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在。”
一个声音从侧室传来,门自己开了,罗斯门德面无表情,坐在餐桌旁自斟自饮。“那样的东西,你找到又有什么用。”
髅大望向四周,惊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利萨和利茨呢?”
“城里这个样子,我安排她们离开了。”罗斯门德一饮而尽,“走吧,我带你去见哈马斯国王陛下。”
“怎么会这样?”髅大茫然放下手里的箱子,说道,“但是这钱我一定要交给她们,这是我唯一能为她们做的!”
罗斯门德眼中寒光一闪,但是随即又黯淡下来。“那你就放在这里好了。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她们自然会回家的。”
“那么……我们就……这样去见国王?”髅大有些迟疑,“不用准备一下?”
“没有必要了。”
※※※
因为那并不是一条令人向往的路。
躲过卫兵,从墙头跳进去,弯着腰绕过花园的矮树丛,后门的小窗里露出惊魂未定的脸。见到是罗斯门德,门便打开了。罗斯门德不言不语走进内厅,将书架上的瓶子一扭,开启了墙壁的暗门。
“时间不多了。请您快一点儿。”
那是髅大唯一听到的一句侍卫向他们说地话,但他毕竟还是见到了哈马斯。
曾经是雄狮一样的英雄,如今是茫然的老人。是什么让他发生了如此这般的变化?莱特尼斯的国王,莱特尼斯的领导者,如今只是呆呆地盯着墙上的美女画像,那或许是他的妻子。他地手里也有剑,但已经不是想要挥舞的姿态。他只是用手不停摩挲着剑鞘,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他回过身,仔仔细细地打量髅大。
“太像了。”
哈马斯喃喃而语,仿佛身处梦魇之中。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摩挲髅大的脸,但是又克制着收了回去。髅大无需行礼也无需说话,他只需要静静地听一位老人说话。
“我不能肯定你是谁,不过你长得像他。”哈马斯的眼神忧郁,言语间充满深深的思念,“玛斯是很勇敢的人,救过我的命,好几次。我曾经想给他更多的钱。可惜没有来得及。那个时候太紧张了。我没有来得及更多地关心他。”
哈马斯这样说着,仰起头来叹气,似乎一切都变成了他的错。髅大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依旧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想不起来,也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他甚至分不清到底该算是谁地错,但是这当中一定有人错了,或许是玛斯,也或许是他髅大。
“过来。”哈马斯向他呼唤着,“玛斯是我年轻时交地朋友。人年青的时候交的朋友,总是很特别。要命地时候,他可以替你去送死。吵架的时候,他也可能会气得你骂街。但是不论如何。我现在都怀念那些时候。思念是这样的东西,年轻的时候,在上游一起往水里放小木船;老了则身在下游,孤独地看着小木船顺流漂过来。就算他真的有过错,我也一定会原谅他,这就是珍惜。”
他拉到髅大的手,神色间总算恢复了些许快慰。“其实你不是玛斯,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没关系。你一定会见到他。把我的思念带给他,这个也给你。”
他像是在嘘寒问暖,将手里的剑硬塞给髅大:“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虽然教皇已经不在城里坐镇,但他还是组织了教团,有足够的力量发动魔法阵,将你送入天空神殿。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一定都知道。”
髅大拿着剑,犹豫地望向罗斯门德,哈马斯受了刺激,脑子似乎已经不清楚了。他根本不知道哈马斯想让他干什么,但是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罗斯门德点点头,转身离去。髅大走了两步,依旧犹疑地回头望向哈马斯。
“快去,快去!”哈马斯用颤抖地手向外挥着,迫不及待地赶他们离去。
髅大不再回头,跟着罗斯门德走出了密室。晦暗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在罗斯门德的脸侧,罗斯门德脸上都是泪痕。
髅大惊呆了。
“那墙上的画是我母亲。”罗斯门德淡淡说了一句,忍不住用手掌擦干眼泪。当泪水被擦干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冷酷,自信而镇定。
“快走。”
他们刚走了几步,后门口传来内侍的叫喊声:“你们想干什么?”罗斯门德立刻换了方向,沿着走廊跑去。髅大紧紧跟着他,身后都是叫骂和砸东西的声音,很多人闯了进来。罗斯门德一脚踢飞了一扇窗户,翻出去直奔花园。花园里到处是惊惶失措跑来跑去的人,罗斯门德放慢脚步,带着髅大若无其事地从他们当中穿行。
一些士兵从门口向他们围过来,每个人都是刀剑雪亮,带着火枪。为首地两个骑士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对罗斯门德说道:“阁下,麻烦您和这个人一起跟我们走一趟,教皇有请。”
罗斯门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是么?”一切就没有前兆地发生了,髅大眼前一红,一滩血直溅到他脸上,罗斯门德的剑插进了对方的面甲缝隙里。“快跑!”罗斯门德一声怒吼。将尸体从剑上踢开,“去神诞圣堂,谁挡路,就杀了他!”
周围的卫兵已经炸了锅,面对罗斯门德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有人开了第一枪,继而火枪像是暴风雨一般响了起来。罗斯门德将髅大推到墙角,一脚踹破了大门,回身一剑。猛烈的剑风激得尘土飞扬,挡路的卫兵抱着腿惨叫倒地。髅大夺路狂奔,但是只跑了几步便不得不停下来,早已有大队人马埋伏在门外,为首的人身穿华服,头顶王冠。
“安卓伦?”罗斯门德又惊又怒,“果然是你!”
“这么急到哪里去啊?”安卓伦仰天发出狂笑,“开火。”
一瞬间髅大只看到爆开的火光在眼前闪烁,却没有子弹打到他身上。罗斯门德伸出手掌挡在面前,一道无形地气墙凝结在他面前。几百颗子弹就像面包里的葡萄干擦出了红炽的光。悬浮在空中,随即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
“厉害!”安卓伦王子大声鼓掌,“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圣骑士。来,一轮一轮不停地放,把大炮推过来,看看圣骑士是不是真的打不死。”
罗斯门德怒吼道:“安卓伦!你身为皇太子,却想发动政变推翻养育自己的父亲么?”
“没错,就是今天。”安卓伦眨着眼睛,“你怎么知道?哦,对了,我大队人马,也太明显。你看看清楚。宫里宫外都是我的人,幼狮骑士学院被封锁,你的军队早已被我外调,想赶回也来不及了。你们还是投降好,我保证你们死得会比现在痛快。”
髅大全明白了,难怪哈马斯国王一下子成了那副样子。面对亲生儿子地背叛,哈马斯斗志全消。那坚强的人坠入了心灵的深渊,在茫然中倒地。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罗斯门德破口大骂,“难道亲情对你而言还不如恶魔的蛊惑动听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为了当国王。”安卓伦直言不讳。“我不但是畜生,还是个废物。没错,我自己也知道我是废物,只有仗着这样的魔法阵才能临时破坏民众对你的信任,煽动造反。老头一直说我是废物,我自己也很清楚,我没有你能干,我姐姐安卓美也比我强多了。但是我这样的废物除了当国王还能干什么呢?难道要我去管理一个花园或者去低声下气?你没有资格说我!”
他向罗斯门德喊起来:“说什么亲情,我早就知道,老头打算让你继承王位,从你和我姐姐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甚至没有意思对我隐瞒!这是什么亲情?我是他地亲生儿子!你呢?又对得起我地姐姐么?她是长公主!但是你还是不满意,你和圣女米蕾尼娅鬼混,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歇斯底里地大笑:“最可笑的是我告诉她你们在偷情,她却骂我多管闲事。这就是亲情!”
“我们经历风风雨雨,像你这样的蠢货是没办法理解。”罗斯门德高声说道,“因为没有人会为你地可悲负上责任。”
髅大斜眼望着罗斯门德,不得不佩服他还能如此义正严辞。他瞒着老婆和大堆美女上床,瞒着无数信徒与圣女上床,瞒着全人类和蔻蔻玛莲上床,然后还能在这里义正严辞地痛斥自己的小舅子。
安卓伦已经狂叫起来:“杀了他,开枪!开枪!”
罗斯门德冷酷地笑着,勇者之剑斜斜地指向半空。时间仿佛突然间凝滞了,随着罗斯门德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的脚步,平地里骤然升起惊雷。他怒吼着冲入人群,挽起剑岚,成百的士兵带着惨叫四下横飞。他一剑劈下,剑锋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长音,身穿重铠的武士遭受重锤一般贴地滚出一丈。他像狮子一般猛扑,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直立不倒。
顷刻间,勇者之剑便架在主谋者的面前了。
剑身犹在龙吟,闪电一样的剑光犹在炫目,东倒西歪的士兵无法掩饰恐惧的眼神,罗斯门德用剑顶着安卓伦地眉心,宛如雄狮在巡视羊群。
“因为你的无能给国家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罗斯门德深重地叹息,“我真不知道能够把你交给谁。”
安卓伦面色惨白,但是居然渐渐平静下来。“你不必把我交给谁。因为我已经把我自己交给恶魔。”
他突然箭一般向后急跃,用不可思议的姿势倒贴在箭楼地高墙上,像壁虎一样往上爬。就在罗斯门德心神诧异的瞬间,一把钢叉悄无声息地叉向他的后颈。
”小心!”髅大一声爆喝高高跃起,长剑出鞘劈向偷袭者。那钢叉的持有者猛地扭过头,一双细长的邪恶眼睛在漆黑地面甲缝隙里亮起,髅大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叉柄从看不见的角度重重击在髅大肚子上,让他从半空跌倒地面。滚了又滚。
露西迪。
罗斯门德冷冷地望着眼前地人。“我就说嘛,达雷副官什么时候改用叉子了。”
“我们四年前的决斗还未结束。”随着邪恶的声音,骑士的铠甲四分五裂,阴霾的天空下升起一对靛蓝色的蝠翼。蓝魔神使露西迪将钢叉重重地点在地面上,四周的屋顶和角落便伸出无数窥探的血红眼神。东倒西歪的卫兵从地上爬起来,却仿佛站不直一般摇晃着,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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