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朕暗中派人害你?你认为朕能犯下如此卑劣行径?你简直是……”,四哥声音颤抖,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听闻言语中掩不住的怒气,想来也是有口难言。
“我是,先祭拜先皇,还是,恭贺您新皇登基?”,十四的声音也是压抑痛苦,气息不稳,可见两人都伤透心,真动了脾气,倔强到了一起。
“大胆!你简直!胆大包天!狂傲无知!”,四哥怒拍身旁的柱子,气氛剑拔弩张,可见他是愤怒已极。
“皇上,臣弟问您,是先恭贺您新皇登基,还是去祭拜父皇?!”,十四声音哽咽,他无法面对同生共死的亲信死个不明不白,况且,他现在认定四哥埋伏突袭,必是要问个清楚,两人心中的怨气,渐渐已是不可消散。
“你冥顽不灵,休怪我无情!既然你急着去祭拜先皇,好啊,来人!把他押下去!为先皇守灵!”,四哥下令,侍卫破门而入,模糊间,看他们将十四围住。
“四哥,不是我问你,是前头浴血奋战,保大清疆土的将士问您,我们在前头出生入死,何以您就安享天下了?我奉旨回京,自己同胞哥哥就眼睁睁看人将我置于死地,让战功赫赫的将士死在城门口?!四哥,你如今为了护着奴才,把亲弟弟的命当草芥!你让我如何去祭拜父皇?如何给您恭贺!”,十四被侍卫牵扯,喊的撕心裂肺,我忽然记起,这场景,许多年前,早已如梦……
“押下去!”,四哥怒不可遏,挥手命侍卫将十四押去给先帝守灵,渐渐,十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质问逐渐听不到……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当今皇上,我,和静静躺在棺木里的完颜亮,彼此气息如落在空气中的微尘,悄无响动。
“你……,你在……,我,朕……”,我依旧看不太清,只模糊中,看见明黄色的身影来到近前,还有熟悉的纆香。“完颜亮战死沙场,朕会依将军之礼厚葬他,他家人内眷,爵位罔替。这是完颜家一门的荣耀,朕自会厚待,你也,不必太过伤怀……”,四哥话说得迟疑犹豫,见我不答话,终是长出就口气,背过脸去。
“皇上,十四爷没有谋逆的意思,个中自有奸人挑唆离间,还望皇上明鉴开恩……”,摸索着完颜亮的棺木跪下,缓缓俯下身,求四哥别和十四动怒。
他在军前看将士浴血奋战,回到京城,却惨遭毒手,痛苦不堪,心有不甘。自己打仗在外,京城的手足,毫无征兆,悄无声息的登上皇位。自然会迷惑不解,百感交集,有痛有怨,何苦手足残杀,彼此生恨。
一时间悄无声息,只觉得四哥在我面前站了片刻,未曾言语,只是长叹一声,“风凉地寒,起来吧……”,他声音轻不可闻,也未曾再多语,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四爷登基了,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离间呢?兄弟间的矛盾,平常心,平常心……
十四爷下落如何呢?与滺澜还有无见面之时,下章揭晓。对了,这个守灵,十四还没去马兰峪啊,下章他去清东陵守灵。
当年的三兄妹,离开了一个,二少痛不欲生,打击颇深,自己的情形也每况愈下,也不会在多久了,唉……下章润晖来,三兄妹快要天人永隔了。
预告下,下章出导语中的:
朕说话的时候,你敢睡觉?天底下像你这么大胆子的有几个?信不信我现在就治你的罪!
四哥,我病了……
这个情节。吼吼,终于写到这里了,渐入最后尾声,但最精彩的也是这个部分。大家坚持哈。
半世浮萍随逝水 一宵冷雨葬名花
完颜亮的身后事,全部由润晖一手打理,他依旧话不多,只是时常轻声叹息。想必与我一样,不知以何颜面,将这个噩耗告诉余杭的老祖母。
出殡入殓的那天,早春天气微寒,可阳光明媚,点点迎风的娇花醉人,润晖说完颜亮最会占便宜,挑的日子都这么好,就如同他从来不会乱发脾气,从不曾阴郁憎恶,留在别人记忆里的全是灿烂动人的笑颜。
“那是他傻……”,太多变故让人麻木,回忆全是富贵繁华,眼前一片落寞凄凉,谁受得了这突如其来的颓败。
“澜儿,春分之后,我就要回江南赴任了,趁还在京城的日子,把儿女亲事办了好不好?你喜欢我女儿,就让她留在京城陪你吧。”,艳阳下,润晖笑的宽厚温暖,他被当今皇上革去从一品的督察院御史,以及先皇赐的所有官职。调任降职为从二品,布政使,和叔父早年官职差不多,专管一省财赋和人事,过些日子就要去江宁赴任,辖管江、淮、扬、徐、通、海六府州。想来这次降职,和他与十四彼此间的姻亲关系不无联系。
“这个节骨眼,十四爷都被皇上管的严实呢,你还敢把女儿嫁给他儿子,不怕招是非?没事,当初的儿女亲事无非是口头玩笑,做不得准,你只管去江宁赴任,把京城的是非纷扰避的远远才好。”,轻轻冲润晖摆摆手,这个危难之时,我怎么还能把他牵扯进来,想必四哥把他降职外调,也是有庇护的意思,何苦我还把他往纷争里拽。
“嫁不嫁女儿,你也是我妹妹,这牵连也少不了!对咱们彼此间的情形,皇上心知肚明,这次调任降职,远远避开京城纷争,也是皇上一番苦心,颇有庇护的意思。为君者艰难,为臣者不易,各有苦衷;两害相权,取其轻,故而远避江南,反倒是最好的保护。虽降职,却能与家人团圆,侍奉祖母老父于身边。那些有心加害之人,也因我的降职远调,挑不出由头来抨击当今皇上,这岂不是最好的恩宠?况且,我因名中的‘晖’字与已故皇子相同,本是上奏避讳,恳请皇上赐名更改;可皇上说,既是天下人皆知状元名讳,就不必再多此一举。所以,之后虽皇上恩准不必更名,我还是决定用满文名字替代汉文名字,多行避讳才是。皇上既是明里暗里有袒护施恩的意思,为臣者当感念皇恩,澜儿也不必太过牵挂……”,润晖看的通透,他从来就是洞悉世事,言语间,愈发圆滑轻巧,将眼前的情势,避重就轻的解释给我听,一口一个皇恩浩荡。
这样也好,明白他一直是四哥心腹,虽心中难免酸涩尴尬、五味杂陈,可也不必再替他的前程安危再担忧,从小相依的兄妹,也迟早相忘于江湖。
“澜儿,我要不……,直接去江宁算了,不绕道回余杭了。祖母年事已高,让我怎么和她老人家讲京城的事情,怎么讲,完颜亮的事情……”,许久间,润晖收敛了在侍卫、朝臣面前的官腔,缓缓靠着完颜亮的棺木坐下,长叹口气,眼眶泛红,想必这才是他的真实心意。
“完颜亮!你真能惹事,害我们都没脸没胆回家了!说你笨,你就是笨,好端端的,把命也丢了……”,遥记西湖花灯会,完颜亮和我走散,在路中间大哭,自己认错人不说,还要忍着羞愧,把丢脸的傻哥哥带回家。现在你又跑哪儿去了,我想带你回家,可都不知道去哪把你找回来……
“澜儿,我把女儿留下陪你,择日把亲事办了吧,既是自己人,三媒六聘的俗礼就免了。你好好保重,等往后事态平静了,再回江南看看祖母,好歹让她老人家也宽慰些。”,想起往事,禁不住痛哭失声,润晖在身后轻轻拍我肩膀,他不善表露感情,可关怀担忧的心意,我比谁都明白。
之前正月的时候,弘春被封了贝子爵位,朝野内外都传言,这是当今皇上对十四爷西北边陲征战近四年的奖赏,应感恩戴德才是。字字句句锥心刺骨,十四在军前四年,大胜准格尔,护送格桑入藏,平定了藏地纷争,令藏人得以自主治藏,也让朝廷得以管理藏地首领。功绩虽见仁见智,可不可不谓之劳苦,如今却儿子被封贝子,自己依旧屈居贝子爵位,知情者无不唏嘘感慨,叹将军王一朝落难,再难翻身。况且并无谋逆之意,轻装简行回京奔皇父丧事,于城门外遇袭,亲信随从全部殒命。一时间,京城朝野风言四起,且又叫有心人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的告到四哥面前,以至于这两兄弟误会犹如千年寒冰,越积越深,轻易难化解。
十四因言语冲撞了四哥,四哥有心惩治他狂傲,索性就以守灵尽孝的名义,挟制看管在宗室家庙,我与他见不得面,这风口浪尖的节骨眼,谁也不敢轻易通融,就连送封信,都比登天还难。明明人回了京城,却比在西北军前隔的还远,咫尺天涯,愁断肠。
润晖三月初就要奉旨赴任江宁,远避纷争,去做掌管一方民计民生、赋税财政的布政使,灵犀自是与他随行,带着完颜亮的牌位,送到余杭的家庙当中。
要赶在他赴任前,替儿女将婚事操办妥当,情势紧迫,也依照润晖的意思,免了诸多俗礼,可聘礼宴请依旧不能少,订婚书翰、送盘下聘、回嫁妆、迎嫁、婚宴拜堂,足足折腾有半月余,总算是把新娘子迎进门,了了一桩心事。
“灵犀,我总觉得,委屈亏待了姑娘……”,对从简的婚事,确实愧疚,明明可以趁先皇还在,更好的时机将婚事办的妥妥当当,风风光光,可总想着孩子还小,等十四回也不迟。可谁知,竟风云突变,故人离散,落得这般境遇。
“何苦说这见外的话?当初早就说好,我这女儿要给弘明当老婆,我巴不得她早早嫁过去,也让我省点心。若是嫁给不知底细的人家丈夫,也担心她受委屈,这亲上加亲不说,弘明是我看着长大,说句冒犯的话,和自己儿子也差不多,怎么就说是委屈了?”,灵犀向来开朗洒脱,任凭世事无常,总是和气迎人,笑看变迁,这般气度心境,也成就她和润晖几十年的姻缘美满。
“我会善待她,你放心就是……”,旁的也说不出,只能尽量让灵犀放宽心,踏踏实实和润晖去江宁赴任,不用惦念在京城的女儿。
“好了!说你想不开,就是想不开,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女儿皮实,胆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