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长哈一口气,笑道:“唐汉生就剩这一枝独苗,唐门百年风光,看来是没机会再现了。哪位是吴应行?”
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长前一步,长揖跪拜葡地,道:“小人便是。这次能抓捕唐墨,纯属侥幸。想来是神灵庇佑,保护千岁爷安危。千岁爷权势熏天,神人莫犯,定能福绵百岁,富贵齐天。”
魏忠贤笑道:“你很会说话。此次来京是为何事?”
吴应行细声道:“小人是奉雍总管的密令,率众前来依附东厂,希望能幸得一阴遮庇。对了,敢问雍总管在哪?”
魏忠贤目光微寒,冷冷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吴应行吃了一惊,抬起头看了魏忠贤一眼,发现他的眼神颇有杀气,赶紧低下头,闭嘴不语。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来自吴应行,因为自他说话起,他的双腿一直在剧烈的颤抖,神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唐墨怎么会被他抓到。我露出一丝笑容,今晚,看来不会宁静。
魏忠贤重新拿起了茶碗,随口说道:“将犯人押入大牢,次日处斩。”
围在唐墨身边的五个番子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已没有手可动。
突如其来的惨叫划破这里的阴森死寂。一片刀光亮起,五条持刀的手臂齐刷刷落在地上。
那些看起来是四海帮的“帮众”掣刀在手,将唐墨围在中央,与剩余的十来个番子对峙。
魏忠贤略显惊色,放下茶碗看着这场变故。
吴应行一脸惶恐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跌带滚缩到墙角,颤声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他,是他逼我这样做的,不关我的事啊……”
说话的声音变成了血液在喉间滚动声。吴应行吐出一大口血,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把凌利的弯刀,牢牢插在上面。
屋顶上乒乒乓乓一阵响,粗大的房梁上直直落下二十余条银链。一行黑衣铁面人鬼魅般在黑暗中顺着银链滑下。
唐墨双手一展,捆于手腕的牛皮筋震成数断。他拍拍袖口沾着的几片灰屑,冷冷道:“账,终要有一天要算。今天,算的是总账。”
魏忠贤长笑道:“杂家这辈子欠的账太多了,不知你要算哪一笔。”
唐墨冷寂的目光像是凝了一层霜,让人对视之下,浑身冒出股股寒气。
他取出一付折扇,眉梢带着一丝倨傲,对魏忠贤一字一顿道:“江湖账。”
“江湖账并不是由你一个人算的了的。”
语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我解下番装弃于地,迎着魏忠贤诧异的目光走上前,道:“江湖浪人,花落杨。”
魏忠贤笑道:“花落杨,略有耳闻,迟贤就是死在你手上,对吧。看来,你今晚是来替你师父报仇。”
我没有说话。因为一个人从他的身后走出。
石竹。
福安酒楼相遇,我对此人印像十分深刻。我不会看错的,就是他。刀锋般冷冽的脸颊,自负的双眼,还有他的剑。
一袭欺霜压雪的白袍,手绰一柄黝黑粗犷的重剑。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一种人应该有的表情。那种冰冷沉寂,空洞的眼瞳,如同死人一般。
没想到,他竟然是东厂的人。
唐墨轻讶一声,望着石竹道:“咦,中了我的翻云手,居然还没死。”
魏忠贤笑道:“唐门那点邪门妖术,骗骗小孩倒还可以。”
“老阉贼,放什么狗屁。”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虽满含怒气,却更是透着一份纯真。
唐墨双目一聚,目光定格在身后一个瘦小的人身上。
刚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唐墨一把拉过他,将他脸上蒙的破布撕开,颇为生气道:“梦儿,你果真跟来了。”说话间转头怒视另一青衫青年。
青衫青年低下头,略含歉意道:“她硬要跟来,我也拗不过她。”
唐墨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后双目又盛满温柔,对唐梦道:“这可不是在玩,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唐梦嗲声道:“有哥哥护着,谁敢碰梦儿啊。”
唐墨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回去再骂你,呆会小心点,最好一直躲在我后面。”
唐梦乖巧的点点头,道:“我会的。哥,呆会要狠狠掌前面那个阴阳怪几个嘴巴。他居然敢骂唐门武功是邪门妖术。”
魏忠贤笑道:“这几天闷的发慌,好久没看场好戏了。石竹…”
石竹点点头,走上前来,将剑横在胸前。
却见那青衫青年看向魏忠贤,道:“魏督主,家叔令小侄代问一声好。您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淮南邓家?”
魏忠贤眯起眼,道:“淮南?”
青衫青年脸上笑容更盛,道:“您不记得了吗,十五年前,先皇下淮南游景。由于要择地修建御宫,您强行将一商户人家踏平,抢夺土地修建宫苑。不仅如此,还将这家商户的财资尽数占为己有,为怕落人口实,竟然残忍的将这户人家灭口。”话说到这,青年的笑容不见了,只剩冲天的恨意,话声也提高了许多。“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冲天的火焰,满地的尸首,数不尽的番子举着血淋的刀翻箱倒柜搜寻着财物。要不是我二叔抱着我藏进地窑,我已没机会向世人数落你这群阉狗的罪状。”
魏忠贤面无表情,冷冷道:“或许你应该忘了那一晚。正因为你忘不了,所以,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吗?”青年人又笑了,笑容中带满傲意,“二叔耗尽家资创办‘血光门’,我苦练武艺十几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
“你叫什么名字?”
“邓勇平。”
他咬牙怒叫道。
魏忠贤低头沉思一会,道:“血光门,江湖上没怎么听说过。”
青年人道:“血光门秘密组建,江湖中当然无甚人知晓。但今晚过后,相信江湖中人都会知道这个门派。”
魏忠贤脸上现出一丝狞笑,“想杀杂家扬名?过了今晚,杂家就要血光门在江湖中永远沉寂无名。”
充满杀气的空气慢慢开始凝固,气氛压抑的使人有一种窒息感。
屋外传来阵阵杂沓的脚步声,只见数不清的黄衣铁面人冲将进来将众人围在垓心。黄衣人将手中的兽面吞刀巨盾拢在一起,形成四面铁墙慢慢向中间挤进,直至围成方圆三余丈的圆圈。
在盾牌外围,站着一圈白衣铁面人。这些人手持短戟,作投掷状。看情形,只要魏忠贤一声令下,这些短戟就会遮天而来。
人群有些恐慌,那些人应是血光门的弟子。青年面色严厉,呼喝他们稳定下来。
唐墨将唐梦护在身后,轻摇折扇面带冷笑。
我忽然想起来,初次碰到唐梦时,她曾向师父哭诉她被逼婚,要嫁给血光门的大弟子。如今看来应是面前这个青衫青年。这样一来,唐墨为何和血光门的人一起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唐墨直视魏忠贤,正声道:“国恨家仇。今晚誓要杀你这弄权阉臣。”话甫手中折扇就地一挥,但闻嘶嘶细风破空长去,风力直指魏忠贤。
人影一晃,一抹黝黑的刀锋黑暗中诡异杀来,挡在魏忠贤胸前。
一声金鸣碎响,刀身荡了荡,颤鸣不止。
唐墨脸上略带异色,“功底不错。”他冷冷对石竹道。
石竹细眯着眼,落寞空洞的眼神中掠过一丝阴寒。他直直盯着唐墨,浑身散发腾腾的杀气。
魏忠贤站起身,对石竹道:“不要逞强,小心伤口。”
石竹径直向前一步,道:“我要杀了他。”
唐墨傲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妄言。”
魏忠贤打了个哈欠道:“有点困了。小德子,扶杂家回去歇息。”
一个小太监俯身上前,小心翼翼扶着魏忠贤的手腕,欲向屋外走去。
魏忠贤这样的人江湖武林人人得而诛之,今晚这大好机会可为天下除去一大害,我岂会轻易放过。
唐墨收起折扇目视石竹,稍转了下头对青衫青年道:“邓老弟,魏阉狗就交给你了。”
青衫青年自负道:“你就放心吧。这一天,我都等了十五年。”
说着一挑衣摆腰间一抹绰了一把软剑在手。
周围的铁面人一阵躁动,那些锋芒刺目的短戟眼看就要抛射而出。
大战前短暂的宁静。谁也不敢贸然先动手,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寒冬遗弃的晚风肆虐的袭入屋内,带来死神的狞笑。
魏忠贤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冷冷一笑,张嘴道:“一个不留……”
嗡……,怒剑鸣,锋芒刺目。
落红剑带着它凛人的傲气,劈碎两面重盾,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斫向魏忠贤。
剑欺至,魏忠贤的脸上没有想像中的恐慌,却是挂着自负的笑意。
两个黑衣人从半空中像猛虎般扑下,挡在他的面前。
剑齐根而没,同时将两个黑衣人刺穿。
剑未拔出,无数个铁面人蜂拥而至,团团将魏忠贤护住。
与此同时,嗖嗖一阵响,一排银光亮起。待回头时,只见一片铁戟裂空飞去,射向唐墨等人。
血飞溅,惨叫起。我猛然想到荣戈还在里面,心中一急,大叫一声,返身扑了回去。
荣戈挥剑格开两根飞戟,踉跄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铁盾墙。两杆银枪从盾牌后面探出,刺向他的后背。
“小心…”我急叫一声。荣戈茫然的望了相距一丈开外的我一眼,并未意识到身后的危险。
青影一闪,一柄软剑横地里削出,将两杆银枪打飞。
是邓勇平。
荣戈醒悟过来,返身刷刷两剑,却被铁盾抵住。
我长舒两口气,对邓勇平投去感激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道:“别让魏老阉狗跑了。”
我点点头,转头看向铁面人群中的魏忠贤。
身后,那些血光门的弟子已杀破黄衣铁面人的铁盾阵,捉对儿与东厂番子厮杀,四处都是嘈杂的喊杀声和刀剑尖锐的撞击声。
我深吸一口气,傲视眼前上百铁面人,缓缓将剑举至胸前。
冷蝉二十四式,息蝉。
心静,剑鸣止。
湛红的剑锋掀起一阵血浪,割破一根根粗壮的血管。浓浓的血腥扑鼻而入,我感到胸腔里慢慢凝聚着冲天的杀气,一丝血影爬上双眸,体内真气浑然充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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