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年轻而粗壮的无双弟子果然是如此想法,他一言被项真说破了心事,不由面孔有些郝红的道:“回禀项师叔,弟子正是这样疑惑……”拍拍他的肩膀,项真笑道:“不用猜疑,贵派掌门不会要你们吃亏的,你看,虽然你们人数较少,但对方不是已在频频后退了么?”
这名无双弟子呐呐的道:“他们人多,而且又有不少能手,似乎犯不着这么慌乱……可能他们是连连吃了败仗,已经失去斗志……要不,便是有了阴谋……”项真笑道:“说得对,如意府那边是有阴谋,但是他们的斗志却也确实消沉了,兄弟,你们去吧,记住与对方缠战,万万不可远离敌人!”
三名无双弟子躬腰行礼,随即翻身上马,“唷嘿”一声,泼刺刺的冲向前去,雪亮的大弯刀直朝几个狂奔中的青衫汉子头上飞舞。
于是,项真这才如释重负的长长吸了口气,显然荆忍与西门朝午已将消息带到了,无双派方面已有了准备,而且,他们采取的措施非常正确,甚至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完美:铁独行一定料到如意府方面会在镇破之后撤兵,然后在无双派人马大批聚集镇内之时便引发地底的火药以便一举成歼,因此无双派的人马甫始攻陷大河镇就立即分兵而出,远离险地,仅留下一小部份弟子与敌鏖战缠斗,以使敌人无法迅速撤出所属,换一句话说,他们投鼠忌器,也就不敢随意引爆火药,这一小部份与敌混战的人马虽然损伤必大,但为了顾全整个局面,亦再无其他方法了,如此一来,无双派方面可保全大部兵力,这小部份弟子亦可借和混敌战之利,逐步脱离危地,嗯,好一条两全其美之计一拍大腿,项真飞快的向前奔去,在一条横巷前,三名皮衣大汉正跄踉往这边逃来,尚隔着五六丈,大街上已有一群铁骑呼啸狂驰而过,那三位皮衣仁兄还未及躲隐,一阵暴雨似的光杆钢梭已硬生生将他们射翻于地!
项真含笑点头,刚走出去几步,后左方一栋两层高的楼房已“哗啦啦”一声倒塌了下来,烟硝迷漫,火砾飞扬,残瓦焦梁四散纷抛,紧跟着,又一座平屋也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整个垮落……前面十几丈处,一排屋楼亦已陷入火舌之中,但楼上却仍然潜伏着如意府方面的人,他们正以利箭飞刀往下掷射,而一批无双弟子也策马往回奔驰着,用他们特制的“火标”及光杆钢梭凶猛回击……大河镇的周围,到处全是一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全是一座座一排排烧焦了的,或是正在燃烧中的房屋,枯黑的空架子衬着青烟袅袅的余烬,鲜红的或紫褐的血迹托出熊熊腾升的大火,而人们仍在红着眼相互追杀,暴起额上的青筋,喷着唾沫在狂喊,利刃挥舞着,寒光闪泛,惨叫与怒吼透过疯狂了似的喉咙,那声音,也就特别的吓人与恐怖了。
那边,几个白衣人甫始栽地横尸,这边,更多的青衫汉子或皮衣角色又旋转着断命,血,一蓬一蓬雨似的迸溅着,看上去,这生死的泉源,竟是如此的贱微与不值了。
身子大回转,项真“呼”的倒仰而去,他方才射跃出五丈,后面,已石破天惊的响起了“轰啦啦”的一声巨响!
漫天的泥土翻到半空,周遭残存的建筑物纸糊的一样被轻易撕碎,四分五裂的分抛了开去,灰沙扑簌簌的降落,在呛鼻的硫磺气息中,整个地面都在微微晃动了……项真伏在一道石阶的侧面,他用力摔摔头,脑袋都被震得发晕,耳朵里也在嗡嗡的直叫,他知道,如意府方面果然已在引爆地底埋设的火药了,自己猜得不错,正是这些捞什子!
刚想起身,不远处,又是“轰”然爆响,接着“哗啦啦”的屋舍建筑又倒塌了一片,烟沙迷漫,空气激荡,才亮的天色,宛如又在这刹那被蒙上一层浓重的灰郁了。
一些石块、沙土、湿泥,夹杂着一些木板、屋柱、砖瓦,全被掀到了空中,粉碎的、悄散的,又奇奇怪怪却含着绝大杀伤力的飞落下来,接连着再度开始了一声串着一声的震爆,而大河镇就在这不断不息的炸裂声响中颤抖着,跳动着,几乎要被撕碎了!
然而,在这等天崩地陷般的猛烈震动中,在火焰四窜,杂物飞溅里,呼吸着滚热的,着带烟硝味的空气,戮杀仍在不停的进行,双方有的人马在一面退一面打一面追一面杀,有的便滞留在大河镇的街巷里追逐拼斗,互砍互戮,而入影奔掠在烟雾中,大火里,残屋颓垣间血仍溅着,仍洒着……现在——正在后退中的如意府方面的人马似是更加惊慌了,他们眼见一阵阵的爆炸声已越来越近,而他们却无法上渗入自己这边人丛中的无双敌人,更无法拦截住他们的攻势,一种新的恐惧迅速漫延在如意府联盟各帮派所属人们的心中,他们深怕如意府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玉石俱焚,敌我不分,通通用火药炸在里面,而这种可能,随着震爆声的加剧逐渐朝实现的跑上走了!
追逐的双方,如今虽然已离开了大河镇的中心,却仍未脱开大河镇的边缘,如意府这一边的人马一旦存着这个恐惧,退起来就更快了,像潮水般往下落,连他们的一干好手要拦都拦不住!
满身灰土的项真大大喘了口气,闪电般连连飞奔向这边双方簇拥着大批兵力的地方来,只见白刃挥舞,人进人退,跳跃着,仆翻着,奔掠的,追逐的,各色各样的衣衫在转动,在眩晃,汗渗着血力映着胆,叱喝衬着怒喊,惨叫配着悲曝,大弯刀插进敌人的胸腹又拔出花花绿绿的肠脏流泻遍地,钢梭穿入人的咽喉,塑成了被插入者一张怪异扭曲的面孔,雪亮的鹰盾闪动,有如一个个跳动的小太阳,人在地下滚动,在地下奔跑,一张张不同的,却愤怒仇恨的脸容在旋转,而雄健的口马冲刺着,践踏着,嘶啸如位,咆哮昂烈,有如吹刮起一天的金风……穿蓝袍者的大砍刀挥斩下来,一名白衣弟子头飞血涌,手中的弯刀映着那颗脑袋上束着的金环,闪起一抹寒凛凛的光彩……一柄尖头锥翻舞着,硬生生将三个无双弟子砸下马来,碎肉与骨屑渗在浓白赤红的脑浆鲜血里,溅得他们的坐骑浑身都是,而另一把大弯刀也捅进了这手握尖头锥的青衫大汉肋下刀尖一直反透出这青衫大汉的咽喉……一名无双弟子的马匹被几个合围上来的皮衣大汉用鬼头刀削断,在马儿的惨嘶横摔下,这名无双弟子跌了下来,甚至尚未跃起已被那几个皮衣大汉分了尸!
四名无双弟子以大弯刀狂劈着十来个灰裘壮汉一个手中的弯刀连穿透了两名敌人,但他自己也被后面一个灰裘角色自斜刺里用“倒钩刀”开膛,有三四个灰裘人物手脚俱已斩断,在地下哀嚎翻滚,还有八个他们的同伴已是全身湿透——鲜血浸透了!
那边三十多匹高大的白马并成一排往前奔冲,鞍上无双弟子的三十多把大弯刀“呼”“呼”砍劈,三十多面灿亮的鹰盾闪挥砸舞,挡在前面欲退不能的如意府所属一壁招架,血肉一面横飞,头颅骨溜溜的抛舞着残脚四落,嚎呼通过惊恐过度的喉咙,那呼嚎也就显得如此怪异而可笑了。
五个雄伟魁梧的无双弟子下了马作步战,他们以肉搏肉,以血溅血,大弯刀削斩如风,拔出自这个皮衣敌人的胸膛,又戳进那个青衫人物的小腹,而人家的兵刃也在他们身上割剔着,一块块大小不等的生肉红嫩嫩的飞起洒落,或掉在地下被踏成乌黑一团,或者,就那么溅贴上了自己人和敌人的身上!
不远处,一个瘦长阴沉,脸膛紧中带煞的白衣金环武士,正力拼着两个和他同样瘦削的蓝袍人物,这两个蓝袍角色显然功力甚强,他们各执一双“缤铁拐”,豁死命般缠斗着他们的对手!
在两方混战的人群中,另十二名无双弟子——看情形都是些据于“头领”地位的无双弟子,他们合围住了四个身形粗壮面容凶厉的虬髯中年汉子在恶斗,这四个虬髯中年人全身穿灰裘,嗯,是七河会的高手呢,别看无双弟子以十二敌四,却竟未曾占到丝毫上风!
就隔着项真身侧三丈之处,一位白衣金环人物独干着三个敌人,这位白衣仁兄却是好一副长像,斗鸡眼、朝天鼻,一张嘴唇厚得像猪肝,但是,别瞧他尊容不够火候,他的武艺可真叫强悍。以一敌三,而那三名对手中,有一个还是“锁链四绝”中的老三“鬼名客”巴崇恕,但这三位竟还几乎侍候不了他,一上劲的挥汗如雨喘息吁吁……这丑陋的的白衣人身边,也是一个浓眉巨眼,狮鼻海口的无双人物,他体魄修伟左手是一柄“霸王锤”,右手是大弯刀,攻拒之间,勇猛剽悍,雄浑无比,与他相对的那位老人——七河会的三爷“镇半天”章桓,差一点便想举手求饶了……眼前的战况是一目了然的,无双派方面虽然在人数上占着劣势,但他们的士气昂扬,万众一心,再加上一路来的胜仗连连,斗志更形坚强,赫赫的大草原威风炽盛,夹着攻落大河镇的猛悍力量痛击敌人,而如意府这一边在人手上固然远超了无双派,可是这一连串的败北却杀害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无双派的疯狂攻扑与前仆后继的勇悍,表现已令这些经久战阵的江湖汉子们大大的感到了颤栗,而他们一直搞不清对方的真正实力,自己这边倚为屏障的大河镇又在短短几个时辰内陷落他们不属于一个组织,不属于一个帮派,因此对友帮的伤亡也就不会觉得太过关切,主要的,他们不满于自己舍命拼战的目地,他们没有一个溅血沥胆的好原因,换句话说,这些粗犷的汉子们不知确实为了什么而战,不是为了财,不是为了名,更不是为了争权夺势,他们只晓得他们所属帮派的头儿们要他们如此,便算为了一个“义”字吧,这“义”字却又说得大过牵强,这为了别人而拼自己老命的做法亦未免有些不值,抱着这种想法,四周的霹雳爆炸声又步步的移近,他们心中越感窝囊,越觉得惊疑,越想越不上算,在这边退边战的情势中,缠斗间也就失去了拼搏的干劲与勇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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