪耀。师父盘腿坐床上打座。我又累又乏,困意上涌,早早用完晚饭便上床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轻轻推我。我乏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一个模糊人影立在我的床边。
我打了个激伶,猛地惊醒。刚想叫出声来,那人好像意识到了,迅速用手捂住我的嘴,然后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我没有恶意,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情相告。'奇+书+网'可否出来借一步说话。”
我沉吟一会,看了一眼三尺外另一张床上的师父,见他的样子好像已进入梦乡。
师父一样警惕,没理由会睡的这么死。床前这人想来是从窗外翻进来的,竟然不被他察觉,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放开了我,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向我望了一眼,然后悄为声息的跳了下去。
但见他落地无声,轻盈的身法,卓绝的轻功,我不免暗叫一声好,随即屏住呼吸,也跟着跳了出去。这房间在三楼,一丈来高。我人在半空,那人双手往上一托,卸了我大半劲道,待得落地,就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
我有些惊讶,深知此人内力不凡,不免细细打量他两眼,但见他乱发披面,形态削瘦矮小,更令人惊奇的是,脸上蒙着一块粗糙的兽皮,诡异非常,但一双眼睛却是略显呆滞。
他道了句“跟我来”,转身而去。他说话的语气稚气未脱,想来年纪不大,却故意装的老气横秋,让人听了极是不舒服。
循着条小路,也不知穿过多少破烂脏乱的小巷,来到一处古庙。这庙院里生满杂草,想是久无人住。庙里堂更是灰尘堆积,屋梁和那些泥塑菩萨上挂满了迎风摇晃的蛛网。
一人负手背对着我们正在对着一尊笑弥勒出神。此人一身紧衣长袍,两个袖口大的出奇。
少年似是对此人极为敬畏,作揖道:“主人,人已带到。”
他嘴里的那个主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没人跟踪吧。”
少年道:“好像没有。”
“什么叫好像?”
他神色一慌,赶紧道:“我去看看。”
那人又点点头,道:“你出去守着,我不叫你你别进来。”
少年应了一声,弓身而出。
待着少年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那人转过身,笑道:“小兄弟,可还记得老夫。”
我一看他的相貌,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福…福伯,福安酒…酒楼…你是福伯。”
他含笑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又惊又喜,道:“真没想到会是你,当日相救,我还不知该怎样相谢。”
可一想到已灰飞烟灭的福安酒楼和为人耿直的金掌柜,我心中立即涌出一阵愧意,不由歉声道:“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害得您和金掌柜…”
他打断我的话,长叹一声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挂在心上。再说,也不能怨你,全怪那东厂阉狗。只是,吾儿生性憨厚,虽显愚笨,但心地却是善良至极,也不知老夫造的什么孽,要饱尝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他说得动情,眼中泪光闪动,悲凉至极。我心下更惭,恨不得地上有道缝钻进去。
“且不提了。”他擦擦微红的眼睛,强作笑容道:“今晚找你来,是有件大事相告。此事非同一般,关系到武林生死存亡。老夫不是在夸大其词,一旦此事成真,天下武林就要尽归东厂魔爪。”
我心里一紧,拧眉道:“竟有此等事,莫非东厂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福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确是东厂。但此事牵扯到一人。这人你认识,他武功卓绝,独步江湖,在武林中地位十分显赫,几乎是说得上呼风唤雨。他又是一代剑宗大师,自成一派,实为一泰山北斗般的人物。”
我嗫嚅道:“您您…莫非是在说尊师冷寒川?”
“没错。”他猛地加重语气,似是有些气愤的一挥长袖。
我小声道:“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福伯脸色一变,冷笑道:“老夫的意思是,你师父冷寒川,与东厂勾结,欲为祸武林。”
“不可能。”我几乎是同时出口大吼道,“师父他仁义待人,主持公道,又嫉恶如仇,平生最恨的便是东厂。这些事武林中人都是知道的,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准你玷污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