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还有话讲,我在家里住惯了,不愿意……”,虽然我挣扎了,辩解了,努力了,可谁都装作没看见,任凭十四将我挟持着带出了府,心中默默流泪,这混小子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十四,我的猪,真被你烤着吃了?我最喜欢的花纹猪?你也真下的去手?骗我吧?”,“十四,我的花儿怎么样了?不会被你都拔了吧?还是枯死了?你知道黄金桂我种了多久?要是……”,“十四,鹿真的饿死了?四哥会跟你玩命的,当初肯定是忍痛割爱送的!你敢给饿死?”,“十四,小东子……”,诸如此类的问题,我窝在十四小爷的马上,问了十万八千个,可他就是一言不发,根本没搭理回应的意思。
原来他还真有个别院,就离我家不远的西湖边上,骑马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白墙青瓦,水气氤氲,一派江南风情。
别院干净轩敞,没来及看仔细,下了马,就被他倒挂扛在肩膀上,在下人仆妇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穿过整座别院。羞愧之情瞬间我席卷,除了闷头不吭声,别无他法,十四爷,我是你嫡福晋,不是偏房小妾,以后还要留着威严、脸面管奴才呢,你这样让人情何以堪……
“谁都问了,连猪你都牵挂,可就不关心关心我怎样?”,小爷路上牙关紧闭,直到进了后院厢房,才被他抵在墙上,开口就是斥责。连猪他都要计较吃醋,把自己当什么了?
“十四,你这别院连仆妇、下人都有,我从来都不知道,居然瞒的如此隐秘,回头来个金屋藏娇,我都蒙在鼓里!”,说起来,我才一肚子气,十四居然都没透露过,他在余杭会有别院,空置也罢了,赏玩器物、家具床帐一应俱全,谁知怀着什么坏心思。
“你再折腾、胡闹,我就把你休了,养在别院里金屋藏娇,看谁找的到!傻丫头,这是好多年前圣上钦赐的宅邸,我自己都没来过,这回到余杭,连夜让奴才和看院子的人收拾出来的,难道你看不出东西好些是新置办的?”,他说出话来就没正经,不怀好意的往前凑,弄得人脖子痒痒的。
“知道你想休我,娘娘求圣上下旨没有?”,回想起在京城德妃永和宫的遭遇,心头愤懑难平,哪儿这么容易就饶过他,探探口风才是真,到底是不是他将我厌弃,处心积虑要休妻。
“休不了!你想跑哪儿这么容易?娘娘已经绝了让我休妻的念头!而且,浅香也永远都不会被扶正。我说过,这辈子我嫡福晋只有一个,此生此世,绝无第二人!”,被他揽在怀中,下颌放在我肩膀上,誓言情话说的动听,可就是不讲明白事情真相。
“别闹了,你顶撞娘娘了?”,将撒娇耍赖的小爷推开,德妃打定主意要废了我,十四到底用什么办法让她死心?若真是莽撞行事,德妃肯定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回头变本加厉惩治。
“我说你怀儿子了!休什么休?”,明明在娘娘面前信口胡言,撒下弥天大谎,这位爷居然还理直气壮。
“胡说八道!这能随便乱讲吗?回头露馅了怎么办?”,简直欲哭无泪,他脑袋到底怎么长的?怀孩子就算了,还怀儿子?幸亏在余杭,若在京城,德妃派御医,一查一个准,这不是疯了吗……
“怕了吧?现在跟爷生一个……”,任凭我如何焦急,小爷就是不当回事,半真半假的探过身来,顺势解起盘扣。
“别闹了!我是真怕啊!”,使劲将这个不着调的爷推开,信口开河也要有个限度,事到如今,现怀也来不及,况且皇子的儿子都要入玉牃,玩笑不得。
“澜儿,我想你……”,脖子上的吻温柔滚烫,好像蜜糖入水,把人化在其中,动弹反抗不得。
帷帐慢落,耳畔都是轻柔细语,反反复复的‘我想你’迷醉人心,原本堆在心头的指责、委屈,此刻全咽进肚里,长久的思念,化作抵死的缠绵,原来,我也是这样想念你……
“澜儿,京城的完颜府我找了,江宁的完颜府我去了,可谁承想你会跑到余杭,快把人急死了,到底我澜儿会在哪儿?一路上,我想了无数种猜测,重逢的情景会是怎样?可我方才真见到你,心都要跳出来,又不敢太表露,怕被人窥见心思,才知前尘往事都似场梦,只想抱在怀里亲热温存,真真实实感受,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还是我的。没出息是不是?没出息就没出息吧,算了,澜儿,我认输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别的也都不重要了……”,小爷哀叹口气,羞涩转过身去,得了便宜还卖乖,难不成他还敢有心结?
“傻瓜!”,轻轻将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心里泛起掩不住的甜腻欣喜,只要这辈子最爱的人还在身边,别的当然不重要。
“我就知道澜儿最好,不嫌弃我没十三哥温柔,会哄人。那天,你从额娘宫里出来,话说绝决,看我就像仇人,把我吓的心都凉了,被额娘留在宫中训诫,后来皇上又有差事交待,等晚上回府,看你屋里灯熄了,傻站在门外踌躇,也没敢进去,不知道怎样哄你,后来你就走了。我想,如果是十三哥,肯定不会让你这样难过……”,也不知他哪根心思又触动了,回身抱住我倾诉衷肠,可着劲的撒娇。十三爷温柔会哄人?他如何知道?看见了还是怎么的?
“十三爷温柔也好,周全也罢,都不是我的。十四爷莽撞、任性,伤人的时候彻底,可点点滴滴情意我都记在心里,每句话、每件事,都不曾忘记。若有天,奈何桥上,孟婆汤我都留半口藏在舌下,轮回转世,永生隽刻。”,若你肯听我句心里话,何至于平生波折,世间情缘千万种,只要爱人给的,点点都是开在心头的花。
傍晚赶回完颜府,家里备下宴席,说是给十四小爷接风洗尘,祖母笑的合不拢嘴,对他百般溺宠,坐位紧紧挨在身边,说话时眼里都透着慈爱,全然把答应我要惩治他的誓言抛在脑后。
“您别对他这么好……”,偷偷拽住祖母衣角,不能让十四太得意,凭什么他欺负我之后,到了完颜府还要成为上宾被礼遇。
“今儿是家宴,不说皇子、臣下的客套话,本就是一家人,孙女婿头回登门,就是娇客,我心里高兴满意的很,当然要好好招待……”,祖母说着,又给十四碟子里添菜,今儿满桌子都是费尽心思的佳肴,南北兼备,就怕他不合口,每样菜上桌,祖母都亲自给他夹。朝堂政务、前程学问一概不提,全是嘘寒问暖、沿途见闻,言语间满溢关爱之情。
十四小爷自小深宫长大,和皇上娘娘之间,君臣之礼高过天伦之乐,连请安都有太监掐时间,从旁监视,父母兄弟间相互防备、算计到了家,哪儿见过这阵仗?简直是手足无措、受宠若惊。
席间探身弯腰的,和老祖母用满文拉家常,把哄德妃时的恶心劲全拿出来了,一口一个‘玛玛’叫的亲热异常,这是你亲奶奶吗?忍不住唾弃鄙夷!他们都这样,对外办差应酬时讲汉话,遇见自己人,放松随意的时候,才习惯将满语。兄弟间相处同样如此,在宫里或正式场合讲汉话,私底下聊天,从来用满语,久而久之也习惯了。看来这会儿他是卸下防备,真当成自己家,太后太妃都没听他喊过一声‘玛玛’。(玛玛就是满文的奶奶)
用过晚饭,老祖母兴致颇高,提议要去逛园子、赏月,阿玛、叔父本要作陪,却被强行阻止,说他们的存在,会令十四爷想起朝堂差务的烦恼,没法放松散心,全给轰了回去。这点小安排,又令小爷感动异常,挽着祖母胳膊说玛玛疼他,笑的虎牙也露出来,谄媚的让人直打冷颤。
“我觉得这地方我来过,似曾相识……”,逛了不到一半的园子,十四小爷已经无数次发出感慨,指着哪里都说眼熟。
“你逛晕了吧?余杭城都没来过,何谈到过我家……”,讨好祖母也不至于这样,胡说八道的漫无边际。
“真的!真的眼熟!我再想想,就这园子,荷塘……”,看他眉头紧锁,扶额苦思的摸样,又不像说谎,可他若真来过,如何我们彼此都没印象。
“是不是去过类似的宅子啊?我们家又不新鲜。”,终于替他想了个缘由,江南园林样式都大同小异,许是有相同之处也不一定。
“小阿哥一晃就长大了,把完颜家忘了不奇怪,可怎么就把我们家的姑娘也忘了呢……”,月光下,老祖母笑容慈祥宽厚,目光中全是洞悉世事的睿智。
“我?我忘了?”,十四指着自己一脸莫名,不仅他百思不得其解,连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打哪儿说起?
“哈哈,小阿哥忘记也不稀奇,那时你才两岁大,坐在皇上膝上,咿咿呀呀的,大眼睛像墨点出来的,透着机灵乖巧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年随行伴驾的是宜妃娘娘,身兼抚育之职,圣上治理水患,政务繁忙,小阿哥年幼,娘娘片刻不敢松懈,到府中赏景散心都要带在身边。澜丫头父母不在余杭,和润晖、小亮一同放我身边,图个皮实省心,都当哥儿养着。宜妃娘娘喜欢孩子,非叫抱过来看看,谁知小阿哥见了就不撒手,非要带回京城。娘娘性情活泼,逗小阿哥说,人家府里三个都是哥儿,你带回去也没法当老婆。可小阿哥不依,非要带走,宜妃娘娘就让挑一个,说挑中了,往后就许给你做媳妇,小阿哥猜自己说什么?”,祖母说到要紧地方嘎然而止,抿嘴看着十四笑的促狭,原来还有这个往事,我说当年选秀,宜妃为何说孩子都长大了,这些皇子她唯独提十四,敢情是旧识。
“当真?我说什么?”,十四小爷对此颇为欣喜得意,原来他小小年纪就这般霸道,也不知他当年挑的谁?
“这事岂能作假?小阿哥说啊,我要辫子短的那个!宜妃娘娘一瞅,只有戴着帽子的姑娘辫子短,笑的合不拢嘴,连连夸聪明。后来临回京城,小阿哥都不依,缠着娘娘要把媳妇带回京城,宜妃娘娘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