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换者阴森地笑着:“如果他有什么好法子,倒不如我们虚心地听着。血骷髅如今完全被我们所控制,那些控制魔性血吸虫的契约没有人可以破解,我们可以在利用完了狄兰之后命令血骷髅将他杀了。”
“好主意。”阿米亥会意地笑起来了,他们开怀大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然而,在他们忽略的地方,一个意想不到的状况正在发生。痛苦和桎梏非但不会磨灭思想,还会加速成长。身体的痛是心灵的给养,身体的桎梏是灵魂的翅膀。
髅大静静地躺在铁棺材里,动弹不得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声音,灵魂深处的声音,熟悉的声音。那是严厉的斥责,大声的呼唤。“醒来!来呵,站起来……”
黑暗退却了,不知什么时候,髅大躺在了一个翠绿的山岗,眼前是蔚蓝的天。一声嘶鸣响起,他呆呆地坐起来,看到了马,真正的有血有肉的马,眼睛里没有红色的光,温顺纯良,披着皮革做的马鞍和护甲。那眼睛充满善意地望着他,他毋庸置疑,他能感到那真心真意的关怀,饱含信任。他浑身发抖,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在和我说话?很……舒服。
“站起来!”那个声音充满了威严,髅大不能不听他的,于是他回过身,看到金色的阳光撒在大地上,成群的蒲公英的小伞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飞向远方。大地那么美丽,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鸟的鸣叫那么悦耳,他从未听过……不,听过的!在他遥远的记忆里,在他还是有血有肉的时候!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穿着雪亮的钢甲,镂刻着金色的花纹,两只狮子在胸口张牙舞爪。那头盔上帽缨的红色娇艳欲滴,却是那么柔和,那么好看,和血的颜色一点儿也不一样。
髅大忍不住要问:“你是谁?”话音出口便兴奋了,他听到自己在说话,是清晰的说话声,他的说话声!
更兴奋的是,对方的回答声也如约而至:“我就是你,我从未抛弃你。”
“你怎么会是我?”髅大不太明白,他因为那世界的美丽而兴奋,他只知道他喜欢这里,只要在这里,他不需要血就拥有一切色彩,一切声音。他来不及琢磨那话语的意思,只是迫不及待地问着:“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对方似乎笑了,面孔在头盔里面看不到,但是髅大感到对方一定在笑。在那手指扬起的地方,髅大最终得到了回答:“这是你的心里,是骑士的内心世界。”
那手指直指过来,髅大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并不是枯骨,而是有血有肉坚实的手掌,胳膊,胸膛。那声音直在耳鼓中激荡:“这是每个真正的骑士都有的世界,在他们心里,是他们一心想要捍卫的地方,他们的力量之源。而这里,就是你心中的世界,你的力量之源。”
那话语声好像鼓锤在敲,髅大感到了,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澎湃,是暖流在激荡,在流动着,在沸腾着。他用手触摸,摸到了柔软的嘴唇,原来自己的嘴唇也在发抖,他感动得流泪,那凉凉的液体顺着面颊流到手指上。他尽可能地询问,言语因为迫切而语无伦次:“要怎样,要怎样才能永远拥有这一切?”
骑士回答:“那是要付出代价的,骑士的信条可以很宽松,也可以很严酷。”
“请……发发慈悲!”髅大的声音近乎哀号,“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苦都原意挨。”
他竖起耳朵,他现在可以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那最重要的话。那回答来了,对他而言简直是至高无上的旨意传来了。对方在笑,开怀大笑:“你何必求我,求我真的不如求自己,因为我就是你的灵魂啊!如果你是想做个骑士,只需要你本来就是一个骑士。是的,谁都可以做骑士,只要你有在心底愿意捍卫的这样一块土地。”
骑士抽出了腰中的宝剑,那镶在剑柄的红宝石映射着阳光,但是不及剑身上的闪亮更加耀眼,因为信念使剑发光,胜过一切光。那剑光一直流动到髅大的肩膀上,髅大耳中听到了洪亮的钟声,还有那句藏在骨髓里的缄言。
“骑士不低头,因骑士无可畏惧;骑士不允诺,因骑士言出必践,言出必践……”
钟声将他带到了一个记忆更深处的地方,髅大的眼前是一袭华贵的红色袍子,国王的袍子,那金色的小剑躺在一个红色的枕头上,被人捧在手里,上面是精美的文字。他正单膝跪在地上,仰望着剑身的光彩流动。国王满面红光,用剑在他的双肩和额头点过,然后取过那金色的小剑双手捧着剑柄递给他。他看见上面刻着“国王骑士第一大队队长玛斯”,就双手捧着剑锋将剑身立起来,一面亲吻一面将剑身贴靠在额头上。
“站起来,我好样的国王骑士!”
那一瞬间,少女们高昂的歌声响起来了,大钟拼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他站起来,殿堂里都是欢呼的人群,多少热情的眼光萦绕着他。一个漂亮的姑娘拎着裙角慌慌张张跑上二楼,将裙子一抖,漫天的花瓣雨便落下来了,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都是花香。他站起来,有几个人兴高采烈围上来和他拥抱,那热烈的眼神他怎么会忘记了?他们英姿勃发,在人群的中央将剑交叉在一起,在国王的面前高声宣誓:
“国王万岁!”
钟声和歌声越来越响,整个宫殿都在旋转,“轰”的一声巨响,髅大醒来了,眼前一片黑暗,红色的黑暗。他浑身无力,那无数的小东西在他的骨头缝里钻动的痛痒依旧存在,棺盖上的铁针穿过他的骨骼缝隙,铁板依旧卡着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还没有搞清楚!” 髅大想要挣扎,想要嘶喊,却是不能如愿。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发配,比任何坠落都要绝望的时刻。
四周微微颤动,似乎棺材正在被搬动,是大军在迁徙。然而行进突然停止了,一丝亮光随着棺盖松动透进来,黑暗牧师们把棺盖打开来检查,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了。
一个黑暗牧师小心地检查棺材的机括:“真奇怪,不是好好的吗?刚才那通挣扎。”
“回头抽空揍他一顿。”另一个黑暗牧师说着又有些犹疑,“不会是错觉吧?你看那些桉树,听说那些树有些是会放出一种液体,如果在树下睡觉就会做一些怪梦,闻多了就会有幻觉,感觉到一切奇怪的错觉。咦?那是什么?那树下面?”
他们在桉树下找到了一副破烂的铠甲,碎的不成样子,但是有一把金色的小剑闪闪发光。“这些人类的破烂。嘿,看这个,这个是真金的,是国王骑士的赐剑!”
另一个黑暗牧师惊讶地扫视着四周:“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在垃圾堆?怎么会在森林里?”
“管他呢,也许手脚不干净的因西亚人干的,也许有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杀到这里倒毙了。不过小心点儿,那些国王骑士很邪的,说不定有可怕的怨灵。”
“我才不管,哈哈,这把剑挂在我的袍子上很神气。”那黑暗牧师把小金剑挂在自己腰带上,洋洋得意,完全没有发觉总督狄兰穿得和普通的骷髅兵一样,带着头盔混在队伍里。狄兰枯骨的面孔不经意地咧开嘴,见到有人望过来,又连忙敛起来了。
第六章 回忆
宽广、污秽的达克尼斯,黑暗的巢穴。它的路是光明的不归路,但是对于黑暗中的族群而言,也有人爱恋地称它故乡,摇篮。
月亮族便是这样的族群。
达尼奥的领地便是月亮族的栖息地,如今被他们胆大包天地称作王国。这也难怪,他们确实有豹子胆。他们长得就像是人和黑豹子的结合体,是土生土长的魔族,热爱故土的战士。与猥琐的穴居人不同,他们形成了纵深悠远的文化,并曾在远古一度向蔻蔻玛莲效忠。他们天生是黑暗中的猎杀者,擅长使用标枪,是奔跑最为迅速的陆生种族,又能够懂得强大的暗黑巫术。
蔻蔻玛莲一度对他们是十分看重的,只是他们从五千年前就忘记了和慕尼黑的契约,一场王族的叛乱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许多秘密都在那个时刻失传。蔻蔻玛莲本不急于使用雷霆手腕,谁知他们的新王族向慕尼黑大放厥词,公然攻击蔻蔻玛莲的私生活。为了生命安全,使者没有把原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不过,蔻蔻玛莲已经决定尽快把这个领地收回。
阿米亥知道蔻蔻玛莲的意思,不造成严重损害是最佳理想。因为月亮族生命短暂,但是永生的蔻蔻玛莲还记得数千年前的情谊,希望月亮族能够重归慕尼黑的麾下。毕竟,这是一个强横的部族,是黑魔族的重要成员之一。是否能够收服达尼奥,对于墨脱菲的战争非常关键。如果在此损耗的过多兵力,将无法和墨脱菲抗衡。但是如果成功地击溃月亮族,不管活的死的,阿米亥都将实力大增。
当不死军队行进到达尼奥的外围,达尼奥的军队就已经严阵以待了,阿米亥知道这是因为对因西亚的屠杀使他们紧张。从使者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因西亚的残余势力已经和达尼奥团结在了一起。崇尚自然的生物就是这点儿好处,和绝大多数阵营都能很没有气节地团结在一起。
他们各自在战场的两端扎下营帐,达尼奥军队盘踞一座外围城堡,阿米亥则把大营扎在树林的外围,中间有足够宽阔的草原作为主战场。战争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机会,血骷髅们的机会也来了。
开战之前,阿米亥将他们召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和蔼的颜色:“过去我叫你们不要咬人,现在忘掉它,把你们的野性都捡起来,咬人的时候到了!谁带回最有价值的人头,谁就可以得到五十个鲜活的俘虏。我会忘掉他犯下的触怒我的错,但是不要以为轻易就可以让我满足。”
血骷髅们的眼睛亮起来了,五十人份生者的热血,没有折磨,那就是他们盼望的一切幸福生活。阿米亥解开了魔性血吸虫的封印,魔性血吸虫把吸走的血魄的精华吐了出来,让他们可以发挥超过百分之百的力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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