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看了看李默。“你说他们究竟搞什么鬼?”尽管伍所说的和异人会得到的情报一字不差,但莫然却还是有被隐瞒什么的感觉。
不如说,伍必然在隐瞒什么。不同势力间,哪怕合作也一定会留下一张底牌。这已经是一个定则。
莫然总觉得,对于伍来说,消灭异端应该是比谈判更优先的事。因为伍身上有着身经百战的气息,绝不像是一个会安心坐在谈判桌上的人。这样一个人却轻易地留下,把战斗任务留给他们,有些不对劲。
李默不语。
莫然笑笑,至于笑的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李默总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队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传说只有面对死人时,李默才会变得话多。曾经有队员和他的关系很好,不过那人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莫然不禁想起三年前,人队遭遇了最惨重的一次损失,有四名队员在同一次任务中丧生。至今也还一直空缺着位置,陆仁冰没有再招收任何人,只有一个表现出极佳潜质且有极大愿望想加入的预备生。
莫然感叹道:“那一年,着实发生过不少事。”
在早上看见易灵时,莫然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感叹。
而现在莫然和李默要去的地方,可以说就是三年前那个事件开端的城市——明空市。根据情报,那个邪教——“666之信徒”的人正是潜入那个城市。
有的时候,莫然也会忍不住想,这件事究竟和皇会不会有关系呢?
怎么想都是多余的,一切到了那里就会得到证实。
车驶进茫茫夜幕之中,朝着那个城市驶去。
与此同时,易灵已经抵达他的故乡。
这故乡满载着他的回忆,痛苦的回忆,那些触及他心中最柔软处的回忆。
回忆起痛苦固然会让他痛苦,而回忆起快乐同样也会让他痛苦,为了那快乐逝去不再而痛苦。
每一次看到那熟悉的事物,易灵眼前都会浮现出易雪美丽的身影。哪怕已经过去三年,心还是会如针扎般作痛,痛得恨不能把心挖出来,把一切感情抛弃掉,像个木偶似无知无觉地活在这个世上。
所幸不再做梦,不然梦醒后必须再度清醒地面对失去易雪这个事实,一定会让易灵发疯。在飞机上,易灵没有帮助戴蒙而是帮助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戴蒙让他梦到了易雪。那种痛苦,宁愿死也不愿再接收。
或许死掉会比较轻松,这种想法曾不止一次出现过。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的痛苦远大于死亡的恐怖,易灵就是这样。不过,他绝不会去寻死。
痛苦或是孤单,那都是惩罚。是自己苟活于世的惩罚。
越是痛苦,越是拼命的思念,思念那个带着天使微笑的少女。只有用痛苦来惩戒那个还活在世界上的人,易灵才能稍微在痛苦中得到一些解脱。
反复体味孤独的痛苦,不停地揭开自己的伤疤。在多少无人之时,易灵靠着这样的怨念度过漫漫长夜。
以活着来惩罚自己,从而逼迫自己活下去,完成目标。
易灵会为了易雪而活在这个世上,为了能够再度看见易雪而活在这个世上。在那之前,没有死的资格,必须受到活的刑罚。
没过多久,易灵到了他的目的地。
无星的天空,孤月挂在枯死的树梢上。
面前,歪斜的铁门上结满尘土,破损的围墙上还留着人工破坏的痕迹。这幢房子不知已经被小偷光顾过多次,荒芜的庭园中,时不时有老鼠蹿过。
踏进这里的一刻,易灵仿佛就看见易雪坐在池塘边微笑地看着他,掬起一捧清水,再缓缓地倒回池塘里,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下反出七彩的彩虹,给那少女平添几分梦幻。
风吹过,眼前的幻影化为乌有。一条石路连通着大门和宅门,石路两旁,排着整齐的大树,或许曾经很茂盛,现在却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园子有一个早已干涸的池塘,像是在无言地诉说这个地方曾经的景致。
易灵曾经的家,现在只是一个破落的地方。
宅门并没有被撬的痕迹,因为根本就没有锁过。当初离开时,易灵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
重新踏进这幢房子,是怀念、是惆怅、更多的是痛苦。
屋子里找不到完整些的家具,只有当年易灵狂性大发后所留下的碎片。再有什么稍微值钱些的东西,也早被人给偷走了。
易灵现在所用的钱,是当年父母留下的存款。易灵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父母的户头上会有这么多钱,留下几世也用不完的钱。毕竟他们死的时候,易灵还比较小,很多事情还不太清楚。
没有选择去酒店,而是来到这个破落的地方过夜,易灵很单纯地只是为了悼念过去。
话虽如此,易灵还是下意识地走到楼上的卧室。布制品早就被蛀虫啃食得千疮百孔,散发着霉味。床单和被子结着厚实的蛛网,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想在那上面睡觉的欲望。易灵猛然掀开被子,黑暗中无数细小的生物从被子里钻出来,自易灵脚边穿过。
易灵不禁苦笑。
然后,突然很想哭。
只是很想,毕竟还是没有哭出来。
他在卧室的一角蜷成一团,用衣服包裹住自己,闭上眼。
表面上很平静,但此时易灵心中是何等心情,也只有有过类似心情的人才能体会。
月光从破碎的玻璃窗中照进来,在易灵身上投下奇怪的影子。
无法入眠,不是因为破落。三年间,风餐露宿对于易灵已经是家常便饭。这房间中充满着的回忆,让易灵无法入眠。
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会让易灵情不自禁地和易雪联想起来。那张床是易雪睡过的;那被子是易雪盖过的;那个摔在地上的花瓶,易雪曾经亲手将花插在里面;那……
而现在,易雪不在了。
无法入眠。
“或许就这样坐到天亮吧。”既然睡不着,易灵就不打算再睡。
正这么想的时候,他透过卧室的窗户,看见几个人影。
易灵下意识地躲进角落的阴影中,冷冷地打量那几个人。总共两男两女,从走路的样子看来并非高手,但不确定是否异能者。年纪很轻,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
易灵警惕起来,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不可轻视的敌人。这一点,是易灵几次从鬼门关前回来所得到的教训。
虽然再怎么打量,都是普通学生的样子。只有一个人让易灵有些介意,记忆里完全没有见过那个女生,却有着面熟的感觉。
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对她的同伴说:“喂,你说,这里真的有鬼吗?”
走在前面的男生笑道:“有哦,刚才我还看见一个人脸在窗户旁边张望呢。”
尽管知道肯定不是在说自己,易灵还是忍不住向角落里退了半步。
“讨厌,不要吓我。”那个女生脸有点发白,“我们还是回去算了。”
另一个男生说道:“这可不行,我们和四班的人都打过赌了,如果没有在里面拍到照,我们就输惨了。这世上哪会有鬼,这里只是一座空房子罢了。”
“只是单纯地来探险吗?”易灵稍微放松了些警惕。他不禁回想起当年,和某个家伙一起去学校旧楼时的情景。
那个让易灵觉得面熟的女生,跟着那三人,一言不发,只是很有气质地微笑着。
易灵再怎么仔细回忆,都没有和她有关的回忆。
等他们再走近些,易灵更仔细地打量那少女。她明显要比她这个年龄段的其它女性漂亮得多,飘逸的长发几乎与夜空融为一体。她浅浅的微笑,让那两个男生总是忍不住刻意要在她之前表现自己的勇敢。他们时不时偷偷望她一眼,看见那微笑,脸上便产生了哪怕见到鬼也要与之战斗的自信。
就连易灵这样的外人,也能很轻易看出那两个男生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出色的美女,总是有着让男性疯狂的能力。她现在还只能算是刚刚绽放的花朵,如果完全盛开,不知会有几多人为她痴迷。
不过,里面肯定没有易灵,他心中有自己完美的女神。三年间多少美女被他吸引,向他求爱,他都其为木雕泥塑,更何况只是这种小女孩。
唯一不妥之处,就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人?
那四个人已经走进宅子,易灵无法从窗户看到房间内的景色,便走出卧室,从二楼窥探那四个学生。走过木制的地板时,老旧的木板很自然地就发出嘎吱声。
除了那个女孩,其他三人同时往二楼看。
自然,他们什么都不会看见,易灵早就已藏身于阴影之中。
如果在自己家里躲藏且还被这种小毛孩发现,那易灵这三年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现在易灵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个女孩身上,努力地回忆究竟在哪里见过。
果然还是没有印象,虽然那女孩很面熟,但如果记忆里没有,那么就只能说明这女孩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不想去管这四个家伙,探险什么的,随他们去。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被别人看到,也不愿意跟他们共处一室。
随意地又看了一眼,易灵便打算离开。
因为那三人都往二楼看,所以很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女孩也会往二楼看,没有人注意到,她脸上那种奇怪的神情。
除了易灵。
她仿佛很怀念这个地方似的,轻轻地抚摸着一张破旧的茶几,嘴唇微动。
易灵靠着自己的眼力,看出她所说的话。“这种地方,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当三人回过神来时,那女孩的神色瞬间就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她抬起手,说:“这里好多灰,肯定没有人会住在这种地方。”说的好像她抚摸桌子只是为看看积了多少灰。
易灵好奇心大起,那女孩所说的“他”,会是自己吗?
这念头刚起,易灵马上又自行推翻。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以有太多种解释。相比之下,那种怀念的神色实在是有些可疑。
“刚才一定是木板热胀冷缩。”一个男生推断道,另一个男生点头赞同。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这个解释更合理,更能让他们安心的。
人啊,总是有点自以为是。
“我们去楼上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那男生提议。
“不要,好可怕。”那个看上去较胆小的女生说道,“只要拍张照片,不就够了。”
“那可不行,只是在客厅里拍,会被他们讥笑的。话说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貌似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