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急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法师痛苦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和她一起死的要是他。我怎么会这么没用,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闻言惊奇不已。在我的追问下,他才断断续续地说清楚。
大嘴和鸿荟死了。
就在昨天,鸿荟被送进宫。当时躺在病床上的大嘴听到了这个消息,发了疯的冲出东厂截住车仗队。结果,被乱刀砍死在鸿荟的轿旁。
大嘴死后,车仗队被迫停了下来。鸿荟掀开轿门看了几眼大嘴的尸体,仰天长笑几声,笑完之后她放下轿门,没过一会,轿子忽然轰地一声爆炸,整个轿子燃起了熊熊大火,待得侍从奋力将火扑灭,轿子里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法师痛声道:“她为什么要陪他死,为什么?”他痛饮一大口烈酒,道:“她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一天,她要是多等一天,也许死的人就是我。”
我拍开另一坛酒的泥封,长叹一声,道:“我们这种人注定要孤苦一生,没有感情可言。还是屈服命运吧,只有屈服才能活的长一些。”
法师猛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服,苟且偷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石竹,当年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杀了蔡何。”
“别说了。”我有些生气地叫道。
法师又是灌了一口酒,长笑道:“怎么,心虚了,还是害怕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傻,拼死拼活为东厂卖命,得到的呢,却是和喜欢的人生离死别。鸿荟死了,我现在什么也管不着了,明天,我就杀出东厂去,挖出鸿荟的尸骨,把她带到幽静的山村中埋在花儿盛开的地方,然后我就在那筑个小屋,与她终生厮守。”
我仰头饱饮一口酒。烈酒入喉,呛得我泪水直流。我解下身上的两把剑往石桌上一拍,道:“曾经我像你一样,以为能偷跑出去过上安宁的日子。结果呢?长相厮守,想想都可笑。我现在尚能让这两把剑呆在一块,以后呢,就连剑也要分离了。”
法师闷哼一声,饮酒不语。
斜阳西移,将近黄昏。
疯子不知怎地过来了。
他在我身旁坐下,拿过我的酒坛喝了一口,道:“就知道你在这。观音把事已经跟我说了。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竹哥,我怎么一直没看出来,你居然会喜欢路方。”
我神色一紧,道:“别瞎说。我只是觉得她可怜罢了。”
疯子老气横秋的沉吟道:“如果不是,你也不会这么紧张。”
法师道:“路方又怎么了?”
疯子叹气道:“谁曾想到,路方竟然是古剑盟安插在东厂的卧底。雍总管明天午时可就要处死她。”
法师笑道:“又是一个可怜的家伙,给别人当棋子到头来还是逃不了一个死字。”
疯子道:“年纪轻轻,就要上断头台,真是悲惨。”
我霍地站起来,拍案叫道:“别说了。”
法师怪眼望着我,冷笑道:“你当年错了一次,现在老天又给了你一次机会。古越这把美剑,可不能就这么糟蹋在你的手里。”
我感到脸绷的像是要缩成一团,双目涨痛。疯子幽幽道:“她现在就关押在地牢,想来正在被人狠狠的折磨。”
我将双手撑在桌上,无力地垂下头。
地牢。
这里永远是那么幽暗,没有白天和黑夜,有的只是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我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路方。
她被绑在一个大木桩上,身旁是一座铁炉,里面放着几根通红的烙铁。
两个厂卫正在用盐水浸泡皮鞭,二人一见我立刻垂手立于一旁。我示意他们离开,两人迟疑一会还是退了出去,顺带把牢门给带上了。
路方低着头,脸藏在散乱的长发当中。我叹了口气,道:“疼吗?”
路方抬起头,眉头皱了皱,却是又冲我俏皮的一笑,道:“我现在好想吃个烤番薯。”
我感到眼睛里进了粒沙子,又痒又痛。我吸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
路方奇道:“什么东西?”
我将布包一层层撕开,里面是个小番薯。
我咧咧嘴,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知道,小番薯容易烤熟。”
路方面露一丝痛色,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只是没对你讲,那个向我出一千两买雍孟恒人头的人是冷寒川。而且,他说我资质很佳雍孟恒必不会杀我,只要我进了东厂取得他的信任,杀他就很容易了。我真不是雍孟恒的什么耳目,况且我自进东厂后就再也没动过杀雍孟恒的念头。”
我笑道:“这番薯还是生的呢。”
说着将一块烙铁插在番薯中,放入炉火中烤。
路方道:“真不敢相信你会来看我。已经好久没人对我这样好了。谢谢你。”
她小声的哭泣着。
我又起了蔡何,想起她死后那两滴清泪。
炉火温度高,没多久番薯表面就焦黑一团。我拿起来吹吹,道:“估计差不多了。我帮你解开铁索吧。”
路方惊慌地叫道:“不要。”
我停住了脚步,道:“怎么了?”
路方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连累你。”她把头重重低下,沉吟许久,忽地小声道:“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我一直都在骗你,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我奇道:“你骗我什么了。”
她咬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道:“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讲。你还记得铁貌君吗?”
我仔细一想,回忆起来,道:“是不是在抓捕杨涟那晚碰着的那个御前带刀侍卫。”
路方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楚,哽咽道:“其实,他,是我的哥哥,亲哥哥。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我哥哥被你们杀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我自小到大极少流泪,第二天你不是折了我的剑我哭的那么凶,我哪是在心疼那剑,我是在哭我的哥哥。我父亲就是铁文公,他自幼将我送于一故人那学习武艺。父亲早就怀疑冷寒川与东厂暗里有勾结,便在我十五岁那年把我送到古剑盟,说是拜师学艺,实是暗里调查。在那呆了三年,谁知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我自己倒稀里糊涂的被冷寒川给支到了东厂。”
番薯从我手中掉了下来,我面无表情,冷冷道:“这样说来,你不是一个被人卖来卖去身世悽惨的女孩,而是生活在富贵家的千金大小姐。你说的这些我没听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没兴趣知道。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路方哭叫道:“什么国家大义,什么江湖恩怨,我才不管。我只知道,我之所以安心留在东厂,是因为你。我就快要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真的没想过要骗你什么的,我真的没有。”
我一步步走出牢门,面如严霜,身后只剩她无助的哭声。两个厂卫唏嘘不已,狐疑的看着我。
我盯着他们,冷冷道:“她明天就要死了,希望你俩不要再折磨她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人唯唯诺诺,惊恐的直直点头。
夜。
已时过半,大寒,风起。
魏忠贤喝着热茶,细声道:“这么急把本千岁叫来,有什么事快说吧。”
雍孟恒站了起来,他清清嗓子,开口道:“也没什么事,九千岁爱饮香茶,小的正好买到一包好茶,就想请九千岁来尝尝。”
我很奇怪,为什么雍孟恒站直着腰板说话,而且,声音也不像以前那般恭维。
魏忠贤紧紧大衣,冷声道:“喝茶?你心情倒是不错嘛。你送进宫的美女死了,皇上让杂家给个交代。好啊,你说你今晚就会给我个交代,那说说吧。”
雍孟恒忽地放声大笑,笑声狂妄至极。我吃惊不已,不敢相信他竟会如此放肆。不过,魏忠贤倒是不惊,他悠闲的喝着茶,面无表情,肥胖的身躺透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慵懒。
雍孟恒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皇上这些日子病危,谁也料不准哪天他会喘不过那口气,千岁爷,给你当了一辈子奴才,杂家现在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您先别动气,咱俩好说好散。江山就快易主,东厂也不能老让您一人霸着,您现在上了年纪,也该花心思找个风水宝地享享福。”
魏忠贤动动身子,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小德子,给杂家添点茶水。”
小太监端着空杯退下。魏忠贤双目半闭,细声道:“是老了,身子骨不行了,特别怕冷。老雍啊,你说的对,杂家是该清静清静,只不过,以前养的看门狗口不乖了,汪汪叫唤个不停,不让杂家清静。唉,这狗都跟杂家几十年了,杀了又不忍心,拴起来吧,它牙齿尖,能咬断绳子。不过,狗终究是狗,牙齿再尖再利,也咬不着人。”
雍孟恒冷声道:“想撼动你这棵大树确实不易,不过,如果有巨人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
魏忠贤摇头道:“高处不胜寒呐。老雍,听杂家一句劝,你根基没扎稳,是抵不住官场的洪流。有杂家给你遮阴挡阳,你应该知足。强出头只会被活活给压死。杂家知道你和信王暗通款曲,可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无用小儿,指望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是非常时机,每个人的弦都绷的紧紧的,都指望能托个好主子。皇上没咽气,什么事情都不能断言。”
雍孟恒狂笑道:“魏忠贤,你总喜欢从门缝里看人。你说我根基不稳,你瞧瞧这东厂四千多号人,已有三千尽忠于我,而你的那些人,尽数被调入蜀中。你的那些鲜衣铁甲士在皇宫,这偌大的东厂,现全是我的人,我看你怎么走出去。”
魏忠贤冷冷道:“杂家即已看出你心藏不轨,岂会独身来此。”
雍孟恒长笑道:“魏忠贤,你就不要再故作姿态了。我还不了解你。你的帮手在哪,在哪啊。我真的好怕,好怕哦。哈哈哈,你放心,明日我就会上报,魏督主您近来操劳过度,旧疾突犯,于今夜不幸猝死。”
魏忠贤道:“本来杂家还心存不忍。之聆素衣,迟贤,小妮子,他们一个接一个死了,现在只剩下你这一个跟随多年的老仆。难道真要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雍孟恒挥袖道:“那是他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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