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出口是开在一块平扁的岩石之侧,四周都是高可及胫的野草杂树,远处,是群山丛叠的暗影,夜风袭来,草摇树动,这草树可以掩遮此处,但是,却也相对的增加了不少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
包要花朝四周看了看,一面忍不住喘着气,项真苦笑了一下,目光注视远山的阴影,低低的道:“老包,山里是我们目前的最佳隐蔽。”
包要花捂着嘴巴咳了两声,哑着声音道:“只有凑合著了,总不能沿着大道到城里去。”
项真转过身来,深远的注视着奚嫔,奚嫔也怔怔的瞧着他,良久,奚嫔凄然摇头,缓缓地道:“项真,你可以走了。”
黯然的太息一声,项真道:“你哥哥会报复你么?”
奚嫔奇异的微笑了一下,这微笑却又被她自己的哽咽所冻结,她半侧过面庞,伤感的道:“这要看他知道了多少……”说到这里,她转过脸来,故做镇定的道:“至少,他现在还不晓得,或者我掩饰得好,他永远也不会晓得。”
项真望着她,项真明白她是在故意安慰着彼此,事情不可能这样乐观而简易,青松山庄的人不是傻子,尤其奚槐更不是。
包要花凑上一步,暗哑的道:“公子,可以上道了吧?”
仰起头来,项真瞧着天上闪烁的寒星,唇角在微微抽动,半晌,他喟了一声,轻轻的道:“我们走了,奚姑娘,你要多保重,还有,婉月姑娘。”
奚嫔没有说话,眸子里有一层朦胧的光彩,她沉重的,几乎不易察党的点点头,仿佛无尽的伤痛牵制着她,这些伤痛是什么呢?是为了畏惧她自己所做事情或者将要降临的厄运?是为了对她这次的行为所产生的自责与内疚?或是,或是她承受不住这即在眼前的离愁别苦?
项真向奚嫔欠欠腰,毅然掉身而去,他刚刚行出几步,奚嫔忽然赶了上来,她颤抖着声音,面色苍白的问道:“你……项真,你还来不来?”
项真沉默了片制,深刻的道:“我会回来,奚姑娘,我会回来。”
奚嫔退后了一步,她颤惊于对方那悠远的眼神,震骇于对方那平静中溶合了无限冷酷的语声,幽幽的,她道:“带着复仇的血手回来?”
望着她,项真低沉的道:“你明白我会这样,奚姑娘,但我也会记着今夜你所给予我的;项真自孩提的时候起,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无声的感喟包含在一个无奈的苦笑里,而这苦笑展现在项真僵硬的唇角,凝结在奚嫔的心中,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么?谁叫他们生长在,而又认识在这种窘迫的环境?世上极少有两全的事,像满月一般满盈的结局是难得求到的,那,多少也有些天意在内。
抛下一些,或者很多无法了结的乱丝,这和抛下一些错综的恩怨与情爱是相似的,没有人愿意留下些牵挂与遗憾;但往往,它们就是这么不可避免的留下了。
项真等一行人渐行渐远,脚下的路,也越走越崎岖,包要花回过头来,他看见奚嫔的身影还卓立在原来的地方,夜色浓浓的围绕着她,虽然她的婢女婉月一直立在她的身旁,包要花却奇异的体会出这位少女那种孤单而落寞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无形的,是只能意会而难以言传的,没有人能说出一个在草蓬中备受尊仰包围的人他的心灵是如何凄惶,就像没有人能明白一个在张惶里发表高论者他的内心是如何空虚一样。
天上有星,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的,闪眨着幽冷的光芒,空气里冷瑟得很,深秋了,可不是么。
包要花吃力的走着,良久,他低低的道:“公子爷,可真是上山?”
项真摇摇头,淡淡的道:“不,我们绕着山脚走。”
在项真背上,君心怡疲乏的吁了口气,轻悄的道:“弟,你累不?”
心头跳了跳,项真感激的用耳边在君心怡颊上摩擦了一下,他明白,君心怡此刻想问的,不会单纯得只有这一句话,她心里,一定更想知道奚嫔是谁;但她并没有问,君心怡强过别的人女人的地方,也就正在这里埃侧过脸,项真注视着下面的青松山庄,那里灯火辉煌,点点的火把光芒闪耀着来去,高矗的,小巧的亭台楼阁却隔着一层雾,一层灰黑色的雾,这一片延绵的建筑,项真深深的注视着,他知道,他将永不会忘怀,他会用他火焰般的愤怒与仇恨来祭奠他曾经受过的,那一丝一毫也不能苟免的恩怨。
包要花拍拍他的肩头,道:“公子爷,别再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却应该先去找个地方休息疗伤,还有,暂避追兵。”
项真遥遥的望着远山的黯影,点点头,疲乏的道:“你说得对,这正是目前我们所最需要做的。”
一行人蹒跚的行去,行在草棘里,乱石里,樵径上,杂树间,他们行得缓慢而艰辛,但是,他们总是走去了,走向山边,走向拂晓,是的,天,快亮了。
大煞手……第十五章龙浮浅滩乱石坡
第十五章龙浮浅滩乱石坡
这是一片斜陡的乱石坡,坡的后面是一座森郁莽莽的大山,坡的下面有一片密密的,却落了大半叶子的树林,树林与乱石坡之间,一条宽只五尺的山道蜿蜒而去,这时,周遭是一片寂静,时间还是清晨。
乱石坡上,有一块巨大而倾斜的灰褐色岩石斜斜伸出,这块巨大的岩石下,又有大小不同的数十块石头堆叠在一起,刚好围成了一道不规则的墙壁,而伸展的巨岩遮挡着目光,或者风雨,从外面看去,一点也不能观察到堆叠的石块后是什么情况但是,从里面借堆石的隙缝往外瞧,却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见外面的一举一动;现在,项真与君心怡、包要花等人正在这里面休息。
项真靠在一块竖立的岩石上,懒洋洋的半瞪着眼,他的身边,静静的躺着君心怡;晏立与他的那一位在倾斜的巨岩根部歇着,包要花则来往蹀躞,嘴里在不停的嘀咕着些什么。
空气非常清新,有些露水与草根加上泥土的新鲜气息,偶而有几声鸟鸣,不过,似乎隔得十分遥远。
包要花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急躁的走到项真身前坐下,项真睁开眼瞧着他,包要花脸色枯萎而焦黄,嘴唇焦裂得没有一丝血色,两个眼眶深陷,像是两个涂了墨膏的大黑洞;他满头的乱发如草,神态之间,显得极度的憔悴与颓唐。
项真叹了口气,道:
“老包,看见你这模样,我实在有些伤心。”
包要花干干的打了哈哈,龇着一口黄板牙道:“罢了,你这赛潘安的小白脸样子也不见强,只怕比我姓包的好不到哪里去;总之,咱们这次吃瘪吃足了。”
项真沉思的望着天空,过了一会,他慢慢的道:“说得不错,青松山庄的确够得上狠;我喜欢这种对手,因为这使我报复的时候不会觉得忍不下心;他们做得很完美,残酷的完美!”
包要花“哼”了一声,沉沉的道:“公子,你只知道他们一天养我老拳三次,饿得我眼冒金星,拿个吸血蝙蝠吸食我的血,还有一桩你不晓得……”项真冷静的看着包要花,道:“还有哪一桩?”
包要花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痛楚的将双手握在一起,他垂下头,乱发披在额前,目光怔忡的注视着自己的脚尖不动,这种神态,是项真自结识包要花以来所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他知道,若非他这位挚友受了难以负荷的打击——或是侮辱,他是决不会如此的。
轻轻伸手在包要花的肩上,项真沉和的道:“告诉我,老包,这件事情的经过,若有羞辱,让我与你分担。”
包要花颤抖着抬起头,强力平静着自己,片刻,他比哭还难看的咧开了嘴巴笑了笑,沙着声音道:“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一想起来就不禁恨自己为什么不当场一头撞死!”
项真舐舐嘴唇,冷冷的道:
“老包,说吧,他们如何对待你?”
包要花深深的吸了口气,像要努力平定自己激荡的心绪,迟疑了一下,他望着项真微微苦笑:“他们用一种绿豆大小的朱红药九强迫我吞服,每一次都是两个人一起进来,这两个家伙的功夫不差,先点我的穴道使我不能反抗,然后再将药丸塞入我口中咽下,那种朱红药丸有一股浊混的闷香,我自己学过医术,我知道这种玩意儿可能是一种亢奋人体性能的东西,只是,我料不到它的功用竟是这般强烈,每次他们为我塞下五颗之多,然后将我拖入甬道,那里……那里有三个妖媚而放浪的女人;他们硬剥除了我的衣服,那三个女人就开始了丑恶无比的挑逗;我咬着牙流着汗忍,但我被那春药弄得心神迷糊,在这些人的哄笑与嘲笑里,我一次又一次的为他们表演了这些耻辱和禽兽无异的活剧,我觉得自己像一条狗,一头猪,我简直已没有一丝人性……”项真平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他缓慢的道:“他们是故意伐伤你的精力,当然,也借此羞辱你,老包,这种事情,他们一日逼你做几次?”
包要花蜡黄的面孔浮起一抹耻辱的红晕,他咬着牙,语声自齿缝里迸出:“四次,或者五次。”
项真柔和的凝注着包要花,和煦的道:“老包,我不愿意用虚言安慰你,这的确是一种奇耻大辱,假如换了我,我也会一样承受不住,那几个女人,可识得采补之术?”
包要花脸孔的肌肉抖索了一下,点点头:“大约识得,每次之后,我都感到极度的疲乏与晕眩,全身的骨头都像拆散了一样,有时连喘气都憋得慌。”
沉默了一会,项真道:“君姐姐与晏立的未婚妻可知道此事?”
包要花摇摇头,沉重的道:“不知道,但晏立却多少看出了一点。”
一股冷厉而萧煞的光芒闪过项真的瞳孔,他深刻的道:“逼你做这件事时,除了那三个女子,对方还有谁在旁边目睹?我是说,看见这件事的每一个人!”
包要花舐舐嘴唇,道:“除了那三个女人,就只有守门的那两个野种与强迫我吞下药丸的一双杂碎,那两个王八蛋都长得瘦瘦长长,一个有着疤眼,另一个面皮上生了几颗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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