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老神婆怎样了?”乔莞问道。
“几年前就病死了,死的时候除了那个疯小子,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唉……说来也怪可怜的,不过阿莞,他可怜归可怜,棺材子可不吉利,你要是从他那买了啥赶紧扔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养什么孤魂野鬼?”刘嫂子撇撇嘴,特意往乔莞身上一扫,随后一脸晦气的问,“阿莞,你从他那买的雨伞在哪?”
乔莞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腋窝下瞧,知道刘嫂看不到,她无所谓的笑笑,说道:“没,我已经扔掉了。”
刘嫂子松了口气:“扔掉就好,他家就住在隔壁村的十里坡上,你没事别往那块地方去,哎哟……瞧我这记性,这是我们家自己腌的腊肠,你带点回去吃,别地可没这个味儿。”
乔莞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忙不迭的收下后,又分给对方一包猫耳朵,这才上了木轮车子回家。
小木轮子碾过小石子,一路颠簸,两人出了市集。
“琅哥,你累么?”乔莞拖着腮帮子,坐在小板凳上侧着脸瞧他。
傅天琅眼也不抬:“不累。”
雪花还在飘,乔莞不知道他怎么又“闷”了下来,径自把玩着那把破破烂烂的黑伞。
棺材子……
怪不得他能瞧到阴间物,原来也是天生的阴阳眼。
“这是什么。”傅天琅推着木轮车,严肃的看了她半晌问道。
“勾魂伞。”她顺手捏起一块猫耳朵,丢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咬。
傅天琅眯起眼。
乔莞没瞧他,径自解释道:
“也是阴差的法器之一,凡人如果把这把伞打开,魂魄很快就会被勾走。”
只是这地府的法器都是打了报告跟上头申请的,每个阴差按照职位高低分配,配额有限,若有遗失,可就不是照价赔偿这么简单。
到底是哪个冒失鬼,连吃饭的家伙也能丢?
乔莞收好黑伞,突然想见见这名同僚,她不是好心,更不是偶尔闲着没事要做做好事,只是阴差丢了法器那可是重罪,如今让她捡到,说不定卖一个不错的人情?
她摸摸下巴,越想越对味。
可当木轮车滚上小石板路,气氛似乎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默默瞥了眼傅天琅那阴沉沉的脸色,她凑过去喂了他一块脆生生的猫耳朵。
他没有拒绝的嚼碎吞下,却仍旧一语不发。
“怎么?”乔莞懵了下,食物不管用,她便用手蹭他。
“没怎么。”他目光淡淡的从她脸上扫过,虽然那张黝黑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乔莞与他朝夕相对,又是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怎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情绪?
这个闷蛋,还说没有,明明就有。
她叹了一声,索性丢下吃了一半的零食,决定先安抚丈夫的情绪。
软软小小的身子突然覆了过来,傅天琅愣了下,垂眸定定的看着正搂着他撒娇的丫头。
“坐好。”他眉头虽然还是皱着,但当那副娇滴滴的小身板贴上来的刹
滴的小身板贴上来的刹那,面色早已柔了数分。
“这么抱着挺暖和。”乔莞就是一块自带胶水的狗皮膏药,一旦缠上就再也撕不开。
傅天琅轻叹:“莞莞,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乔莞眨眨眼,仰着小脑袋,很狗腿的附和:“嗯,老公……”
他心头一软:“可你如今做了正编鬼差,平日有出任务吗?”
乔莞心里有些吃惊,毕竟他极少问她关于地府的事,可这会儿突然提起……
她想了想,老实的答道:“兴许是有的吧,但我不过是地府里的一只小鱼小虾,我想……上头约莫是把我忘了,所以一直没有接到任务。”
他沉吟许久,沉声问:“平日也不需要回地府报道?”
乔莞点头:“暂时……没有受到传召。”
傅天琅认真的看着她,沉默良久后,郑重的问道:“莞莞,既然嫁我为妻,那么你能否答应我不再回地府,不再管阴间事,当一个普通的女人,与我相守一生?”
乔莞微微一愣,抬头有些吃惊的瞧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喜欢。”他表明立场,只因她一句“凡人”,他心头便不痛快起来。
可他尽管这么想,内心却不愿再逼她,久不见她回应的时候,他幽幽一叹,正待改口,围在腰上的手却倏的收紧了。
乔莞撒娇似的在他怀里乱蹭:“原来哥哥是为这件事而不开心呀。”
“嗯。”他大方的承认,他确实不喜欢她阳间、地府两地走,更不喜她为了任务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铤而走险。
“这样多好,不满意就说出来,别像个闷蛋一样让人猜。”乔莞咕哝一声,自己知自己事,她又不是很聪明的人,他却整天叫她猜来猜去,多累呀。
“好。”
“妈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已经是哥哥的人,那么哥哥不喜欢的事,我当然不会做了。”
他唇畔微勾,拍去落在她脑袋上的积雪:“真的?”
乔莞很狗腿的要去亲他,但她人小,哪怕站在小木轮车上,踮起了脚也还是差一点。
于是她伸着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真的,真的,我可是一个很本分的人,既然嫁了,自然是哥哥的人了,往后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去,拿扫帚赶我也不走。”
她听见他略带愉悦的笑声,随即傅天琅俯下身,就着她粉润的小嘴回吻。
“莞莞,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乔莞闭着眼睛与他纠缠,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
她家的男人耳根子软,就喜欢听情话。
傅天琅目光微动,眸中盈满笑意。
但他却没料到,尽管她的情话说得再动听,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这向来温吞,不喜与人争的女孩,留给他的永远只有一个背影。
——
下雪天,真好看……
房子变成胖老汉……
小树好像大白伞……
木轮车推在石子路上,乔莞蜷缩起身子坐在木轮车上哼歌,明明是大寒的天气,她披着他的外套却觉得格外暖和。
侧过脸,她瞥了眼身旁的勾魂伞,眉头轻轻打了一个结。
“要扔了吗?”她拾起那把破破烂烂的黑伞,仰着脸问他。
他瞧着她不舍的小眼神,啼笑皆非的摇头:
“不用。”
“唔……最后一次。”她举手保证,顺道将小黑伞塞进布包里。
做完这次,她以后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平平静静的留在他身边,哪怕两人注定一生无子,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她。
“好。”
——骨碌碌——
是木轮滚上小碎石子的响动,一片白茫茫的小镇上,一个男人推着车上的女孩走远了。
?乔家人明日就要离开小镇了。
乔爸有些舍不得,吃完晚饭便出门与几位工友打牌。
那几个伯伯乔莞都见过,如今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但乡下人么,都是平日做惯农活,到了老的时候,手脚还算利索,只是乔爸原本十来个工友,现在死的死,走的走,还留在镇上养老的也不过四五号人。
这么一叙旧,竟到了深夜也不见回来。
乔妈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的等,最终没忍住,跟着傅天琅出门把那个喝的醉醺醺的老头子给背了回来。
而这么一忙活,等到傅天琅上床歇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的事。
乔莞半梦半醒的听到开门声,随着床畔微微下陷,她一翻身滚进他怀里。
“回来了?”她打了个呵欠,懒懒的抱着他说了一会儿话,一只手则顺势伸进他半开的睡衣里。
“睡觉。”他在黑暗中扬起唇角,一把揪出那只来回搓油的咸猪手,“明天要早起。”
小气,还不让摸。
乔莞不满的咕哝,安静了良久后又开始不安分的往他身上爬。
小脸蛋埋入他的肩窝,她瞧着他的眼睛正闪闪发光:“琅哥。”
“嗯。”
“琅哥。”
“……嗯。”
“琅哥。”
“……你很精神?”他用力掐住她的腰,作势要将她压在身下。
“么有,么有!”深知他这动作的意思,乔莞用力摇头,凑过去跟领导讨亲亲,“咱们
亲,“咱们商量个事么……”
“嗯,说。”他揉揉她的发,很大方的发给她奖金。
耳鬓厮磨一阵,乔莞好不容易从狮子口中救回自己的小嘴,这会儿可不敢再撩胡须,于是一扭头,咬上狮子的耳朵,边咬边嘀咕……
嘀咕嘀咕……
狮子的脸色突的就沉了。
他坐起身,用力扳正她的小身板:“你的意思,是要和我隐婚?”
乔莞的双肩被他握得有点疼,但她知道他心里有火,所以不敢反抗。
“胡说,怎么会是隐婚呢?咱们不是刚摆了喜酒吗?”
乔莞哭丧着脸,她只不过是不想在求学期间公开自己已婚的身份罢了,假如他只是乔琅,她倒是无所谓,但他现在是傅天琅……
只稍一想到他显赫的家室,乔莞便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蔫了。
她还指望平平静静的度过剩下的三年,可顶着傅太太的头衔,她还哪来的安宁?
“莞莞,难道和我结婚之后,你也没打算搬出来和我同住?”傅天琅眯起眼,语气平静的问。
这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乔莞噎了下,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又干又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莞莞?”他低头看她,极佳的视力令他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她面上的犹豫。
知道她稍有动摇,他便与她僵着。
“唔。”乔莞咬咬牙,小脑袋垂得很低。
他瞪她。
“我希望能维持现状。”乔莞绞着手指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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